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先生心中的母亲

黄益民

胡适先生三岁多时丧父，那年他的母亲二十三岁。在幼年胡适的成长中，母亲既是慈母又是严师，并给与他做人的训练。胡适在家乡受教育有九年，是在母亲的严格教诲中度过，慈母的影响对于胡适先生无疑是巨大的。母亲对于胡适的成长费劲心血，创造条件让胡适念书和在做人上严格要求。胡适先生回忆说：“我母亲渴望我读书，故学金特别优厚，第一年就送6块钱，以后每年增加，最后一年增加到十二元。这样的学金，在家乡要算“打破记录”的了。”当时，每个学生每年只送两块银元。“我母亲大概受了我父亲的叮嘱，他嘱托四叔和禹臣先生为我“讲书”：每读一字，须讲一字的意思；每读一句，须讲一句的意思”。后来，因为一件小事使得胡适明白母亲增加学金的大恩惠。一个同学问胡适家信中“父亲大人膝下”是什么意思，同样念过《四书》，同学却不懂“父亲大人膝下”是什么。胡适先生说“这时候，我才明白我是一个受特别待遇的人，因为别人每年出两块钱，我去年却送十块钱。我一生最得力的是讲书，父亲母亲为我讲方字，两位先生为我讲书”。胡适不到三岁时，他的父亲就用教胡适母亲的红纸方字教他认，因此，胡适在进学堂之前就认得近一千字了。

这九年的生活，胡适除了读书、写字之外，还在母亲的教诲下，受到一点做人的训练。胡适回忆说：“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错了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就吓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醒眼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胡适的母亲二十三岁成了寡妇，又是当家的后母。他的母亲气量大，性子好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她更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胡适说：“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极大深刻的影响。我十四岁就离开她了，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母亲因为爱胡适太深，望之太切，在他十四岁时，决定让胡适跟随胡适的三哥去上海上学。临别时，她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不曾掉一滴眼泪。“我就这样出门去了，向那不可知的人海里，去寻求我自己的教育和生活——孤零零的一个小孩子，所有的防身之具只是一个慈母的爱，一点点用功的习惯，和一点点怀疑的倾向。”自此，胡适和母亲分别之后，十四年中只回家三次，和母亲在一块的时间不满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