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杂记(留给未来的记忆)

立青

<p>一、上班路上</p><p> 2月2号,正月初九,接到通知到处里研究一下年前和近期上级交办的工作,这是上月23号封城以来头一次出门到单位。</p><p> 出门前心里还嘀咕,昨天报上还说因为疫情影响,春节假期延长到2月14号,看来不靠谱,该上班还得上班。</p><p> 天阴阴的,习惯性的划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小雨,北风,气温3-9度。紧了紧外套,拉开车门,发动,早上九点开车出了小区。</p><p> 每天都走的路线,熟悉的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兴业路直行,到中一路上高架,沿着武汉大道到黄埔大街下高架,右转进入建设大道差不多就快到了,虽然平日里上班走这条路没有不堵车的时候,好在这条路是红绿灯最少的选择。</p><p>&nbsp;&nbsp;&nbsp;&nbsp; 这一段日子里各种媒体和朋友圈里众说纷纭的消息整的人心绪不宁,一路开着车,一路想着这些事,从中一路上到高架,猛然惊觉路上似乎只有我这一辆车!于是细致的左顾右盼,希望自己刚才的感受是幻觉。</p><p>&nbsp;&nbsp;&nbsp; &nbsp;刚开完军运会,平坦靓丽的高架路面空空荡荡的,双向八个车道前后看不到一辆车,隔离带中间的花被寒风吹得摇曳,却依然没有衰败的痕迹,高架两边楼宇的立面去年刚整修过,色彩明亮,没有丝毫陈旧的迹象,平日里堵车的时候不免在心里对这些造型和用色逐一点评。此刻,这些往日自己心里或灵动或呆板的建筑在空寂的氛围里显得无比凄凉。城市,静止了。仿佛上一刻还是车流涌动,熙熙攘攘,突然间一切都魔幻一般的消失了。看着这一切,那种感受就如突然被人捅了一刀,捅在心上了!突然就觉得鼻子酸涩,眼眶湿润。</p><p>&nbsp;&nbsp;&nbsp; &nbsp;下高架,靠边,停车,打开双闪,点燃一支烟,让冷风吹进车里,一边平复自己的心绪,一边茫然的看着空旷的大街,脑子里一片空白,大街上依然只有我这一辆车。</p><p>&nbsp;</p><p>二、老爹</p><p> 元旦假期原本想和父母兄弟一起聚一聚,这也是成家以后的常态了,平时工作忙,对父母少有问候。电话联系的时候,老爹老妈说今年元旦就算了,反正春节也是一月份,等到春节再聚。想想也是,于是就没有坚持。</p><p> 放假期间,总觉得没问候父母,仪式感上缺点什么,想着还是去父母那里看看,一进门就看到二老神情萎靡,双双坐着,老爹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老妈穿的很臃肿。问了一下,二老说天冷,没精神,没多大个事,嘱咐我自己假期里多休息,没事就别跑来跑去的了。</p><p> 老爹老妈身体都不算太好,老爹高血压重症,还有糖尿病,痛风,肾结石,但是平日里非常注意锻炼,每天很早就起来散步,打拳,饮食上的禁忌也很注意,甚至有些偏执。老妈哮喘几十年了,一到季节变化的时候就犯病,整夜整夜的咳喘。</p><p> 上班后我总是恍惚着想起元旦假期看望二老的情景,心里很不踏实,平日里一说一家人聚一聚,二老鲜有回绝的时候。隔了几天,再去看望二老,这时候老妈依然萎靡着,胃口不好,有点咳嗽,不烧。老爹已经躺在床上了,问清他身体状况后,要带他去医院。他非常抗拒,依然告诉我说没事,就是肾结石犯了,疼的厉害,过个两天就会好的。另外,就是疼起来有点咳嗽,低烧,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整晚难以入眠。老爹坚信,这一切都是肾结石引起的,上医院完全没必要。想想老爹那么注意锻炼,应该没什么大事,没准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肾结石引起的问题,老妈因为哮喘,往年冬天精神就不大好,没准今年也是如此。犹疑着便没有太过坚持让二老去医院,离开的时候嘱咐他们,有事随时给我电话。</p><p> 回到家给弟弟挂了个电话,把我两次看望爹妈的情况简单说了说,让他抽空去看看,也开解一下爹妈。12号星期天,老二去看望爹妈,此时老爹低烧一直不退,只是夜晚稍好。老二比我坚决,见此情景,马上就强制性的带着老爹直奔中心医院后湖院区。那天我加班,接到老二的电话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呼吸内科已经人满为患了,老爹挂的号靠后,估计看上病要到晚上了。内科分诊台的护士知道老爹低烧不退的情况后,直接建议我们去一楼传染科看看,那里排队的人少,应该很快能看上。于是我和老二搀着老爹去到传染科,进门的时候传染科护士站的小护士马上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口罩,嘱咐我们戴上,别摘下来。我心里想,也许这个科公共卫生意识强吧。等到医生看过老爹的病以后,当场就说老爹要住院,直接就开了ICU病房的住院单,医生告诉我们,老爹运气好,ICU病房刚出院了一个,正好空出一个床位,我们马上给老爹办理了住院手续。直到此时,我依然没有觉得老爹的病有多重,主观上觉得就是他对饮食禁忌的偏执导致的营养不均衡,抵抗力下降,住院一段时间应该会好的,心里还想着等出院以后好好说说他。</p><p> 此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和老爹保持着电话联系,ICU病房不许探视,每天我在网上给他订三餐饭,买些他需要的食品,写上名字和床号,放在ICU病房门口,由医护人员定时取送。老爹吃得也很少,反复对我说,吃不下,也不想吃,我只好买了牛奶,饼干送进去。通过电话,我知道老爹入院当晚低烧转高烧,好在过了2天就完全退烧了,但是咳喘的非常厉害,以至于不能完整的说话,电话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而且含混不清,基本上要靠猜测才能明白话里的含义。</p><p> 1月17号星期五,上午,中心医院ICU病房的医生给我来电话,告诉我老爹核酸检测结果阳性,确诊就是新冠肺炎。给我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转院到金银潭医院,一个是就在中心医院治疗。医生说老爷子不想折腾,不太乐意转院,建议我们家属商量一下。我和老二通过电话简单沟通了以后直接回复医院,决定转院。我们把决定电话告诉了老爹,嘱咐他别的东西可以忘记,一定把手机带在身边,这是我们和他联系的唯一渠道了。</p><p>&nbsp;&nbsp;&nbsp;&nbsp; 当天下午,我一直守在病房门外,好心的病区清洁工悄悄给我一包一次性手套,低声的嘱咐我一定要注意自我防护。等我接到结账通知结完账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老爹已经转走了,转院过程是全封闭的,我开着车追着120救护车到了金银潭医院,我到的时候老爹已经送进南楼6楼的病房了。那会天已经完全黑了,南楼门前拉着警戒线,有穿着防护服的保安值守,我没法靠近了。我在南楼前和老爹通话时才知道,老爹住进去的时候,当时那个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天晚上,特别特别冷。</p><p> 老爹住进金银潭的头两天,我们每天都和他电话联系一下,问问情况。大概是第三天吧,老妈说你们别给他电话去的太勤了,他说话很吃力很费劲。于是我们约定,老爹需要什么东西由我送到医院,每天电话问候的任务由老二一个人负责,他和老爹通过话以后再告诉我们。</p><p> 我和老二都很关心老爹说话的状态,我们只能从这里面猜测一下他病情的轻重,有一天老妈给我电话,说老爹主动给她去了一个电话,嘱咐她家里的存折和重要物品在什么地方,以后怎么办什么的。当天晚上,我和老二接到医院医生的电话,这是老爹住进金银潭医院后接到的唯一一个医生来的电话,医生告诉我们,老爷子情况很不好,医生会尽全力救治,但是家属要有个心理准备。</p><p> 那一晚我独自坐在书房,没开灯,即便老爹入住金银潭我都没慌过,我觉得他能挺过来,可这次,我是真慌了,六神无主!</p><p> 我想老二和我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第二天,老二照常和老爹通话,老爷子艰难的喘息着说,不行,难受,不想吃,没胃口。老二反复劝说无效,最后急了,在电话里对老爹吼:<b>你有50多年的党龄!当过兵,受过部队的培养!这是战争!现在就是冲锋的时候!那个病就是敌人,要吃东西,身体有了营养才能战胜它,这是军令!你有几个脑袋敢抗命!</b></p><p> (老爹好转后,转到出院待观察的病区,和他曾在同一个重症病房转过来的病友对别人说,这个老爷子最艰难的时候吃东西恶狠狠的,真是用命在吃。看来,老二的话是起作用了)</p><p>&nbsp;&nbsp;&nbsp;&nbsp; 老二对我说这些情况的时候我在阳台上抽烟,我听着,笑了笑,挂了电话后心里眼里却感觉无比酸楚。那以后我们再没听到老爹抱怨吃不下了,只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让我给他送了2次牛奶、面包,1次八宝粥,哦,还有1个剃须刀。</p><p> 2月6号,医院给我们来电话,告诉我们,老爹经过2次核酸检测显示新冠病毒已经清除,鉴于目前医疗资源实在透支的厉害,还有大批病人等待入院,老爷子可以出院居家进行15天的康复隔离和后期身体恢复了,请家属理解。这个结果已经让我们非常满意了,我们完全理解医院的决定。</p><p> 2月7号下午4点,我请了2小时的假,去医院把他接回了家。</p><p>&nbsp;</p><p>三、老妈</p><p> 13号,老爹入院的第二天,我们把老妈也带到中心医院后湖院区看病。挂号,检查这些程序走过以后,等到呼吸科门诊医生接诊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先后找了2个医生,虽然那时没有条件做核酸检测,但是2个医生从CT的检查结果上看都确信老妈高度疑似就是感染了新冠肺炎,建议入院治疗。可这个时候医院已经完全没有病床,无法入院了。我和老二当时就懵了,值班的医生告诉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开三天药,到医院打针,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接受。</p><p> 我们约定每天一起陪老妈看病打针,每天早上我拿着药去医院排队,老二去家里接老妈到医院,这样好歹能节省一点时间。那三天里,我排队的时间越来越长,其实,打针的时间只需要不到1个小时,每次老妈打完针都要过中午12点。</p><p> 老妈完全没有胃口,这一段日子每天只是吃点粥或者面条,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也许是因为老哮喘,一直吃着中药,原本身体病弱的她反而比老爹的症状轻一些。</p><p> 在食物的选择上,老二比我讲究,其用心程度要甩我几条街。第一天打完针,我和老二搀着老妈到医院附近找地方吃午饭,老妈反复说着不想吃,想回家。老二说没问题,等我们吃完了送您回家就是了。老二找了个拉面馆,点了三碗拉面。我们一边吃一边留意着老妈,罕见的,老妈几乎吃完了。回去的路上老妈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她自己说,这是这些日子吃的最多的一次。</p><p>&nbsp;&nbsp;&nbsp;&nbsp; 第二天打完针,老二选了一家我们去过几次的小馆子,那家的粉蒸肉做的很有特色,这次老妈吃了好几块,饭量也比昨天大一些。看着老妈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转,我欣慰之余,给自己点了瓶半斤装的白云边,吃完饭结账,没喝完的酒我没打算打包带走,老妈主动拿着装进包里,说回家还能做料酒呢。我心里松快了一下,看来老妈的情况不算很糟。</p><p>&nbsp;&nbsp;&nbsp;&nbsp; 三天针打完以后复查,因为一直想着老爹的病情,网上挂号的时候恍恍惚惚的错挂到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了(那时候,后湖院区已经人满为患了,老二后来说幸亏这个号挂错了,这是天意)。第二天上午老二到后湖院区直接按预约找护士登记的时候,护士说这是南京路院区的号,要重新预约。看着门诊满满的人流,老二差点崩溃了,和我通话的时候暴跳如雷,我一个劲的道歉,说我重挂一次,老二想想说还是算了,直接去南京路看得了。那边是市中心,我怕他心气不平,开车不安全,反复嘱咐慢点,不急,不行明天再说。终于,他们赶在中午12点前见到了预约的医生。这次医生诊断后说不必住院了,开了3天6次的针剂。老妈当天打针以后告诉我说,这边比后湖院区的人少多了,基本上去了等不久就能打上针。</p><p>&nbsp;&nbsp;&nbsp; &nbsp;1月20号,最后一次复查,我网上预约正好赶上中心医院呼吸内科主任赵苏坐诊,立马预订了他的专家号。他给老妈看过以后说基本上痊愈,不用打针,回家吃几种药就行了。至此,我们心里才算是踏实下来。</p><p>&nbsp;</p> <p>四、老二</p><p>&nbsp;&nbsp;&nbsp;&nbsp; 父母生病的日子里,我和老二频繁出入医院,见多了新冠肺炎患者后,从开始大大咧咧的没有任何防护意识,到最后提心吊胆的全副武装,其间的心路感受无以言表。</p><p>&nbsp;&nbsp;&nbsp;&nbsp; 封城以后,老二每天都要和我通一次话,聊聊老爹老妈的情况。一月底的时候,有两天他没给我电话,我去电话也不接。那会整个城市的气氛很紧张,我心里一直很忐忑,在家里不停的念叨,孩子她妈说他要不接你就不停的打,总会接的。</p><p>&nbsp;&nbsp;&nbsp;&nbsp; 终于,老二接了我的电话,电话里语气沮丧,他告诉我怀疑自己中镖了,有点低烧,咳嗽。我赶紧问他,吃饭怎么样?胃口如何?他说这个还好。我让他去社区登个记,然后去医院看看。他说算了,一是登记了未必能及时去医院,二是现在去医院担心原本不重的状态被未知的人群交互感染反而更重了。我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就按医生给老妈开的药在家自我治疗。当天,他从电话里婉转的套出老妈吃的药品名字,然后去小区周边的药店买。万幸,跑了2个药店买齐了那些药。我开解他,也许就是单纯的低烧呢,别自己吓唬自己,但是这个时候太敏感了,嘱咐他一定自我封闭,万事小心,别传给弟媳了。</p><p>&nbsp;&nbsp;&nbsp;&nbsp; 晚上吃饭,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父母的病情,这会老二又有些不适,如果极端情况出现可怎么好,不知不觉的就感觉人要崩溃了!又想起侄女,四年前孩子出国留学的时候弟媳生病,今年孩子该毕业了,要是老二有个山高水低,我怎么面对孩子。父母病重期间我都强制自己保持着冷静,没有失态过,但是现在不行了,一念及此,不觉悲从中来,老泪横流。孩子她妈赶紧嘱咐我,闺女在家呢,别吓着她。我扭过头去拭泪,闺女还是察觉到了,她问我咋了,我怕孩子多想(闺女和侄女一直有联系),拍着桌子吼了她几句,孩子生气的回自己屋了(孩子年轻,气性大,到今天还对我带搭不理的。呵呵)。</p><p>&nbsp;&nbsp;&nbsp; &nbsp;大概2月初的时候,老二告诉我不烧不咳了,估摸着是轻症或者就是单纯的发烧感冒。我说万幸,你自己还是自我隔离一下,别大意。</p><p>&nbsp;&nbsp;&nbsp; &nbsp;4月30号,我在下沉点收到老二的微信,是他的复工检测结果。</p> <p><br></p><p>五、下沉</p><p> 2月4号,立春,按照单位的要求我们几个支部的同志下沉到新村街铁南社区,从这一天开始到5月7号,94天里,经历了大雪纷飞,阴雨绵绵,春风暖阳,炎炎夏日。见证了从疫情异常严峻到城市解封,复工复产的整个过程。体察了民众的善良和坚韧,社区干部的艰难和顽强,社会的温情,国家的强大。感受了生命的高贵和脆弱,人性的美好和邪恶。凡此种种,直如寒天饮冰雪,点滴在心头。</p><p> 我们下沉的目的是减轻基层防控压力,落实中央及省、市防控工作安排部署。工作要求是服从社区党组织和临时党支部的工作安排,做好对辖区群众宣讲政策、开展人员排查、电话查访、上门核查、体温测量、值守巡逻、代购物资、分发配送等工作。坚定党群、干群齐心协力,打赢疫情阻击战的信心,当好社区防疫工作的“监督员”、“宣传员”、“服务员”。</p><p> 下沉之初,疫情无比严重,社区压力空前。我们的心情是壮烈的,是的,就是壮烈!上下同欲,同仇敌忾,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我们这个群体就是带着这样平静和缓的神情和内心炽热的信念下沉的。</p><p> 我现在还记得,4号开始下沉那天,家里只有4个口罩,防护服啥的就不用想了,那是直接面对病患的一线医护人员急需的物品,唯一一包一次性手套还是中心医院后湖院区陌生的清洁工悄悄送给我的。随着国家力量的强势介入,全国全社会的鼎力支援,和疫情防控相关的人员物资源源不断汇聚到湖北,汇聚到武汉,我们下沉人员的口罩也相应的得到保障。2月23号,相识二十多年的老友学智不顾我的婉拒,一口气任性的从北京给我寄来500个口罩,满满的4箱,这下子彻底了结我对下沉物资的后顾之忧。(收到口罩那天他在微信里和我确认的时候用了敬语,我笑着对孩子她妈说,这小子,26年了第一次对我用“您”,真有点不习惯,呵呵。可眼里却酸酸的。学智,你保重!)</p><p>&nbsp;&nbsp;&nbsp; 要下沉了,我自己不担心,就是怕传染给家人,有老同事劝我下沉期间别回家,找个宾馆住得了,可那个时候附近根本就找不到开业的宾馆,问了稍远的两家,人家直接给拒了。和孩子她妈说了一下,她坚决反对我在外头住,一家人,怎么着也要在一起!</p><p> 今天,疫情已经平稳的被控制住了,城市在复苏,社会的活力在汇聚着涌动,回想那些艰难的日子,依旧憬然赴目,感概万千。</p><p><br></p><p>&nbsp;&nbsp;&nbsp; 1、老章,我的老处长,和我共事12年了,明年到龄退休,是我们这群下沉人员里面年龄最大的。老章工作中责任心强,事必躬亲,生活里比较注重外在形象,头发一丝不乱,衣着稳重。</p><p> 老章四世同堂,前年刚升级到奶奶,孙女长的漂亮乖巧,提起孩子,老章眼角眉梢洋溢的都是笑,捂都捂不住,平日里她对孩子的吃喝穿用都无比在意,那是隔辈亲的典范。还有自己两边的老人,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她在照顾。</p><p>&nbsp;&nbsp;&nbsp; 下沉之初,头一次见到老章全副武装的样子,穿着一件她先生的白色连帽冲锋衣,带着眼镜(她可不近视),手套口罩。我笑着对她说,你那个发型被这个帽子一下就压没了,形象重于生命噢。她气咻咻的说,别和我扯这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头发。</p><p>&nbsp;&nbsp;&nbsp; 2月15号,武汉大雪纷飞,此时我们下沉人员已经开始值守封控小区了,江岸区的值守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八点半。铁南社区大部分是老旧小区,没有物业,社区的帐篷又比较紧张,不多的帐篷都给了其他下沉单位的人员,突如其来的大雪冻得我们只好在街边的屋檐下躲避,团队里下沉的其他干部下意识的把稍大的一块地方让给年纪大些的老章和我,他们躲到街对面的商铺屋檐下,疲乏中的袍泽情谊总是能在刺骨的风雪中带给人一丝暖意。我们这种狼狈不堪的困扰及至3月份被街道领导知道后,出面借用了值守点边上的一间歇业的小门店才得以纾解。</p><p>&nbsp;&nbsp;&nbsp; 全国支援力量到武汉以后,疫情受控,社区封闭的工作逐渐转到服务居民为主了。社区分发过几次爱心菜,我们给值守的楼里的孤寡老人送了几次,结果老人们不停的问是不是还有,老章照例向社区汇报,老人们问的多了,老章干脆自己掏钱给这些孤寡老人买了送过去。老章说他们心安,我们也安心。</p><p><br></p><p>&nbsp;&nbsp;&nbsp; 2、虞畴,机关党委副书记,武汉籍。70年代末生人,按照我孩子她妈对“肉”的划分规则,我们这个群体里,除了我和老章,其余的都应该属于小鲜肉,最起码相比我这种风干且发柴的老腊肉来说,虞畴最低限度得算是战略储备级的冻鲜肉。虞畴是从公安局调到单位的,平日里话不太多,看上去斯文秀气,面相文静,但是内在里有股子坚韧的侠气,从性情上看,我估摸着这得算是南人北相。</p> <p>&nbsp;&nbsp;&nbsp; 封控小区的第一天,有个居民不顾社区干部的反复劝阻一定要冲出去,自称买药,我们和社区干部说负责代买都不行。虞畴冲上去了,反复做他的工作,依然不通,这个居民情绪激动,嘴里不断的抱怨,而且挑拨开窗往外看的居民和他一起违规,声音高亢,在封控后空寂的街道上空显得无比刺耳。我拉过虞畴说算了,听他这个声音,估计肺活量不小,应该没事。心里却是担心这人堵在这激化矛盾。虞畴默默的走到一边,后来我看他一直观察着这人悻悻不乐的回到小区才算作罢。也是,那个时候就算让他出门,也没地方去买东西,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着门呢。</p><p>&nbsp;&nbsp;&nbsp; 大概是3月底4月初的样子,我们在封控值守点上值守的时候,虞畴接到家里电话,3岁的女儿在家里不小心磕破了头,破口在眉间,虞畴向老章请了个假,赶回家一看,伤口太大,必须到医院处理,老章在电话里嘱咐他安心陪孩子看病,下沉的事情暂时放一放。结果孩子缝了十几针,虞畴从医院出来把孩子送回家就直接回了封控点。</p><p><br></p><p>&nbsp;&nbsp;&nbsp; 3、银学虎,复旦大学物理学博士,黑龙江籍,八零后。学虎年轻,性情沉稳,也是,物理状态总不如化学状态那么多变。学虎毕业以后在武汉成家,住在汉阳,每次从封控点回家,我总要多说一句,开车慢些,注意安全。</p><p>&nbsp;&nbsp;&nbsp; 我总觉得学业的沉淀对于个人而言就是当多年以后你把学校的知识忘的差不多的时候,还累积在自己身上的素养和习惯,当它成为你的行为惯性,那就是学校留给你的馈赠。学虎在这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整个封控期间,除了给居民送菜或者帮助社区完成布置的任务以外,他几乎就把自己焊在封控的点位上。即便是后期疫情完全缓解了,他也是逢人必问,逢人必查,逢人必测,逢人必记,一丝不苟。</p><p><br></p><p>&nbsp;&nbsp;&nbsp; 4、昊传家,计算机专业研究生,河南籍,八零后。传家是单位借调的干部,在四川读的书,毕业后考上了武汉的选调生,在武汉成的家,分配到武汉的最北边工作,爱人在武汉的最南边工作,住在南湖,平时如果开车到那个最北的乡里上班单程差不多要3个小时,工作日基本上只能住在单位。我开玩笑说你这上班得算出差。</p><p>&nbsp;&nbsp;&nbsp; 传家的老家在商丘,靠近山东,我总觉得北方的汉子应该是粗犷豪放的,但是传家有些例外,他的坚持里有着别样的精细,时间观念特别强,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设定了时限,他总会在规定的时间完成,偶尔的例外,他一定会在那个规定的时点之前说明原因,这大概和他学的专业有关。</p><p> 年前疫情未起,传家把3岁的儿子提前送回了豫东的老家,原计划春节放假回老家团聚,结果疫情一起,全城封闭,这个念头算是熄了。传家下沉期间最大的快乐就是每天在手机里和孩子视频,偶尔念叨啥时候能把孩子接回来。4月8号武汉全城解封,原来指望五一之前我们能回撤,传家私下许诺了孩子届时一准去接他,可直到29号都没撤回的消息,我建议传家向单位汇报请2天假接回孩子,传家想了半天,说不,开车回家顺利的话要六个多小时呢,还是请2个半天的假好,这样不耽误下沉的事,还能接回孩子。</p><p> 请示过单位,经过社区同意(因为是从武汉出去的,社区怕在路上和豫东出啥状态,特意在传家的请示上盖了公章,传家感动了好久),传家30号中午驱车回家,我嘱咐他到家以后一定给我发个微信,结果他晚上七点半才进村口,他告诉我,中途实在是太困了,在服务区睡了一会。传家在老家哪都没去,按他的话说,连院门都没出,第二天一早即驱车返汉,五一当天下午2点,他送孩子回家后连楼都没上,就直接回到封控点了。</p> <p>&nbsp;&nbsp;&nbsp; 5、王方木,军转干部,枣阳籍,八零后。方木是这几个人里唯一一个单身的,平日里他在哪,家就在那。他租住的房子离我们下沉点不远,总是骑着共享单车到岗。下沉点没事的时候习惯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压腿,那个幅度让我看着满心的羡慕嫉妒恨,估摸着我要压成那样,这把老骨头就算是彻底废了。</p><p>&nbsp;&nbsp;&nbsp; 方木话不多,平日里社区或者封控点有什么工作,他是窜的最快的,大概是部队作风吧。有次雨中给社区团购的居民配送上门,学虎推着车,他和传家两人在网格员的指挥下把那一车团购物品发的又快又准,我们是最后一个在团购下货点取货的,却是第一个完成分发任务的。</p><p>&nbsp;</p><p>&nbsp;&nbsp;&nbsp;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经历了很多这样的时刻。98年六次洪峰过汉,我在东荆河险段;03年非典最凶的时候,我在蔡甸的常福乡检查农村税费改革落实情况,走遍了常福乡48个行政村,这样的时刻自己总是容易被身边的人和事感动。这次的新冠疫情防控,我和一个年轻的群体一起工作了94天。他们每天都在感动着我,他们捍卫了我们这个单位的荣誉,捍卫了我们这个群体的尊严!他们是我内心的财富和骄傲,他们是我的袍泽兄弟!和他们共事的这些日子,是我的一生的荣耀!</p><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四月初城市解封前收到江岸区感谢信</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五月初收到社区锦旗,和社区领导合影</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五月七日下午,回撤前向社区交接工作后合影</span></p> <p><br></p><p>六、面窝</p><p>&nbsp;&nbsp;&nbsp; 从1月23号武汉封城开始,到4月8号武汉解封期间,城市的早点摊全都歇业了,孩子她妈说这样更好,免得我和孩子总是在外面吃垃圾食品。于是开启了成天的面条稀饭牛奶鸡蛋的排列组合,时间久了,难免想念牛肉粉,热干面,还有面窝。这种念头随着封控时间的延续,如蚀骨一般折磨着内心和味蕾的记忆。</p><p>&nbsp;&nbsp;&nbsp; 忍无可忍即无须再忍,粉条和热干面自己做不来,面窝还是可以的,大米黄豆家里都有,只是工具难寻。于是在2月24号疫情依然严重的时候下单网购了一个面窝勺,一直等到3月30号才收到,这得算是最长的一次网购了。</p><p>&nbsp;&nbsp;&nbsp; 孩子她妈笑着说,等你开始做了,武汉就解封了,你还不如在外面买现成的呢。我是一天都不能等了,不管咋说,有了家伙事儿就开干。</p><p>&nbsp;&nbsp;&nbsp; 大米250克,黄豆80克,盐5克,生姜10克,黑芝麻若干。大米和黄豆当天晚上就用水泡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用料理机把食材和盐、生姜一起打成米浆,怕不够细腻,足足打了三遍。把昨晚经过消毒和油浸处理好了的面窝勺取出来开干。</p><p>&nbsp;&nbsp;&nbsp; 第一个无比完美,我心狂喜,遗憾的是后续的越来越不成型,有些沾勺,这次的材料一共炸了11个,同志们吃了以后一致反映,虽然形象不佳,但是胜在有内涵有口感,比外面卖的强的不是一星半点。那是,绝对的真材实料。就在一个新鲜的面窝大师即将闪亮登场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了一句:没有窟窿的面窝是没有灵魂的面窝。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我闺女。</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第一个面窝,自我感觉完美</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后续作品,不甚完美,可口感真不错</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们值守过的封控点前的街道</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给封控点孤寡老人送物资</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老章出马</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学虎巡查摸排</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身后就是前期躲避雨雪条件最好的黄金角落</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后期借用的小门店,一般只能呆一个人</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我们的袖标</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