《光阴》——2.品味

素菊说生

　　知道“咖啡”，是80年代末的事儿。准确地说，我是从千百惠的歌曲《走过咖啡屋》里“认识”咖啡的。小县城没有咖啡屋，满大街都是煎饼屋飘出来的酸汤味儿。每次走过煎饼屋，我幻想蓝色小搪瓷碗是那漂亮的咖啡杯，碗里盛着的酸汤自然该是咖啡了。人，是个奇特的物种，没有什么、越是惦念什么。离开清涧县城，到榆林中学求学的第一天，手里有了第一笔可以自己支配的钱。我背着父母，偷偷买了“一元钱”的洋瓷咖啡杯，圆形、白色，上面还有一朵黄色的小菊花。我并不知道咖啡到底是什么颜色，我看电视剧里的咖啡，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白色，还有的是偏黄棕色的。我想，白色百搭，不管咖啡是哪种颜色，放在白色杯里，定会好看。

我和莹莹是当年清涧中学的“五朵金花”组合里其中的两朵。 “五朵金花”的来历，也没什么神秘的。现在校园里的那些少女不就称什么“七仙女”下凡？少男们称什么“八罗汉”？我们当年就时兴过了，“五朵金花”是友谊的见证，是友谊的冠名，是友谊的专属，应该算个“小团伙”吧？少年时代确是纯真，这个“小团伙”里的人，不许有人出去，也不许有人进来。因年龄相仿、喜好相仿、导致穿衣品味相仿，说话语气也相互模仿。所谓臭气相投，大概就是穿同款衣服，留同样发型。白板鞋要男式的、牛仔裤还要卷起边边来。格子衬衣打进裤子里面，扎着马尾代表青春活力，书包后面必然再要挂上铃铛，走起路来，卟啉卟啉的，那是时尚。但，走在时尚前沿的我们，依然对咖啡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我们听《人在旅途》和《星星知我心》，那是我们喜欢的港台调调；我们唱《情义无价》，《像雾像雨又像风》那是我们最初印象中爱情的模样；我们在笔记本上摘抄那些充满诗意的、浪漫的、激情的、令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的歌词；我们迷恋着没有喝过的咖啡味道。我们是急于想“摆脱”父母“管教”向外飞奔的少女；我们永远不要再吃那些以节约过度为名的剩菜剩饭；永远不再穿父母公服改制过来的旧衣裤。可是，在县城里住校的农村同学，却无比羡慕着我们的一切。羡慕我们的穿衣打扮，羡慕我们的无忧无虑，羡慕我们的情怀理想。我们也羡慕住校的他们，羡慕他们自主打理钱物，羡慕他们在大灶上的饭菜伙食。我们相互羡慕的是彼此不同的，我们着迷的却是一样的，那是我们都没有喝过的咖啡味，所以我们一直期待，期待有一天能把咖啡的味道喝出个究竟。

成年后的“五朵金花”一直没有机会在一起喝过同款咖啡，因为我们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陈朵做了医生在神木，王朵成了公务员在定边，李朵当了老板在老家清涧，只有我苏朵和莹莹姬朵生活在榆林城。后来有同学送我们俩绰号“酥鸡”。（我姓苏，莹姓姬，苏姬谐音为酥鸡）。当年，我和莹都离开家乡在榆林中学求学。开学的时候，我们向学校申请拼在一个宿舍入住，相互有个照应，莹莹比我早半年来榆林。从小就是吃货的她，买了怪味胡豆庆祝我们又在一起了。怪味胡豆是我第一次吃。那个味道，我记得雪清：麻、辣、甜、咸各种味都有。莹莹喜欢这个味道，她说这是在外求学的味道。莹莹依然满身的文艺气息。我品味着“在外”，品味着“求学”。

周末放学，莹莹带我去百货大楼，那里有咖啡。她买挂霜雪花花生，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雀巢”咖啡。玻璃瓶，巧克力颜色颗粒状，我想都没有想，直接拿了一瓶在手中。结帐的时候，突然觉得好贵。六十多元就那么一小瓶，可以买几本教辅书和文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花“重金”买来一玻璃瓶的咖啡，原来是苦的！我把父母给足的生活费省下来，居然买来一瓶子的苦味道！我默默流泪，如果买了文具和书，兴许我是踏实的，这会儿我是内疚的。莹莹“安慰”我，这次买了咱不再“馋”、不再惦记了。一瓶喝好久呢，我回头买点奶粉和糖，喝着甜呢！果然，加了奶和糖的咖啡苦中带甜，香味越来越浓。 咖啡如在外求学，有苦有甜。

2012年，我曾考察了整整四个月的咖啡店。从选址到店铺设计，底咖原料提供，咖啡点单毛笔书写，甚至因为母亲爱喝咖啡，专款“妈妈咖啡”的调制都有了配方，做足了功课，还请北京的朋友来设计图纸。种种原因，未能如愿。现在的榆林城，星巴克、上岛、迪欧、知己、漠北、小蜗、爱上咖啡、五月、等等的连锁品牌咖啡、自主咖啡店的咖啡味飘满古城，我自然新店必去，逢店必喝。我像是在寻找那个还没有想好名字就夭折的咖啡店，可我永远也找不到开咖啡店的热情，只有一肚子的遗憾。当年的店面开成了现在大家熟知的“煮席台”火锅，每次在那里吃火锅，就想起四个月彻夜埋头设计的咖啡屋。一切都过去了。咖啡的味道也飘散了。

成年后的五朵金花，聚少离多。在微信群里说说话，也只是偶尔。我是说话最少的，不是不想看，是看了停不下，索性就不看。大家身上都背着重重的壳，像蜗牛一样的爬。我们把当年发过的毒誓全部吞没：说好不穿高跟鞋，结果，高中刚毕业脚蹬高跟鞋；说好不烫中年妇女那“羊羔头”，结果，玩了大波浪还做“锡纸烫”，长了短了，弯了直了。成年后的我们，才明白骨子里的家国情怀来自于《万里长城永不倒》和《铁血丹心》，才明白向往中的爱情在《爱相随》《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歌词里，才明白未来已来的日子全部交给了《往后余生》。曾经为了什么莽撞前行？曾经为了什么意气风发？曾经为了什么滔滔不绝？现在为什么会谨小慎微？现在为什么会心灰意冷？现在为什么会沉默无语？不是我们的友情淡了，是我们终于品出了咖啡的味道，各自不一样的、只有自己懂得的味道。

青春年少弹指间，似水流年不再见。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幸好有她们仍合拍，我们仍然喜欢享受浪漫、诗意的生活，依然迷恋着有咖啡、音乐和书的四季。从清咖、苦咖喝到冰咖、茶咖，从速溶、挂耳喝到滴漏、胶囊，再从雀巢、麦斯威尔喝到星巴克、猫屎，原来我们迷恋的不光是咖啡特有的香气，还有它随心情变幻着的奇妙味道。回不去的往事，听不尽的歌曲，尤如发酵的思念，即使生活把我们打得遍体鳞伤，我们也依然想保持曾经的那份纯粹、依然促膝勇敢期待生出的白发、依然怀揣理想熬夜写下友谊的样貌。

后记：

今天是护士节。谨以此文，送给陈朵和姬朵两位白衣天使。送给庚子年春义无反顾、逆行出征，不负重托，英勇无畏冲向国内、外新冠病毒疫情防控斗争第一线抗战的一线的护士们。送给所有守护着我们健康的医护仙女们。

祝：节日快乐，青春无敌。

爱你们。

2020.5.12凌晨1:58完稿2：22美篇编辑结束。晚安，我熬夜的脸和眼。💗

初中时的“五朵金花”组合 我和李朵在榆林。 我和陈朵、姬朵在榆林。 2009年，我回清涧老家与李朵合影。 我和王朵合影。

天使姬朵。

20年后，“五朵金花”终于在母校集结了。

次次聚会都有我。我是那个最。

我和莹，又偷跑玩了，那三朵继续咒骂。 我和陈朵去参加沙滩音乐摇滚节。 成年后的我们，依然还喜欢钻在一个被窝说“悄悄话”。

那年，流行丸子头。

我和李朵西安邂逅。

我们去内蒙古大草原。王朵不在，姬朵拍照。

我带了茶，没有王朵的，气死她。

我去定边扶贫故事巡讲，抽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去看了看我的王朵。 夏天，草原度假。少了王朵。 草原欢腾。 背起行囊，还是四朵，又少了陈朵。 瞧，王朵，姬朵，李朵。 前年正月结伴去延安。定时自拍，外面下雪，我们在一间房里拍了两小时各种臭美照。 我在这里等你们。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