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们都说“夕阳无限好”,以晚霞之美比喻晚年的幸福, 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都很珍惜这绚丽时光。</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生活环境和经济条件已大有改善,把握好了当是滋润无比。而我的老友番兄和尹姐却不幸把夕阳红过成了“夕阳‘黄’”了。</p><p class="ql-block"> 尹姐和番兄学徒时就恋爱了,为此受到延长学徒期的处分。成家后因超生罚了款、降了级,托熟人找关系好不容易保住了饭碗。为了减轻家庭负担,番兄常利用下班后和休息日去打零工赚钱,可想那些年经济上的困窘,尹姐在家照料两个孩子,相互体谅从不怨言,互依互靠熬过了艰难岁月。</p><p class="ql-block"> 值得庆幸和骄傲的是他们把两个女儿拉扯大并培养成大学生,如今都有自己的事业,并相继成家且工作得很不错。</p><p class="ql-block"> </p> <h3> 每到周末,宿舍大院树荫下停着两台白色轿车,都知道这是番老兄家的女儿们回来了,惹得同事邻里羡慕不已。</h3> <p class="ql-block"> 这天尹姐正收被单,五彩缤纷的晚霞映照得阳台红灿灿的。</p><p class="ql-block"> 番老兄从厂里回来,“我已办完移交手续,明天就不用再去上班了……”,看得出,番老兄对退休尚有几分不甘,尹姐却十分高兴“番哥,退了好,辛苦了一辈子是到该休息和规划老年生活的时候了”。</p><p class="ql-block"> 幸福已然来临,一家人其乐融融,女儿们鼓励父母“你们想怎么过、爱怎么玩我们都全力支持!”女儿们的孝顺浸润着心田。</p><p class="ql-block"> 兴趣上来,把音响打开,全家Ok起来,手握麦克风都唱得那个自我尽兴,满满地欢声笑语在整个大院荡漾着。</p><p class="ql-block"> 尹姐自退休就如同获得了解放,以她的话说是要紧紧拽住青春的“尾子布”,要快活每一天。</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尹姐就漂亮,而且是厂里的文艺骨干,逢年过节的文艺演出中台上靠得住有她的靓影,如今近60岁人了,隔这么久把头发一染,脸上还抹点什么真还不怎么显乔脚,不是夸张,那风韵还在。</p> <h3> 说来也不怪,这把休一退各种聚会不是找上门来就是你找上门去。有同学聚会;知青聚会;老同事聚会;还有老街坊邻居聚会等等。几十年不见甚是亲切,有说不完道不尽的酸甜苦辣往事回忆。和朋友们在一起说笑放肆、没有拘束,几个哈哈下来便到归屋说拜拜的时候。</h3> <h3> 平时摇个铃子约好聚点,OK嚎歌、舞厅跳舞、张家玩个“三打哈、跑得快”,李家摸个“小麻将”,尹姐都会,跳起舞来她像是与身俱来有悟性,你说走个游步她随势,你说转个花儿她任你来。尤其捏起了那咋麦克风,唱得那个妩媚动情,难怪那些好玩的朋友们少不了她,只要有约,尹姐她从不塌场扫兴。<br> 春天相约郊外赏花;夏季同去高山避暑;秋时邀往游山逛水;冬寒雪地狂欢撒野。还真有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年少时的感觉。</h3> <h3> 番老兄性格则不同,他内敛不张扬,也许是长期做行政工作,人变得呆滞了,谈不上有什么爱好,似乎也没有点滴时髦文艺细胞,当然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就连喝茶无所谓放不放茶叶,他生活节俭,至今还有“吃滴水”的遗留旧习,也许是紧日子过得太久,遇到出手花钱的事他必往后愣,因此也没有几多好友往来,他也不习惯伙上一群玩乐嘻哈,熟人、同事中有议论,说他抠得死。<br> 说他完全没有爱好也不尽然,他酷爱看体育节目,常常是以标准的“葛优躺”窝在沙发里,锁定中央五台(体育频道),允许的话,可以从早到晚不翻台,就连偏门冷项,如“斯洛克”“冰壶球”之类他也可以看得目痴延流。他看体育竞赛,无论有多激烈,他的情绪似乎没有起伏。他也从不参与侃谈某个赛事,说来你不信,他不会任何体育项目,就连全民都可打上几拍的乒乓球也不会。但是,你要问起他任何一项体育项目的比赛规则,他却是了如指掌,而且解说得清清楚楚,都说他是个怪才,搞错了行当。<br> 其实番兄是欣赏尹姐的,口里不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br> 日子长了,又觉得她玩得太“灰直噗”,经常是晚上转钟12点才归“号子”,整个上午如死猪不翻边,生活过余散懒,心里多少产生怨气,但并未流露。<br> 有时一想,自己又不能陪她玩,还是尽可能不去干涉她的这份任性。<br> 尹姐若不是退休也感受不到外面世界之精彩,两人直到退休后才发现兴趣爱好的差异,竟有如此的难以同步。<br> 以她自己所言,老公是个除了上班就在家搞卫生,搞点小菜吃吃的那种,他没有什么去哪旅游,去哪散步的闲情雅趣,唉!冇办法他就这么个性格。<br> 恰恰相反,尹姐是个为人大方、热情好客的性格。这天几位同学来家玩,正好他不在家,同学们齐动手做了一桌丰盛,大家聊天吃喝得很开心。待番兄回来客人们早已散去,他发现一直舍不得的“五粮液”不翼而飞,可尹姐回答得轻描淡写“哦,招待同学了”,她那不屑的神气让他很是气恼,几天都闷闷不乐。<br> 番兄纳闷,她对别人那么热情,待我却有你不多无你不少,自己经常是热点剩饭剩菜或是下碗面条对付,可她闻问不多,左右细想心里怨气越积越多。<br> 莫非她?一想也不对,应该没这可能,但心里总是反复。闲得无聊的他寻思着总想找到答案。<br> 他曾跟踪到舞厅几次,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无非和连他都认识的几位退休嗲嗲娭毑跳上几曲。</h3> <h3> 这次她又要与同学们去郊外农家乐搞活动,为了设法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番兄主动要求同往,尹姐也自然乐意,同学们听说她老公也来参加都表示热烈的欢迎。<br> 农家乐多是退休老年人聚会的场所,那张张笑脸似乎活得都很洒脱快乐,饭刚下肚,脸还是红的,牙签还刁在嘴角就喊唱歌,“摸麻将啵?”。<br> 心知肚明自己五音不全对调不上的番兄也只好随势坐进OK厅,同学们都热情为他点歌,邀他唱上一首,深坐角落的他总是摆手婉拒,他意识到自己根本融入不了这种场合。而尹姐落落大方,俨然是歌厅的主人,什么歌都能唱,在与人对唱什么《糊涂的爱》时,番兄就不自在了,后来又与人对唱《在雨中》,那歌词之暧昧,什么“在雨中我送过你,在夜里我吻过你……”尤其两人唱得那个眉来眼去、暧昧不堪的样子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相当程度的刺激了番老兄,他怀疑因情歌对唱而导致移情出轨的可能性最大,已到不能不引起重视并予以制止的时刻了,否则后果将是……,他越想头皮就发麻,血压升高。<br> 回到家里番兄明确表示反对尹姐参加类似活动,“那一帮歌友层次低、冇格调,以后不要再与那群乌合之众疯颠一气”,尹姐听得他这番话很是生气,“你胡说呢,我冇看出你比他们的格调高,也看不出你有几高的层次。都各大一把年纪了,想都不要往那方面想噻,你最好莫干涉我的自由!”,尹姐毫不示弱的回击他。<br> “你还要什么自由?还要如何自由?,你看看你们照的那些照片,人家把手都搭到你肩上了”。<br> “你,你翻看了我的手机?”<br> “你做得,哦!我看都看不得?” 两人相持不下。本来没一点事,现在可好,反倒有口难辨,似乎还被握得了话柄,那真是啼笑皆非,她指着番哥歇斯底里大呼“你!你更年期来哒呗!”<br> 这么一来尹姐被束缚了,与他无法沟通,谈吐不对路,说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相处越来越别扭,动辄生起口角。<br>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家,尹姐不得已减弱了活动频率。<br> 老番只要求她在家就行,这也不是十分苛刻,可尹姐感到压抑,她不可能每天陪他守住体育频道。<br> 近两年她乐于与同学朋友在一起无拘无束的说笑氛围,那种轻松和愉快让自己忘记烦恼,这又如何不好?她觉得老番越来越自私,越来越横蛮倔气,她有被囚禁了的感觉,唯一可以打破沉闷的是女儿们回来。</h3> <h3> 那年春节的大年初一,两个女儿和女婿都回来了,家里充满着团圆热闹的气氛。<br> 尹姐的手机响起,歌友几个都在公园,问能否过来聚聚,她很犹豫“今天女儿都回来了,我……怕是来不了呢”,两个女儿都很体谅母亲说“妈妈你想去就去吧,没关系啰,去吧!”她哪里还憋得住“那我就来!就来!”,<br> “你那些朋友只怕都是死哒老公离嘎哒堂客的呗?大过年的还在外面疯!”番兄憋气的怨道。尹姐不屑的挽起大衣围巾就朝楼下奔去。<br> “ 喂喂……喂!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啵?”番兄冲着楼梯间喊,回答他的是蹄哒叭哒的一串脚步声。“好!好啰!我让你天天快乐!快乐每一天!”番兄将房门重重乓上,一脸胀得通红,歪起脑壳瘫在了沙发里,不论大女小女怎样轮环劝慰,都未能让他倔扭的脖子转过来。</h3> <h3> 听说一个月后,他们硬是办理了离婚手续,八个字的理由:性格不合,感情不和。<br> 一对曾共过患难的夫妻,经营得好端端的家庭却失落在夕阳西下时,他们经住了风雨却未能享受到晚年的甜美。<br> 谁不为之惋惜!<br> 据说不出半年,一位教师退休的何姓同学,很是同情也很欣赏尹姐,曾几次脱口说是她的忠实“粉丝”,这好死了他捡得一漏,轻松抱得美人归,在同学群中引发醋罈子着实倒翻几个。<br> 也听说番老兄包夹离婚证明在南北四门的“雀桥婚姻介绍所”撒下简历,他就不信找不到婆婆,“老子还要找个年轻的!”,从此迈入了无休止的相亲见面“马拉松”,只是几年过去尚未见得有共度新年的“伴侣”。<br> 今年见得他,仍然寡苦溜湫孑身一人,显然又催老了许多,加之时运不佳,说得凄凉“半年没出门了”,全靠女儿送点吃喝,他感叹:这疫情还要几时?<br><br><br><br> 鲁 英<br> 写于2020.5.10.</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