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母亲味道

美美🍃

文字：美美

摄影：美美

曾国藩说：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可是，有种岁月啊，你已然知道了成为过去式，却依然追逐，依然时时忽尔蹦出来浸润着你的生活，而你，却又欣喜、伤感、心痛、温暖。



人的一生可以抹去很多的记忆，哪怕是你最为灿烂的瞬间，哪怕你当时像一颗星星一样发光，哪怕那些是你以毕生精力所力求的目标，在你回归了草木生活的时候，那些仿佛都是可以变得不重要的了，唯一可以浸润你的生命的东西似乎就会变得如血脉一样单纯。

我喜欢五月的日子，这五月的天，不仅有花的香气，有草木的荫翠，有细细的微风，有落花的声音，更有母亲的节日渲染在这个青春的日子里。

庚子年的一个春天都很干燥，花开的迅速，落的也迅速，仿佛要和谁去争一场什么干戈。春天总是如此匆匆而行，桃花红梨花白菜花黄的日子里人就疯狂，疯狂的忘记了落花时的悲伤和无奈。

生活里我们也是像极了季节的属性，春风得意的日子里总是会或者有意忘记一些你可以意料的事情，且不知，风一过，很多事情或许就会朝着你不可预知的方向走去。就如一场疾风后满地忧戚的花瓣一样，你再也无力将它安插上枝头。

母亲离开的那年，就如晴空万里的蓝天里忽而下起的冰雹，让我们措手不及，宛若梦境。

我常常想起那年母亲节给母亲送去的一把木梳，她一直放在那个漂亮的包装盒里，仿佛一次也没有用过。我甚至没有机会问问母亲，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还可以给她买她喜爱的礼物的。

五月的天总是很温情，风不会很燥热，雨不会很剧烈，花开不会很张扬，一切都是徐徐而行。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相思，整理琐碎的旧事，那些寻常日子里的风景，却总是温暖着每一个毛孔。可是，能记得的事情也就那么多，那些往事堆积在心底，翻出来细读的时候，却又是那么少。

其实，花一开，思念就会爬进我的心里，仿佛那花香花蕊里注入了母亲的魂魄，让我闻到见到就魂不守舍。母亲是个花仙子啊！

蔷薇花开的时候，我不由得会想起和母亲约好了，第二年会给母亲带去一枝黄色的蔷薇花，母亲的小院子里没有黄色的蔷薇，母亲说她也没有见过，很期待种上黄色蔷薇的小院子是不是很与众不同。可是，母亲在木槿花开的时候，忽然撒手人寰。这件事情成为了永远的遗憾。有人说没有什么永远，可这就是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月季花开在五月里，五月，母亲的小花园里会有各色的月季开放，母亲还是觉得少了黄色的月季花，买了两棵种上，结果都没有成活。那年，弟弟开车带母亲来我的城看胃病，结果母亲心脏的原因不能做胃镜，我们去了花市，到处是月季花，却不知为什么唯独没有找到黄色的。离母亲老宅不远处有一个环水公园，很大很大。弟弟经常驱车带母亲闲逛，成片成片的黄月季，曾经让母亲动了偷两棵的念头，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母亲老宅很近的城市新区里种植了很多金桂，父亲走后的有一年中秋节，大姐二姐都回去看母亲，母亲兴高采烈，带我们去看桂花。我和母亲站在金桂树下，很好奇金桂花怎么长的这么密，花枝都坠的往下垂，香气氤氲在我们的周围，母亲掸着落在身上的落花，笑容将眼角的深纹布满幸福。那一年，金桂花就种在了我的心底。

现在捋起来，发现母亲很喜爱黄色的花儿。

那时，我们对母亲知道的太少太少。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代一代，我们仿佛总是这样，不是父母在世时我们做的有多么不好，而是父母离去后，追忆过去的日常琐事时，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对他们知之甚少，了解的甚少。

母亲很爱美的。

我知道母亲年轻时候人很美。那时，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富足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蓝色的衣服，自己手工做的布鞋，一头浓密的短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用发卡在头顶偏右的地方一卡。母亲难得有时间打扮自己，一天到晚总是忙忙碌碌，梳头便是最奢侈的装扮了。我最喜欢看母亲梳头，动作迅速、准确、利落，虽然，没有什么花红柳绿，但我眼里她是最美的。

儿时粮食是要去粮站定额购买的。每次买粮，记忆里总是母亲扛着粮袋步行从粮站走回家。江南的小巷很幽长，七拐八拐的，我跟在母亲后面，而且，仿佛每次母亲去粮站都带着我，我们都很喜爱小巷里有一篱很长很长的木槿花编织的围墙，母亲叫它打碗花。这个记忆在我的脑海里植入很深，我甚至想象母亲是一朵木槿花。

我的腿型很好看，又直又细，可我偏偏不爱穿紧身裤。那年流行健美裤，我已经离开母亲住在我现在的城，回故乡看望母亲时，母亲盯着我的大腿裤子看了很久，慢慢说到：现在她们都穿健美裤，很好看呢。我自负：别人都穿就好看啦？

小学时，六一儿童节，母亲给我做了一件粉红花色的衬衫，我非常非常喜爱，衣服从缝纫店取回来，我发现扣子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糖果色的小圆扣子，而是一种透明的扣子，我伤心极了，哭哭哭，闹到最后母亲才知道我不喜欢这个扣子的颜色。母亲很晕：这不蛮好看吗？

我也爱美，小时候便彰显出来了，怕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只是，我们对美的取向不一致。

碰到一个穿着干净考究的老太太路过，会立刻想到母亲，如果母亲穿这件衣服是不是更好看呢？开始后悔自责，为什么没有给母亲买更多她喜爱的衣服，弥补年轻时总是蓝便服的遗憾呢。

泰戈尔曾在《想念》里思念母亲：我不记得我的母亲，只当我从卧室的窗里外望悠远的蓝天，我仿佛觉得我的母亲凝住在我脸上的眼光，布满了整个天空。

母亲于每个儿女来说，总是像天空一样宽阔和包容，一切的任劳任怨，一切的无怨无悔，仿佛都成了母亲的代名词。

我的母亲啊，我期望她是一朵她喜爱的花儿，更觉得她应该重生为花仙子，因为，这就是母亲骨子里体现出来的意愿和向往。

每个母亲都有权力活成自己喜爱的模样，而不是别人喜爱的模样。

昨天和儿子打趣：马上母亲节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儿子一怔：非要母亲节吗？什么时间不能啊？我讪笑，离开，转眼，我也到了希冀儿子送礼物的年岁了。似乎上苍总是爱如此捉弄人类，很多事情在你作为人类必须扮演的角色的时候，你读不懂这个角色上苍赋予的内涵，待到你醒悟时，读懂了这世间的轮回，好多事情却已然不存在，无法履行。

五月，花儿开的不急不躁，温暖又矜持，美丽又低调。

忽而，觉得这是我期望的母亲模样。

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我在公园里遇到了大滨菊。徜徉其中很久，没有拍到自己心仪的片子。看着流蜂曼舞，看着流蜂吮吸着花蜜，突然想到了您呀，母亲！大滨菊是你没有见过的花儿吧？我拍了很多正面照，正面的照片其实也很上镜，很迷人呢。

庚子年的母亲节，我想把这些大滨菊的魅力寄给您，我天堂里的母亲。

雪小禅有句很让我迷恋的话：一个女子，只有经过时光的淬炼，才会有醇厚的味道。她去掉那些个天真、繁芜、阴凉、世故，或许带一些淡淡的邪恶，但会显出更倾颓的味道，少女的美是一派天真，有气息有味道的女人，让人如临深渊如陈年普洱和千年老树，光阴赠给她的，除了凛冽的寒凉更多的是这种叫做气场的东西。

我想光阴于每一个女子都是上苍的眷顾。

美，只有历练世间后，才会有醇厚的母亲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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