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号，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Sherry (新花)

最近一直没有写抗疫记。一是上班忙一些，更重要的是每天数据居高不下，没什么心情写。今天母亲节，转发一下2015年母亲八十大寿时我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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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八十了。时间都去哪里了？两天前微信聊天，老爹说打算给老妈做一个八十大寿的纪念小册子，布置任务要每个娃都写几句。

我对儿时的的记忆大概是从我上小学前一两年开始吧。那时老妈已经下放归生产队管，虽然还是在学校当老师， 但已经是拿工分而不是拿工资了。记忆中老妈总是在忙，极少见她和人闲聊或坐下来歇着。老妈爱干净，家里的被里床单寒冬腊月母亲也到时就拿到河边洗干净晾晒，我们挺大的了五个女孩的头发还是老妈亲自给洗。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总是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虽然物质匮乏，没啥好吃的，老妈却很会安排。我记忆中，猪油渣熬白菜，大棒骨熬藕汤或者新鲜的小土豆，都是好吃不贵的美味。老家风味的炒米，炒米粉子，放上一小勺猪板油，倒进开水，是每天的美味早点。

还有一个记忆深刻的是半夜香甜的银耳汤。老爹任教卢市高中，员工们种银耳， 各个老师分一点。老妈在冬夜我们已经上床后开始熬，半夜三更熬好了，叫我们起来喝。窗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甜蜜。记忆里那碗银耳汤甜糯可口，至今难忘，很多年后我都认为银耳汤要半夜喝。银耳不再是稀罕之物，我却再也没有喝过记忆里甜糯的银耳汤。

关于吃我还有一个记忆的片段是天门版的蛋饺。那时我已经到北京上学了，春节回家，老妈总是做蛋饺。不记得小时候吃过，所以想必是在托邓爷爷的福，改革开放之后，物质丰富的副产品之一吧。蛋饺馅是猪肉末，阴米和荸荠。阴米是糯米用水泡了，蒸熟，再晾干，给馅子增加了特殊的嚼头，口感和味道。荸荠作为馅子的点睛之笔，让蛋饺吃起来有了星星点点的脆生生的体验，且减少了油腻感。

算起来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的记忆之眼却能清晰地看见老妈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是一个蜂窝煤炉，炉上架着一个锅。老妈倒上少许油，从一个碗里舀出一勺鸡蛋液，在锅里摊成皮，放上馅子，把鸡蛋皮合上，一个蛋饺就成了。关于吃的记忆忆和某些味道，很多时候是和特定的背景，心情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复制无缘，只能在回忆里寻觅。

老妈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并在日常生活中付诸实践。 在那个批白专臭老九的时代，老妈总是鼓励我们学习，对她来说我们写作业温功课总是最重要的事。记得她不止一次悄悄地对我们说：如果还有高考，你们都能考上。

老妈对她教的课也非常认真，从不因为大环境而对教学敷衍了事。有一次放学后给学生补课，学生爹找到学校，拉着小孩满大街喊读书无用，老师放学后给学生留堂错了。自尊心极强的母亲郁闷了很久。后来恢复高考，学生有机会上学深造。有一次我们陪父母回老家，正好碰见学生爹。他追在我们后面，对老妈当年的教育表示感谢。我们姐妹一个接一个考出去上学，绝对是从小老妈重视教育的结果。

姐妹几个常常感叹当时条件那么差，老妈出身地主，强大的政治压力让她多少年都抬不起头来。我们又都是女孩子，在重男轻女的乡下，看不到任何出路。一年忙到头还要欠生产队的款。老妈承受的是何等的压力。我们姐妹几个身体健康，自食其力，在社会家庭都能独当一面，见证了老妈的吃苦耐劳聪慧而有远见。

我们也常说老妈是个有福之人。用老四的话说，五个女儿她指哪打哪。父亲母亲身体都不错，两老一直相依相伴。记得几年前和父母一起回大姐家，大姐家住五楼，我们到家之后，老爹马上拿了一块抹布去擦所有五层楼的楼梯扶手。我问为什么，老爹说老妈上下楼梯要扶着。老妈现在脸上也干干净净，有红有白。我们姐妹都沾光皮肤不错。我去年在拉斯维加斯一个酒店里做皮肤护理，护肤师夸我皮肤好。我自豪地说我老妈皮肤好，遗传。护肤师还叫我别忘了回家好好感谢老妈。

我们姐妹几个还孝顺，都尽己之力孝敬父母。父母这些年美国中国游山玩水也去了不少地方。去年五月父母来美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在芝加哥和我们住了几个星期。一个暖洋洋星期六， 我陪父母闲逛到芝加哥市中心的戴立广场。老爹照样好奇心十足地拿着手机四处拍照，我和老妈坐在毕加索的雕像下聊天。老妈很平静的跟我详细地讲了她少年时上学没有钱的种种艰难。老妈记忆清晰，叙述流畅，好像在讲昨天的事情。

外公土改前突然得病去世。土改时外婆，大舅伯，老妈还有小姨妈被扫地出门，四口人借住亲戚的一间小厨房度日。老妈从家里带走的只有她的书包。家里唯一能干活的劳力是大舅伯，而舅伯自己也只是一个刚从武汉回来不久的学生。日子的沉重和无边际的压抑可想而知。老妈要上学，很多时候还要饿着 肚子。

所幸有位初中老师对她很好，常常鼓励支持她。好不容易初中毕业，老妈拿定主意上师范，因为政府负担生活费。不料老妈却被硬性分去上高中，通知书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国家要大发展，需要很多高级的人才……。 老妈要独自步行很远的路去上高中， 途中经过一片芦苇荡， 是过去有名的土匪出没的地方。路过那里，风吹得芦苇呼呼响，老妈至今都能记得当时心惊肉跳的感觉。

高中第二年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拿的助学金减少，到了月底就没钱吃饭，被学校宣布停伙。老妈说：男同学脸皮厚，被停伙了也会等到别人吃完去桶里刮剩下的充饥；女同学脸皮薄，只会饿着肚子躲在宿舍里哭。老妈还记得给初中老师写信不想读了，老师给寄了六块钱。那时都穷，这六块钱是多么不易。最终老妈实在坚持不了，只有辍学，去小学当了老师。

老妈常说我们家里孩子多， 我们跟着她照遭了孽（天门话：受了苦）。其实我们的经历和她的比，又算得了什么。再艰苦时我们都没有饿着冻着，有事总能回家找父母。母亲和父亲一起给我们遮风挡雨，撑起了一片天。老妈经历坎坷，幼年亲历了日本人侵略，少年不幸遭丧父之痛，土改时被扫地出门，文化大革命又遭遇红色恐怖。在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老妈也总是自尊自强，认认真真地做人做事。过去和将来，老妈都是我们的榜样。祝愿老妈八十大寿生日快乐，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