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br><h3>下雪了,总让我想起在边境的蕞尔小城绥芬河生活的日子,想起在东山邂逅的那群乌鸦。</h3></br><h3> <h3>我和乌鸦一厢情愿的邂逅是个偶然。那时我特别喜欢在下雪的时候走进大山,暂时的离开闹事,使在屋里蜷缩的四肢舒张开来和烦乱的思绪释放出来。在静谧的山中寻一无风向阳的僻处,背靠一颗与天接壤的大树或坐在铺满落叶的小斜坡上,看着晶莹的雪花悠然的落下,聆听它调皮的落在我的身上或是我手中一片枯叶上发出的细小的微妙的声音。寻求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上的慰藉。</h3></br><h3>雪花在飘落,山林却无语。凝神树枝上的一片孤叶在瑟瑟发抖,是风的冷酷,还是它不愿离开母体。也许我的世界太安静了,只有咚咚的心跳声证明自己还活着。</h3></br><h3> <p>忽然,呱、呱呱的聒噪声从远处的空旷里传来,声音即熟悉又久远,蜗居在高楼林立却失去自然的环境里,似乎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消失了很久,好像我几十年都没有听到和见到它了。我压抑着冲到嘴边的的惊叹,哦!是乌鸦,肯定是那在人们心中褒贬不一,富有神秘色彩的黑色乌鸦。</p><p><br></p><p>一直以来,中国的民间对乌鸦有明显的偏见,名声很不好,不是什么好鸟。更不喜欢乌鸦的叫声,所以才会有那句俗语“喜雀报喜,乌鸦报丧”说法。多年来哪有乌鸦的栖身之所,我以为它早已消亡了。</p><p><br></p><p>我在白色的世界里,匆忙的寻声而至,踏雪寻乌,就好像只有在另一个世界才能见到它。好奇伴着忐忑或是一种魔力的驱使,两条腿不由自主的,踉踉跄跄的踽踽前行。翻过一座小山岗,豁然开朗。在远处弥漫的天空中有无数个小黑点在上下翻腾,似黑色的旋风在垃圾填埋场的上空盘旋鸣叫。而堆积如山的生活垃圾就像是跨越千年的古墓。有句格言在脑海里萦绕同时全身也在毛骨肃然。“如果乌鸦作为你的向导,它一定把你带到坟墓里去”,难道真的如此吗?乌鸦的叫声高亢令人一听就难忘,悠远绵长亲切又夹杂着一丝苍凉,仿佛在穿越时空将我的思绪带到了远方。</p><p><br></p> <h3>小时候老家的房前屋后都是枝繁叶茂的杨柳,各种鸟儿在田舍间和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和谐生活。清晨还没有起来花喜鹊就在树间蹦跳着筑巢,夫妻之间为了树枝的摆放而吵吵闹闹。白天天空中经常有张着大翅膀在空中盘旋窥伺小鸡的老鹰,还有类似家鸽子咕咕叫的斑鸠,特别是屋后的大杨树上栖息着一大群乌鸦,待到“夕阳牛背无人卧,带得寒鸦两两归”的时候,乌鸦从四面八方、三三两两的 聚集在小村的上空盘旋,就像一片乌云遮住了天空,遮住了晚霞。叫声虽然不是那么委婉动听,但它唤回了归巢的倦鸟,唤出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它是人们进入田园梦乡的前奏曲,它完全融入到了这个自然村落的生活里,既平淡又和谐。就在那个时候首次了解到了关于乌鸦的唯美诗句,“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诗中的意境仿佛就是我们的村庄,我们的村庄就生活在乌鸦的诗意里。</h3></br><h3> <p>长大后离开家乡,再也没见到如诗如画的乌鸦了。后来听说村中意外事故死了人,一位特别有名望的巫术大师占卜说乌鸦是“丧婆”,不祥之鸟。如果不把这群乌鸦赶跑,村中还会出大事,死的人会更多。全村的人信以为真,男女老少敲锣打鼓、放鞭炮不是迎接村中到来的喜事而是驱赶无辜的乌鸦;用弹弓打、爬树高手上去毁掉乌巢,可怜的不会飞的小乌鸦都被摔死。甚至为了驱赶乌鸦,把很多大树都砍伐了。不知乌鸦在这里生活多少年,有很多乌鸦就是不肯离去。后来村中又请来一位打猎高手,那些与人们朝夕相处的乌鸦和其它很多鸟类死伤惨重,被无缘无故的赶跑了,只剩下了一个死气沉沉、静悄悄的没有生机的村庄。</p><p><br></p><p>今天,这群乌鸦是从哪里汇聚到此,还有没有当年逃难的乌鸦也来到这里呐?多年来它们的命运又如何?现在的生态自然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也改变了对你们以往“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看法。终于拨乱反正,平冤昭雪。虽然你们仍然是亘古不变的老样,唱的仍然是“哇!哇”的永不改音的老腔老调,可现在你们是益鸟、聪明的乌鸦先生,群鸟中孝道的典范。</p><p><br></p><p>这里是中俄边界,但对于你们是无国界的,扇动几下翅膀就能往返于此,无需护照和邀请函。中俄的贸易如火如荼,你们也要在这里开一个国际性的大型的商贸洽谈会吗?嘈杂的叫声里是否也隐含着汉语与俄语的交流,人民币与卢布的交换呐?</p><p><br></p> <p>当我来到附近时,完全被震撼了,足足有上千只乌鸦聚集在这里。它们尽情的在天空中玩着风像老鹰一样高高的盘旋,视苍山,自在悠闲;有的扇动灵巧的翅膀突然腾空又突然降落,相互追逐打闹,锻炼飞行技能;有的玩累了落在树上相互交谈,家长里短,奇闻怪事;有的独处一偶,看着这黑白的世界,欣喜若狂或茫然若失;有的眼睛半睁半闭在小憩,或是为了乌鸦种群的繁盛在做前瞻性的深度思考。真是影姿各异,乌像万千。更让我惊奇的是我亲眼见到一只小乌鸦觅到一块食物,飞到老乌鸦的身旁,和老乌鸦一起享用。乌鸦反哺是真实存在的。乌不可貌相,别看它通体潦黑,遭人嫌恶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朴素外表,但它拥有让我们人类值得称赞的美德,在当下的人类社会里有时人还真不如物。</p><p><br></p> <p>雪后初霁,天空明朗起来,白的雪白耀眼,黑的乌黑发亮,两种最普通的颜色是一切色的最丰富的底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分明。有了这群乌鸦的存在,这里的一切都有了生机和活力。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别开生面的令人陶醉的画面。</p><p><br></p><p>为了不惊扰它们, 我索性坐在雪地上,正巧天空中有一朵被风拉长的淡淡的白云安静的停留在那里,我们似曾相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风景。</p><p><br></p><p>这里雪后我来过很多次,时常见惯的景致,只因为有了这群乌鸦,便都生动而鲜活起来。在雪后的暖阳下,仿佛眼前有无数只小蜜蜂在飞舞,蝴蝶在白色的花丛中翩跹。一棵高大的山杨树上早已没了树叶,十几只乌鸦落在上面,随风摇晃,其实那不就是一树会唱经典歌曲的绿叶吗?松树针上一簇簇的小雪球犹如阳春三月梨花开满枝头,是淘气的乌鸦把那花瓣抖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还有几只乌鸦小姐在柳树上荡着秋千,调皮的乌鸦发出“哇哇”的叫声,也甚是可爱,在一旁的乌鸦王子听了,可能就是妙龄少乌银铃般的笑声了吧!有几只花喜鹊也来凑热闹,想和乌鸦来个大合唱。可它的身影和声音在这群乌鸦里以微不足道了。</p><p><br></p> <h3>两只乌鸦就像侦察机一样从我的头上低空掠过,我看到了乌鸦明亮的眼睛警惕的注视着我,我听到了翅膀扇动时窸窣的沙沙声。心想,它对我还是有敌意的,幸亏人类大批量的涌入城市,给这些乌鸦们一个生存空间。否则后果难以设想,我可能也见不到这群乌鸦了。</h3></br><h3>这么庞大看似乱哄哄的的乌鸦,它们是否也是有组织的社会群体呐?有意躲避人类带给它们的恶语中伤,甚至生命。如今,在我们生活的很多城市里,再想见到乌鸦只是空想而已了。“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没有乌鸦的城市是诗意的悲哀。“平岗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没有乌鸦的村庄更显萧瑟和寂寥。</h3></br><h3> <h3>至今我也搞不清,过去司空见惯的、经常在空中“哇哇”叫的乌鸦突然离去的原由。只有麻雀(老家贼)的种族旺盛,城市乡村一天到晚都能见到它们叽叽喳喳的身影。这些年来我移居了几个城市生活,即使是回到家乡都没有见到乌鸦的身影。难道真的是天灾人祸,使乌鸦和其它鸟类土崩瓦解,种族灭亡了。鸟类的神秘生活习性和生存选择真的难以揣摩。</h3></br><h3>就单说这乌鸦吧,也许它真的是民间传说的不祥之物“丧婆”吗?人见而驱之,乌鸦感到人类的愚蠢可笑至极,含泪拂尾而去;也许是城市产生的雾霾,使乌鸦感到呼吸困难、头晕脑胀迷失方向不知飞到哪里;也许是乡民滥施化肥、农药和除草剂污染了水源和土壤,五谷变了味道,乌鸦感到饮食也没了安全感,背井离乡另寻它处了;也许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增多,大片的林地被砍伐,乌鸦感到绕楼三匝无枝可依,远走他乡了。也许是城市乡村婚丧嫁娶的礼炮和锣鼓声,使乌鸦受到惊吓飞走了;也许是隐藏在暗处的冷枪击中了雌或雄的乌鸦,剩下的鳏夫或寡妇悲怆逃遁了。</h3></br><h3> <h3>在以后的的日子里,我也零星的见过两次乌鸦。比如,在北京的景山公园就见到了几只乌鸦,它们就算是属于诗意里的栖鸦吧。见到它们时正在树荫下乘凉,有人惊叹的喊:“快看,乌鸦”,是啊,有的孩子已经不认识乌鸦了。这几只乌鸦无忧无虑的样子,可能在皇城根脚下,条件优越,高乌一等吧。傲慢的叫声里似乎有一种京腔京韵的味道,不再那么空旷、久远。还有一次深秋时节,我在山东乳山的黄垒河游钓时,见到了一只,它属于诗意里的孤鸦。它急匆匆的向夕阳里飞去,叫声凄婉,哀愁有气无力。也许是同伴在山的那边呼唤它归巢,也许它食不果腹无奈的回到空空的巢穴独眠。当时让我感到特别的孤独和无助,我茫然的目送它最后消失在暮色里。 </h3></br><h3> <h3>时间过得真快呀,离开我的第二故乡边境小城转眼已经五六年了,东山的那群乌鸦时常出现在眼前。更欣慰的是兄弟们告诉我,现在的那群乌鸦的数量比以前还要多。那是我见到的最庞大的、最有生命力的乌鸦,在我的眼里它们并没有衰败荒凉之感。具有东北寒鸦的性格,不畏艰险,不向往南方温暖的生活。与寒冷作斗争,叫声粗犷豪放,野性十足,种群在不断壮大。 敬畏自然,尊重生命。我从来没有把这群“乌合之众”视为不祥之物,更何况现在它们是国家“三有”保护动物(重要生态 科学 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我有一种非常好的预感,乌鸦与人类的友好关系是可以重新建立起来的。 </h3></br><h3> <h3>“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在不久的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城市或乡村,或是晚风轻拂的家园上空,一弯新月之下,都能欣赏到乌鸦优雅的身姿,听到嘹亮的啼唱。我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见到乌鸦不再是我偶然的邂逅。 </h3></br> <a href="https://mbd.baidu.com/newspage/data/landingshare?context=%7B%22nid%22%3A%22news_9154944750972727125%22%2C%22sourceFrom%22%3A%22bjh%22%7D"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mbd.baidu.com,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