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是少年

母女情深

原创：倪捷儿 摄影：千喜

傍晚的林子，油画似的唯美极了。夕阳西下了，着了色的叶子随风摇曳着，叶子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青石板成了一幅幅水墨画。夕阳不经意间透过树梢，看到仙子们在向它敬礼，夕阳羞红了脸，它向仙女们挥挥手，把一抹最浓最美的金光洒向了仙子们，仙子们的发梢脸庞、衣衫裙摆和全身，瞬间都变得金灿灿了。夕阳轻抚着仙子们，在它的记忆里，仙子们曾经也是少年，而今虽已不再年轻，但明亮的眼睛仍如山泉一般清澈，灿烂的笑容仍如花儿一般绽放。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林子里有歌声传来，是百灵鸟？是夜莺？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动人，那么的美妙，那是从仙子们的歌喉发出来的音符，从心底最柔软处发出来的童声，是一群平均62岁“百灵鸟合唱队”的姐妹们，在深情地歌唱那曾经少年的美好。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童年的歌，令人难忘。这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更令几代人难以忘怀。少年的我们曾经发过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易，我们要珍惜今天，懂得感恩，好好学习，时刻准备着，为祖国的繁荣富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回首往事，我们问心无愧，我们努力了，我们对得起誓言。

姐妹们大多数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少数是六十年代初出生的。那时就是城里的双职工家庭，每月也只有80至90元收入，棉布、大米、猪肉等还得凭票定量供应。农村出身的就更加艰苦了，能吃饱饭，能穿上按季的衣就已是很不错。何谓青黄不接，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也许很难理解，但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却是耳闻目睹过。当时的生活很艰苦，但我们都过得非常的快乐。想其原因，说明幸福感不仅仅只是物质条件，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

玩是孩子的天性，捉迷藏是最常玩的游戏，抓的人蒙着眼睛，让躲的人在规定的时间藏好，然后去找躲的人，最先被找到的那个人就成为了下一轮抓的人。会去学校边上的弹药仓库玩，一放学必飞也似的去那儿，玩过了才肯回家；会去火车站玩，天不怕地不怕地，居然敢爬到货物传送带里藏起来，现在想着都后怕；会去郊外玩，卷曲着身躲在稻田里，就是被小虫子叮咬着，也不敢动下或喘口气；会去山上玩，漫山遍野窜上窜下，一会儿鸦雀无声，一会儿又笑声震天。

跳橡皮筋。女孩子会把橡皮筋一根一根地连成长长的一条就可以玩了；男孩子则把橡皮筋连成短短的一条，然后绑在树丫做的弹弓上，摆出笑傲江湖的威风模样四处乱射，常射错地方被老师批、被妈妈揍。一根麻绳也可以玩出各种花样，单人跳、多人同时跳。粗点的麻绳还可以用来拔河，二边相同数量的人，往往胖子是争抢的对象。一声令下，全使出吃奶的劲，最后一定会有一方狼狈摔倒，一方则大声欢笑。

丢手娟和老鹰抓小鸡是当时极流行的游戏，抢椅子和击鼓传花，可以说是经典中的经典，从童年玩到少年，甚至到中年还玩，常出现在共青团或工会的联欢晚会上。跳房子、翻花绳、挑棒儿、掰手腕等等也都是常玩的游戏。儿时的游戏多得数也数不清，到现在还总有一种冲动，就想再玩一玩过把瘾。看草坪上的姐姐们，那捏着手娟奔跑的模样，羞涩得像少女一般；那飞奔尖叫着逃避被抓的模样，像极了活力四射的青春少年，你怎么都无法想像她们已是奶奶辈和外婆辈。

踢键子是女孩子冬日里的最爱。一般先得寻块铜板、几根五彩的鸡毛和鸡毛管子，铜板和管子用粗布缝好，再把鸡毛插管子上就成了。左脚踢、右脚踢、翻脚踢，一人踢，多人轮着踢。撞拐子也是极有趣的。每个人只有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向前架起来，用手抓着，膝盖向前，然后膝盖为武器与他人对撞，不能维持平衡而双脚着地者为输。抓沙包是女孩子的长项。把一个个沙包高高扔起，在沙包落下之前把桌上的若干个沙包抓到手里，然后用同一只手接住落下来的沙包。

打陀螺可是男孩子的强项。手中的鞭子将陀螺抽得飞快旋转，然后控制自己的陀螺去撞别人的，获胜的人不知道有多得意呢。滚铁环也是男孩的专利，男孩会缠着爸爸给自己做一个又大又重的铁环，那时候场地不像现在的水泥地，全是坑坑洼洼的，所以重点的铁环一般不容易受到影响。打弹子也是男孩子的最爱，那个时候，每个男孩的口袋里都会有一把玻璃球。一下课，两个人便挖几个小洞洞，就可以玩打弹子的游戏了，这个还真有点像今天的高尔夫球启蒙呢。

记忆里的少年时光，有那漫长又酷热的暑假。一般早晨是看连环画、儿童书籍，红楼梦、西游记的启蒙差不多就是那时完成，下午午睡后便是玩游戏，去河里游泳。酷暑的夜晚，我们会早早的吃了饭、洗了澡，把西瓜浸在井水里，再把一盆盆凉水泼天井的水泥地上，等太阳一落山，姐弟便在天井里搭好竹床，放上枕头和蒲扇，静等着父母忙碌好，然后一家人快乐地躺在凉凉的竹床上，母亲为我们摇着蒲扇，父亲给我们讲星星月亮的故事，那是多么美妙的时光。

记忆里的少年时光，是那短暂又欢乐的寒假。照例看书、游戏，但会主动为母亲分担一些春节准备工作，比如大扫除、洗衣洗被子等。母亲腊月开始就忙碌了，先是准备新衣，买来布料，一刀刀剪，一针针缝。接着是准备春节的食品，把花生、瓜子、蕃茹干和豆子等零食炒好盛放好，接着会做一些有特色的菜肴，比如蛋饺、肉丸、响令等，还会把肉和鸡鸭酒糟了，把鱼肉酱了凉干。我长大后的厨艺估计是那时候播了种，才为日后成为贤妻良母奠定了基础。

记忆里的少年时光，学习是认真的。语文、算术，好像没什么难度，几乎都是一百分，现在想想这一百分还不及现在孩子的六十分，那些优美的文章我几乎是课余看的。画画、唱歌是最爱，只是技巧很少学到，那是没有少年宫，我常会在暑假里，去父亲中学组织的教师培训班旁听，然后把班级每周一次的黑板报给包了。从小学中学至大学，十几年的文章写作、板面设计、到书写插图，让我的设计画画天赋得到培养和发掘，唱歌的爱好直到我退休后参加老年大学才圆梦的。

记忆里的六一儿童节，那是红领巾、白衬衣、蓝裤子，小脸蛋涂上红红的胭脂水粉，到了晚上还舍不得把那一抹红擦掉，一整天就欢乐地唱啊、跳啊、乐啊的。在青春的记忆里，我是大姐姐身份的活动组织者。82至86的四年里，我担任了余姚团市委常委兼学校部长，每年的五四活动刚忙碌完，就开始筹备策划全市的六一庆祝活动。组织过全省少先队工作的现场观摩会，组织过每年全市少先队工作庆祝大会等，年轻的心和少先队员们一起激动和欢乐着。

在身为人母的记忆里，六月临近，会想着买什么样的礼物让女儿惊喜，是漂亮的公主裙、小皮鞋、小书包呐，还是系列的书籍、彩笔、玩具？节日当天，我一定是观众和随从了，女儿是学校合唱团和器乐团的成员、业余手风琴十级获得者、硬笔软笔书法全省少儿获奖者，期间一定是兴奋忙碌得不行。有一天我做外婆了，再遇六一儿童节，我有什么样的憧憬？我会想着去摘天上的星星，揽水中的月亮，送给我可爱的小外甥们，一定有梦回童年童话故事里的感觉。

曾经我们是少年。我们无忧无虑、纯洁无睱，行走似鸟儿飞，笑声让湖面起涟漪。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那时候的可爱模样。时光流逝，岁月渐长，我们步入了青春期。充满活力，但又按耐不住。充满理想，但又常不切实际，因而焦虑、迷茫、不安。蚕咬破茧，方能化为蝴蝶，翩翩起舞；成长，也像一场破茧成蝶的蜕变。咬破依赖的茧，你才能变得自立；咬破懒惰的茧，你才能变得勤奋；咬破自私的茧，你才能变得大气；咬破浮躁的茧，你才能变得沉稳。

曾经我们是少年。在一次次的咬破中，我们完成了蚕到蝴蝶的蜕变，无论阳光下、花海中、暴雨里、风雪间，依旧初心不变，热爱、坚持，不服输、不服挫，执着勇敢，一如少年。青葱岁月，懵懂年华，一晃已是半个世纪。那些曾经的过往，曾经的故事，曾经的美好，曾经的不安，曾经的人和事，曾经的酸甜苦辣，统统将成为今日内心最丰厚的沉淀。一路走来，有得有失，都不曾后悔，坚持自己，做回自己，无论如何，任周遭再多变迁，初心不容亵渎。

曾经我们是少年。其实，反复不断破茧成蝶是生命必经的过程，少年到青年的过渡，青年到中年的过渡，中年到老年的过渡，人生的每一步成长甚至衰老，只要你想追求幸福，都是需要先咬破前个阶段的茧。林清玄先生说过：“大多数人会舍不得咬破那个茧，所以见不到真正的自我，真正的天空。”然后，当我们有一丝丝的觉醒，咬破那层层包裹的茧，那么一切便有所依附。愿你我都能携着记忆里留下的回声，找到启示和智慧，成为生命每一阶段更好的自己。

曾经我们是少年。现都成了外婆辈奶奶辈的资深仙女，要不要继续破茧呢？要，很需要。破哪些茧呢？一是生与死的区别心。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在哭，离开这个世界亲人在哭。对于自己而言，这都是哭声，对亲人而言，却是一喜一悲。花开花谢，生离死别，谁也改变不了，唯有回归初心，秉持智慧，珍惜当下的人和事。二是爱与恨，它们的纠缠和轮回，何以超越？唯有大爱。这种大爱，外延是广阔的，内涵是丰富的，天地、自然、万物和万物都值得你去深爱。

岁月里的花朵，要经过多少等待，才能迎来一场绽放的绚烂？从初露惊艳到落英缤纷，走过繁华与落寞，就有如人生，从年少芳华到暮年衰弱，要修得怎样的玲珑心，方能安于当下，宠辱不惊，来去超然。光阴的屋檐下，做一个看花的人，不急不缓，只闻花香，无关悲喜。采一缕花香，在心灵深处安放，不问花开几许，只为花香浅笑。心有余香，何时不是花香满径。岁月，总会回馈每一个懂它并爱它的人。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我们跋山涉水穿越红尘，抵达的不是远方，而是不断回望内心最初出发的地方。饱经的风霜，历练的人世，都如生命里温柔的灌溉和醇厚的浸润。任周遭再多变迁，初心仍不曾改变。愿大雨浇不灭你我的热情，愿世界依然待你我以温柔。愿你我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策划：倪捷儿 文字：倪捷儿 摄影：千喜 化妆：晨雪 出镜人：倪捷儿、卓晟、刘晓红、梅子、马启蓓、金兰、小英、陈燕萍、屠联芳、金淑君、刘丽华 拍摄地点：杭州茅家埠上香古道、杭州五云山疗养院、我的家林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