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老家

雨滴

榆钱盛开的季节，朋友说，陪我回趟老家吧，我和邱姐就一同去了她那个离县城约四十里路的农村老家。 　　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两年了，因病不能自理的父亲，也跟了她秦皇岛工作的哥哥生活，有生之年也不可能再回来了，老家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巢”。 虽然老家再无思念的人，但是，提起老家，依然是那种特别依恋的感觉。她告诉我们：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空就想回去看看！ 路上的风光很美：笔直的杨树，位列两旁；金黄的油菜花，肆意芬芳；碧绿的蒜苗，卯足劲儿生长；欢快的鸟儿，倾心歌唱……好一派醉人的春光！我打开车窗,用力地吸吮着油菜花的芳香。她有点自豪了：我的老家美吧！？ 是啊！老家在每个游子的心里，都是最亲的，最美的。 　　车子缓缓驶近，她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前面那个村子就是我的老家了”。三三两两的人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头上带着头巾，肩上扛着铁锨……车子开得更慢了，她脸上散发着微笑，不时地从摇下的车窗和路边的人打着招呼：“二婶，下地啊？”“妮儿，你咋来了？”“我没事，就想回来看看！”……言谈不多，但是话语里满含着亲切和关怀。 都说家乡的水甜，家乡的景美，家乡的人亲，一点儿也不假。多么熟悉的话语，何其相似的经历，朦胧中，也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老家，遇到了自己的乡亲…… 车子绕了个弯进了村，村里的小柏油路不宽，路的两边，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人家的房前屋后院里，也种植了成片的油菜花，整个村庄就像个大花圃，显得美丽又静谧。 　　车子缓缓前行，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又遇到了好大一片油菜花，我们被吸引住了，就跟朋友商量，这里太美了，不如咱们先在这里玩会吧。 我们把车停好，拿出手机，对着油菜花使劲得拍起来来，从胡同里走过来的两个老年妇女，看到了朋友，热情地打着招呼过来，亲切地喊着朋友的小名，握着朋友的手，拉到一旁说话去了。她们的谈话声不时地传过来，说一看到朋友，又想起她去世的母亲了，睹物思人啊！朋友陪她们说着话，也陪她们流着泪…… 是啊，没有父母的老家，总是让人思念又让人伤心的地方。如今父母都不在村里了，看着老家的人也是特别的亲啊。 　　从油菜花对面的老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小脚驼背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约摸八九十岁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她家没有院子，这一大片的油菜花可能就是她家的“院子”吧，只是没有围墙。她并不认识我俩，看我们忙着拍照，就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歇歇吧，喝点茶不？妮。 她有点耳背，听不到我们的回绝，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诚意。她的执着和称呼让我们感到亲切，如同招呼自家的孩子。她那恳切又期待的眼神，真是像极了我的奶奶……我们再也玩不下去了，索性收起手机，陪她老人家聊起天来。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自己93岁了，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直到朋友从那边走过来，大声称呼着老婆婆，告诉她：我们先回老家去看看，一会儿再陪您说话！老婆婆还有点舍不得放行呢。 　　朋友说，步行吧，前面不远就是她的老家了。她走得很快，几近小跑，把我俩落在了后面一大截。过了一个大土坑，在坑南头土房子的后面她停了下来，向房顶张望着，我们跟过去一看：一根细长的枯萎的杨树干，大概被风刮断了根，倒在土房子的房脊上，砸出一溜凹痕，看着都有些心疼，这房子也是有些年头了吧，虽然上面还盖着瓦，但还是明显地感到墙脊有些凹陷，感觉撑不了久就要坍塌了……朋友伤感地说：这，就是她老家的老房子！ 还没看到房子的正面，就感觉到心头一阵凄凉。缺乏主人庇护的老家，是多么的孤单无助啊！ 　　顺着胡同向正门走去，红砖垒起的院墙，又矮又破，还裂了几条大缝，里面杂乱的枝条胡乱伸展着……只有墙内一棵高大的榆树，生长得郁郁苍苍，枝头挂满了碧绿的榆钱儿…… 来到大门口，因为长期无人的缘故吧，门前都长满了荒草，只有大门两旁刻着的那副红色的对联，也还显得有些喜庆，只是内容与实际有点格格不入：“天增岁月人増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朋友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门开了，惊飞了一群小鸟。哪里还有什么路径，满目都是荒草和乱生的枝条…… 这还是一个两重院，前面三间带走廊的红砖瓦房，还算完好，只是缺了主人的打理，露出了陈旧的颜色，走廊上崩着的铁条缀满了某种野草藤，没有主人居住，这里依然变成了草和鸟的乐园。 踏着草径，向后院走去，就是刚才看到的那所土房子的正面了，房屋的大门都不知去向了，黑漆漆的张个大洞，岁月在墙壁上打出无数个深深深浅的小洞……院子里更荒凉了，乱草，枯枝，杂树……竹子窜得满院都是，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香椿的味道，仔细寻找，看到了一丛手指般粗的香椿树，上面露着紫红色的芽儿…… 朋友说，这，就是她的老家，从小长大的老家，给予过她无数欢乐和痛苦的老家！ 她抚摸着那株香椿树，深情地环顾着她所谓的老家，眼睛里泛出了点点泪光，老家的一草一木都是情啊！朋友说：她的童年就是在这里渡过的，如今父母不在，她还是想回来，看看曾经陪她长大的老家。 我们久久地站立着，思念着她的思念，感受着她的感受…… 临行，她回望着那棵陪她长大的老榆树说：“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让人为之动容。 　　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年轻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去外地打拼，到城里居住。对他们来说，“老家”就是父母的所在地，是自己的欢乐园；对失去父母，居住异地的儿女来说，“老家”就是伤心的发源处，是乡愁的代名词。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也越来越思念自己的老家了。老家有童年的纯真，有少年的梦想，有父母的影子，有兄弟姊妹的情谊，更有着那浓浓的那挥之不去的乡愁…… 　　我，也想我的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