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那道梁

与君同乐

偶尔翻出N年前的一篇日志，爽性制成美片，荡起一道道记忆的涟漪…… 　　《翻过那道梁》 时令已值深秋，应驴友之邀，欣然深入秦岭大小瓢沟挑战穿越，这对于未曾体验过其滋味的我来说，既充满向往又本能地裹挟着些许的忐忑和茫然。 清晨不到五点，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像一位少年第一次和女友的约会。集结点上方昏黄的灯光下，二三十个携包持杖的户外爱好者，都在晨曦朦胧中希冀着…… 　　出发了，大巴在高速路上欢快地向目的地驰去。驴友们依次自我介绍、展示才艺，一路欢声笑语！等到身体忽左忽右地摇摆提示这里山路弯弯的时候，我知道，要开始一段新的跋涉之旅了。 　　跳下车，一片不算开阔的平地刚好巴士打个转身，右侧是深不见底的石砭峪水库，左侧远山隐隐、层峦叠嶂。好像是不经意坠入爱河，没有设防、没有准备、没有选择，肩负行囊的我茫然迈步向前。 　　一段两三公里的缓坡走起来很是轻松，我们边走边聊边捕捉着视野里遭遇的各色景致。那一个个画面充满诗意和浪漫。我心醉其间，脚步却无暇去留恋。 山路顺着溪涧蜿蜒而上，额头已经浸出汗水，我于是在一户毛竹环抱的人家门前石凳上坐下。忽然，一个身影擦肩而过，似曾相识却又倏尔弥散，眼前却是一片浓郁幽暗的小竹林，一时竟觉得身上有种冷冷的感觉。我索性起身，继续前行。 　　置身林间，崎岖的山路虽然没有太多的坎坷，身边已然没有了淡淡雾气里远山红叶的烂漫。脚下似乎有点湿滑，我仓促应对的鞋子来不及适应，几次险些跌倒，好在那根坚强的手杖给予我适时的支撑。我知道，想要的就在前方，故而自信甚至于固执地坚持着。感觉身上有股莫名的力量，我一时竟从驴尾赶到了第一梯队。我的心欢快地跳动着，心情像金黄灿烂的迎春花绽放。 　　翻过第一道山梁时，我已经浑身冒着兴奋、愉悦的汗水，内衣贴在身上把我紧紧地裹胁起来。双腿正在努力迈步前驱，脚下的一块碎石没有任何预兆地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一打滑，整个身子便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那段潮湿阴暗的山路上。顿时，我浑身被陌生的、可怕的痛苦包围着、包围着……眼前茫茫一片，没有天空也看不见大地，无数星星样的东西变换着扭曲的姿态，幽灵般在脑海里飞窜…… 　　似乎过了十年抑或二十年，耳际有婴儿的啼哭，那声音那么熟悉，是女儿又像是自己孩提时的呼唤……我挣扎地伸伸胳膊、长长腿，狠劲抓住身边的荆棘和藤蔓，努力把自己重新带上了洒满落叶的小路……一时间，我想到了放弃，放弃最初懵懂的希冀，放弃青春多彩的梦幻，放弃人生既定的追求，放弃一切的一切……可是，要强的灵魂执着地纠缠着，驱使着我忍受剧痛的折磨，背负所有的一切，蹒跚着、眩晕着，又蹒跚着…… 二道梁过了，赶上队伍，有人关切地询问，我的心在些许宽慰后感到了疲惫。停下脚步，喝口水，吃个水果，毕竟还得珍惜活着的躯体。一位驴友送上一颗金黄灿烂的橘子，一瓣一瓣含在口里，我心里的苦涩便少了很多。 　　身上似乎恢复了力量和信心，可双腿还是不给力。一棵树给了我依靠的机会，正好缓冲一下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飘渺间有动感的音乐在激荡。一只苍鹰在天空盘旋。一片枫叶在秋风里舞者般轻盈盘旋地落下，正好在我手心，艳艳地、暖暖地惹起我心海的波澜。两腿用力，我把自己一步步带上最高的第三道梁。驴友们都已放下行囊，随意摆放着躯体，惬意地和身边人分享着美食。我也想让身与心在那里躺下，可骨子里还是纠结着再往更高处去爬…… 　　探路的强驴回来了，我们决定从山的另一面走下，中途在适合的地方扎营。 　　由于一路的匆忙与艰辛，背包里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享用，所以虽是下山，双肩依然感觉酸困。山涧小溪淙淙、泉水叮咚，一段陡坡之后，山路在曲折中变得坚实，脚下或大或小的石块替代了来路上湿滑的青苔和泥土。 　　偶尔驻足，眼前突现一颗颗挂满无数殷红叶子的火炬树。再望远处，满山遍野充斥着枫树、黄栌树等火焰般浓烈的色彩。我心里猛然一震，这难道不是神往已久红叶的烂漫？ 疑惑间，脚步轻松前行。来时弥漫山间的雾气已渐渐消散，对面山尖和山腰，就连沟沟岔岔也被一片一片的红色铺满。“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难道不正是眼前景象的诗意概括吗？ 　　我的心一下子被点燃啦！那火一般烂漫的色彩令我陶醉，叫我痴迷！每一个角度都有摄魂的画面，每一处停留都会叫人顿生牵挂。我贪婪地将那红叶藏在心里，生怕她随着秋风飘落天涯。 　　面对大山，我举全身之力呐喊着……远方层林间回荡着久违的自己的呼唤…… 　　宿营地到了，放下一路的疲惫，坐在防潮毯上，我急忙用热水温暖着冷汗浸透的肌肤。驴友们支锅开灶，围坐在一起享用着火锅、泡面等别具风味的野餐，心里没有了一缕艰辛和疲惫的印痕。 一阵秋风滑过，赶紧拿起相机，那片红叶正好在我的镜头里，也在我的心里…… 　　时间还早，可这次穿越似乎就要这样轻轻松松地结束了。上山时的茫然没有了踪影，那种神秘的憧憬也不再拥有魅力，就连攀爬时的酸楚和折磨也变成相册一样淡淡的回忆了。我原以为自己翻不过这几道梁的，可没想到，三十余里的山路，就这样，跟经历过的岁月一样被自己毅然甩在了身后。终于，我完成了生命里一次真正的穿越。 　　下来的路上，我的身心一直被多姿的红叶拥抱着。耳际有泉水的呢喃，小溪也在欢快地嬉戏。我的心灵在肆意享受中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