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果原未婚女友张宁回忆录：我在"九.一三事件"的前前后后……（三）

张承恩-奋斗一生

三、我名义上进京出差，实际上被暗中考核

火车上，老朱很快发现我的处境"不妙"。去北京行程一天一夜，我只吃两个苹果，不起身走动，老朱很担心我饿着渴着。我将难处告诉他，坐火车对我实在是一件很"受罪"的亊，他听了乐起来。

到达北京车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站外广场，车边站着一位青年军官，远远地向老朱招手。老朱也不向我介绍对方身分，让我上车开到东交民巷空军招待所。我一见是空军招待所，心里觉得奇怪，按惯例，各兵种出差都有本兵种的落脚点，我怎么落到空军的窝里來了？

所有副楼已住满人，都是空军，只有一个陸军和地方身分的老朱，非常惹眼地住进空着的主楼。

主楼专供高级首长下榻，低级别出差人员住不进去。

吃飯也到标准最高的空勤灶小食堂。我的相貌和特殊待遇引起众多出差的空军军官们注意，只要我一露面，许多目光都迎视着我，我不敢看他们，我知道目光一旦对上，会产生很多麻烦。

但还是有一个青年军官鼓足勇气上前与找搭汕："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住到这里來？"

我隐去自己的单位，答复他我是出差的。

他掩饰地笑着说："你一定是高干子女，不然你怎么能住进主楼、吃小食堂？"

我无言以对，只好笑笑，赶紧离开他。

这个人对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后来对人说，听我说话流露出的语音气质非常娇，后來的报刊写我的故事也把这一特征写进去。我从不知道自己说话啥味道，我三岁才开口说话，口齿并不伶俐，及到长大又很害羞，很少开口言语。

到北京的当天晚上，胡敏带同“邱办"吴秘书來到招待所，老朱忙上楼叫我去他房间见胡敏。我拿上政委的信赶下楼去见她。进门见沙发上坐着一位皮肤白晢、弯眉大眼、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边眼镜的中年女军人，气态雍容华贵，我知道她一定是邱夫人，忙速上去叫声："胡主任好！"因她不是父母的熟人，不便照政委交代的叫她阿姨。

胡敏在我一进门，便脸露喜色，与我握手时盯住我看，欣赏感叹。对于这种神情，我已司空见惯，到哪都会碰到。倒是我见到胡敏感到有点意外，老干部的夫人们多数不漂亮，甚至土里土气，眼前这位夫人中等身材挺有模样，心里不禁自语：到底是大首长的夫人。

胡敏笑嘻嘻地夸道："你的皮肤真好，气色这么好看，粉面桃花似的。"又拉住我双手瞧："你这手怎么长的，十指尖尖这么好看。"

我不好意思地望望一旁窃笑的老朱，由着胡敏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瞧，面对长辈我总是这样，喜看个够。

胡敏看完王政委的信，笑对我说："这个小王，还这么客气。他是我们新四军宣传队说快板书的，那时候还是个小鬼，现在都当上政委了。"

胡与我聊家常，说说笑笑很高兴，临走嘱咐我好好休息，说有空再来看我。我以为她嘴上说客气话，大首长夫人总是很忙，就是來，我有任务在身也没空陪她玩。

第二天就打电话催促后面的几个人快点來，我那时18岁仍很单纯，对政委说："快点叫他们来吧，房间空着很多，伙食也很好，胡主任真帮了大忙。"

第二天中午，我正坐在房间里绣花（那时市场上物资缺乏，什么都买不到，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只好自己做），听得院外有轿车停靠的声音，我心想会不会是胡主任真的又来了？往窗外瞧瞧，果然是她，却又多了两位空军和海军的中年妇女，我以为她另有事情，不便下去打扰她，又坐下绣自己的花枕套。

不一会门被推开，胡笑嘻嘻地领着两位女军人进来，很新鲜地问："张宁，你还会绣花？瞧瞧你绣的什么？"

突见她们进门，我慌忙将绣工往枕头底下藏，已来不及了。胡敏看我绣的菊花直夸奖，我不好意思地望着她们。见胡敏不介绍另外两个人，我也不问，看着她们一一落坐。

等了好一会，不见她们开口，却见她们一个个笑咪咪地上下打量我。胡敏摸着我头发胳膊，搂着我肩问另两人："怎么样，好看吧？" 两位女军人含笑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我聊起家常和团里工作情况，其间夾杂着："她脸上一点斑痣也没有"，"皮肤真嫩，肤色真好"，"鼻子好看，“嘴形也好"，"这样大辫子又黑又亮"，"眉毛又黑又长像画出來的"。

虽然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品头论足，但被"抓住"了议论还是头一次，我惶惑害羞地不知所措。

那位海军以行家口吻说到："小张耐看，有人初看漂亮，不经看，她第一眼亮丽，越看越好看。"她的音色像歌唱演员，人很高也很漂亮，后来知道她是海军政委的夫人，曾是海政文工团的歌唱演员。那位空军是吴夫人陈绥琪。

我低着头听她们评论，尴尬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毛躁躁的十分不自在，不由地想起几次到外面公共浴室洗澡的糗事：一次洗澡，身边围扰不少人议论"这个女的好漂亮，快来看，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另一次，身旁一位中年妇女大声地喷咋着嘴巴说："这么美的人儿，不知哪个有福人能消受啊！"

这次面对着三位女性，虽穿戴整齐，仍感到像那几次裸体被人围观评论的羞恥。我羞红着脸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卷搓衣角。

好不容易盼到她们离开，关上门默想了好久：

她们为什么对我的相貌感兴趣？

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二楼走廊里传來纷杂脚步声，顷刻响声在我门口停止，门外传來窃窃细语。我拉开门，冷不防撞进一位空军，像是被人推进來，差点撞到我身上。我还来不及问话，鱼惯地进来五六位男性军人，不请自坐各就各位。我心中一陣紧张气恼，站在门边张目望着他们，见这几个陌生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有的低头窃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军人干咳两声问到："你是南京來的张宁同志吧？"

我点点头。

他问过以后便沒话说了，五六双眼睛像聚光灯一齐射向我，我莫明奇妙地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噢，你是友军同志，來我们招待所住，请给我们提宝贵意见。"那个戴眼镜开口说完，身子很不自然地动一动，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又捂着嘴斜睨一眼同伴们，其余几个人强忍住笑。

瞧这群人海陸空都有，却称我为"友军"，再看他们一个个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像歹人的表现，我不由得笑起来，招呼服务员进来倒茶水，並向他们表达谢意："麻烦你们了，谢谢！"

我发现一位青年空军旁若无人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我，神态气质与众不同。我瞧他一眼，他目光并不回避，愣愣地直视着我，似有所思，又似看入了神。我微微皱眉，心怨：怎么这样看人！我避开他逼人的目光，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甜桔分送大家，作为惩罚，最后分到他，还是一个最小的。

当我近前递给他时，微愠地斜睇他一眼，这一眼反令自己吃惊不小，好面熟啊！在哪见过？这浓眉，这带点钩的高鼻，这脸型神态，我断定自己见过他，就是想不起曾在哪种场合见过，不由地蹙起眉。

那青年接过甘桔，见我蹙眉看他，便低下头剝起桔來，神态腼腆得像个姑娘。所有人都客气地将甘桔放桌上或拿在手里，只有他接过来就剝，全无做客应有的客套，给人一种单纯直白的感觉，再配上他那种神情，好似个大孩子，我不由得扭转了初时的印象。

这群人坐一会，什么也没说，便离开。

叶群当天听胡敏汇报情况，不相信真有像胡敏形容的"古典美、现代美、病态美、气质非同一般"集完美于一身的女孩子。叶群认为女人看女人不足为奇，叫"林办"几个工作人员再次以男人的眼光审评一下，各人审美观不同，要大家都说好才叫美好。

工作人员谁都不愿意去，几个男的围着一个女的看那算什么？

叶群生气，下硬命令，凡是抽得出空的人都得去，林立果也在叶群催促下抱着无所谓走过场的心情隨"林办”的人一起到招待所。几个人正在门口推搡谁先进，没料到我拉开了门，撞进来的第一个人正是内勤警卫参谋大刘，借理由说话的是当时的"林办"党支部书记张云生。

工作人员回去向叶群交差，都说"不错，挺好"。叶群要他们说具体详细点，这些人不是拿笔就是拿枪，谁也沒有专门研究过女人，找不出适当词汇，只好说："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叶群哭笑不得，跑去问林立果："你觉得怎么样？"

林立果有心思，不回答，给叶群吃闷葫芦。林立果情绪反常，众人都说好，到底怎么好法，叶群决定出面看看。

当晚9点半以后，胡敏请我和老朱上人民大会堂看样板京剧《智取威虎山》。

江青披一件黑斗篷，内穿特制军服，不男不女气派非凡地出现在礼堂门口，脸上挂着招牌笑容环顾全场起立欢迎的群众，然后将头微微一昂，大踏步走向首长席，那模样真像传说中的川岛芳子。

江青身后鱼贯跟着手举"红宝书"的叶群、康生、陈伯达、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等。虔诚恭谨的神态与江青飞扬跋扈的气势形成强烈反差。

幕间休息15分钟，我隨胡敏到一间小休息室休息，刚坐下，黄永胜与吴法宪一前一店踱过来，笑呵呵地向胡敏打招呼："胡主任在这里，邱部长好哇？这孩子哪里來的？"

胡敏从沙发上立起身应道："邱部长很好。总长好吧？"又悄语教我："快上去问候总长。"

我趋前向黄、吴二人问好，胡敏介绍说："她是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的小张。"

黄问："就是那个张宁？"

胡笑道："是呀，总长看怎么样？"

黄握住我的手细瞧几眼，夸道："不错，不错！不过光长得漂亮是不行的，要好好学习毛泽东思想，做个好接班人。"

吴法宪因胖不耐久站，趁我们讲话，他已落坐到沙发上，像尊弥勒佛笑眯眯地看大家。

胡敏说："吴司令，小张和你还是同乡呢。"

" 哦，你是什么地方人？"吴问。

“我在南京出生，祖籍江西兴国县。“

"噢，江西老表！我们是一个县的。"又转问胡敏："邱部长也是兴国县的嘛，小张也是你们小老乡。"说着就想站起来，因太胖又跌坐下去，便欠欠上身以示意思。

叶群生活在林彪身边常感无聊，转着心思寻乐子，四个总长都有她起的绰号：吴法宪叫"胡传奎"（京剧《沙家浜》里的伪军胖司令；李作鹏叫"瞎子"（一只眼有毛病，东北的熊也叫瞎子）；邱会作叫"秀才"（邱会书法擅诗词）；每次军委会休息期间，叶群都叫吴法宪指挥大家唱歌，吴人胖四肢短，横交困难变成了上下挥动，像两把小擀面杖，逗得叶群笑出眼泪。

胡敏与黄、吴闲聊几句带我去另一个大厅，推开门走去里面空无一人，灯光通明，四壁挂着山水画。胡敏引着我沿一条红地毯往前边看边走，前方门打开，一名警卫陪着叶群向我漫步走來。

胡敏停步，指着叶群背后墙上一幅画叫我评鉴。我正面向叶群，已无心看画，突然出现副统帅夫人，离得如此近，又与我走在同一条地毯上，马上就要临近身旁，我该怎么办？上去问好？太唐突，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或习惯，因职业关系常见到大首长，有时首长不打招呼，我们不能主动"发癫"，以免首长不高兴。出于礼貌，当叶群走到我身边时，我见胡敏沒有任何提示，便低头退后让出走道。叶群目不转晴地看着我，直到走出好远，还不断回头看。

当叶群消失在门外，胡敏才说："好啦，演出开始了，我们走吧。"

出了大厅，迎面遇上李作鹏，当他与我握手时，出于童心，我报力想看清楚他墨镜后的眼睛是否真瞎了一只，想证实一下社会上盛传的这个秘密，但他那副墨镜总也瞧不清楚。李作鹏笑呵呵地听胡敏介绍，并未问我什么。

欲知后亊如何，请看下篇，叶群对张宁的印象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