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父親是一位抗戰出身的八路老兵,個性耿直剛烈,是典型的山東漢子。他在抗戰中跟隨共產黨,從山東一直打到福建,並在文革中受到批斗衝擊。母親則是山東小腳老太太。父親那一代的南下干部通常進城後與原配離婚,但父親是少數的例外。戰後,母親帶著哥哥和姐姐從山東農村老家一路辛苦尋找,在福建終於找到了父親。</p><p class="ql-block">那個充滿戰亂、離散和飢餓的時代中,父親是黨校扫的文盲,母親雖不識字,卻心靈手巧,擅長刺繡和製作衣物。父親在19年前病逝,母親則在8年後追隨而去。父母健在時,我基本每年回家一次。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2009年11月,當時她因腦血栓卧病在床,不能行走且基本不能說話。</p><p class="ql-block">在回美國前的一個晴朗天氣,母親突然好像康復了一些,我在保姆的幫助下將她背到樓下,放在輪椅上,靜靜地推她到家附近的文化宮,選擇了一家最好的餐廳,默默地陪伴母親一起享受了一頓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晚餐。看得出那天母親似乎很高興。我在回家的路上給母親拍了這張照片,成為她老人家生前最後的一張照片。</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遠在天漄海角的我無論父親還是母親去世都沒能在身旁</span>,回美國幾個月後,母親去世。姐姐告訴我,在母親彌留之際,她向著我床頭的照片揮手告別。這樣的無奈成為我生命中永遠難以忘懷的痛。</p><p class="ql-block">母親一生最遺憾的事是沒有機會上學。而今,在美國長大的父母的兩個孫女卻成為了常春藤大學的兩朵花,一位畢業於賓西法尼亞大學,另一位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醫學。孫女的成就成為了對父母在天之靈的一種安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