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母亲节,我的母亲去世已近四年了。时光荏苒,可对母亲的思念丝毫未减。记得四年前的母亲节,我千里返乡探望病重的母亲,在轰隆的车厢里我的泪水伴着思念,母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过去的一幕幕浮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驼背</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背越来越弯了,佝偻着腰,年轻时近一米七的个头,弯曲的不到一米六了,晚上都难以平躺入睡了。我知道,母亲弯曲的腰身承载了多少生活的艰辛和付出!母亲的大半生是在辛苦劳作中度过的。听老家的老人讲,我的父亲不到六岁,奶奶就过世了,父亲是亲戚拉扯大的。母亲做为“童养媳”,十几岁就到了婆家,除了在生产队劳动外,还担负起老少一家人做饭洗衣等繁重的家务活。听母亲讲,母亲十八岁时就担任过“铁姑娘队”队长,和小伙子一样,肩挑上百斤重的河泥,连天累月奋战在挖渠治河的工地上。母亲说,真累呀。我想,母亲的腰背是否从那时就承担了过多的负担呢?</p><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起,就看到母亲一直为全家的生计操劳着,从未歇息过。在我幼年时,正值“文革”动乱年代,父亲被打成“黑帮”,生死不明。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被发配到偏远的生产队劳动改造,寒冬腊月,一家人挤在一间跑风漏雨的破屋里,母亲用毡席把门窗堵好,把一岁多的小妹用蝇子拴在土炕上,由我这个不到五岁的小哥哥看护着,母亲外出劳动,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小妹饥渴难耐,把土炕边煤油灯里的油当水喝了。晚上回来的母亲看到满脸烧红的小妹,我说“妹妹喝煤油了“。母亲抱着小妹,连夜赶往几十公里外的旗医院,拣回了小妹的一条命。在我大学毕业前,母亲一直从事着重体力劳动。各种农活、建筑小工、泥水活都干过。母亲生性要强,累活苦活抢着干,在记工分的年代,母亲在同龄人中总是拿最高分的人之一。一个月的辛劳换来二、三十元的工钱,贴补家里生活。繁重的体力劳动,使母亲很早就落下了胸闷气短的毛病。看到母亲拖着疲惫的身子,还要为全家人做饭洗衣、操持家务,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有个好工作,养活父母,不再让母亲劳累,让母亲享福过好日子。母亲老了,几个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可母亲还是闲不下来,每天照料父亲一日三餐的生活。每逢节假日,儿孙回来,母亲总要下厨做一桌丰盛的饭菜。父亲总说:“你妈做的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所有饭馆都比不上”。两个在外上学的外甥最盼望的是放假回来,吃姥姥做的菜,“最香了“。前两年母亲左手腕骨折,起饭碗都端不稳了。母亲叹气道:“真不中用了,不能给你们做饭了”。母亲,儿子多么期盼你长生不老,儿孙们还想吃你做的饭呢!</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财富</p><p class="ql-block"> 陪在母亲的身边,听母亲慢声细雨的诉说,过去岁月如水幕电影一幅幅从眼前闪过,母亲的形象愈发清晰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极节俭的人。和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母亲的大半生是在含辛茹苦中度过的。父亲微薄的收入,维持一家六口人的生活,母亲要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常常是父亲月初发工资,买完米面粮油,就所剩无已了。记得七十年代粮油都是定量供应,爷爷从老家过来,没有城镇户口,自然没有口粮,我们四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口粮自然是不够吃的。每次一大盆饭,我们几个狼吞虎咽,母亲总是最后吃,常常是半饥饿状况,母亲的胃病我想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偶尔有一点儿鱼肉,母亲全让我们吃了,说自已不爱吃。记得小时候,夏天麦收后,我随母亲去拣麦穗,几天下来,也能拣得百十多斤,磨成几袋面,贴补家用。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穿不愁钱够花,可母亲节俭的习惯改不了。小病硬扛,大病住院又怕多花钱。因为花钱买药买保健品,父亲和母亲没少呕气。母亲高血压冠心病常年只用最便宜的药,儿女买回好药总舍不得吃。这次住院没几天,就急着出院,结果病又重了,真是悔之晚矣。</p><p class="ql-block"> 母亲又是极大气的人。母亲对自已克扣节俭,但对他人从不小气。逢年过节亲戚好友提点礼品看望老人,母亲总是加倍奉还。在生活艰辛的年代,家里有点儿好吃的,母亲总不忘给亲戚邻居分享。我有个堂弟家境困难,母亲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时时接济关照他。每年过节,母亲总要从家里微薄的收入中挤出一些寄给乡下的亲戚们。前些年,老家的亲戚们走马灯一样来到家里,母亲从无怨言,管吃管住帮着找活干,一住就是几个月,半年一载。</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极明事理的人。母亲常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与人为善,邻里和睦。几十年来,几次搬家,母亲从未和街坊邻里红过脸吵过嘴。母亲深明大义,厚道善良。“文革”期间父亲落难,母亲不离不弃,忍辱负重,背负“黑帮”家属的屈辱身份,尽可能地保护我们兄妹几人不被人欺负。母亲坚信父亲是清白的,总有解放的那一天。对整过父亲,之后又被人“打倒”的父亲的同事,母亲以德报怨,对其关心照顾。几十年来,母亲以其厚道善良的品行赢得了街坊邻里的交口称誉。</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有智慧的人。母亲是“睁眼瞎”,没上过学。可母亲心算能力极强。上街买几尺布、几斤菜,百元内的数字计算(过去也没有超过百元的购物),母亲能在短时间里心算清楚,几元几角几分,不差分毫。我用笔算也不一定赶得上。我迄今不清楚母亲有什么心算“密诀”。</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子女言传身教但从不溺爱。父亲脾气暴躁,小时候我们没少挨打。母亲总是护着我们。记得父亲一次打我,母亲为此和父亲大吵一架,为我伤心流泪。母亲总是教育我们要与人为善,出去不要和小朋友打架。工作之后,母亲总是提醒我,要改掉坏脾气,和同事们搞好团结。母亲对我们的教育又是严格的。母亲常说,人穷不能志短,不能拿要别人的一针一线。母亲常对我们讲“小时拿一根针,大时偷一头牛“的故事启发我们,要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做事。记得小时候妹妹拿了邻居家小孩的一个小镜子,被很少动怒的母亲一顿暴打,乖乖的把小镜子送了回去。现在我们兄妹几个都成家立业,有的还担任了一官半职。母亲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诫我们,要谨慎,千万要小心不贪不占。我常年在外,回到家母亲总是对我说,“妈一是担心你的身体,不要太累了;二是不要太要强了,想开些,当多大的官妈都不稀罕,要当清官,好官,妈才会安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把无私的爱都给了子女。母亲的心全部在子女身上,从不考虑自己。多少个夜晚,母亲为家庭变故的女儿彻夜难眠;为外出工作就学的子孙凭添几多白发。日渐苍老的母亲为子女就象熬干了的油灯渐渐熄灭。母亲时常唠叨,“真老了,记不住事了",可家人和子孙们的生日,母亲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忘记过。有时我们自已都忘了,母亲总是第一个打来电话祝贺生日。</p><p class="ql-block"> 母亲最惦记的是我。我长年在盟里、自治区工作,盟、区的地方新闻节目是母亲必看的,偶尔从一闪而过的会议报道中看到我的身影,母亲都像过节一样兴奋几天。许多次上班开会时接到母亲电话,我都挂断了,之后再拨回去,母亲总是喃喃地说,“妈影响你工作了。妈没事,就是想你了。儿子,你不忙时记得给妈打个电话好吗?”母亲这么简单的要求,我却常常以忙为缘由,很少和母亲交流。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p><p class="ql-block"> 父母一辈子省吃俭用,积蓄无几。母亲待人接物,为人处事的品德人格给子孙留下了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母亲和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平凡无奇,却默默地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子孙。大爱无言。母亲,你日渐佝偻的腰身似耐碱抗旱的红柳坚韧刚强;你饱经苍桑的面容似千年不倒的胡杨傲然挺立。母亲,你虽然离开我们了,但你的形象永远铭刻在儿女的心中。你是儿女心中永远的圣母!</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