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集点兵

观海听涛

九 集 点 兵

——忆武汉军区通信团1980年九集地区实兵演习

谭 海 涛

武汉军区通信团成立至今，已经60多年了。在通信团走过的几十年间，可值纪念的重大历史活动颇多。其中，1980年9月的九集地区实兵演习，就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战备训练活动。
那次演习，真实名称“武汉军区前指通信枢纽实兵演习"（以下简称“通信演习”），是武汉军区通信史上最大的一次实兵通信战备训练活动。既探索了现代条件下战役通信组织实施的一系列方法，又为全军通信团长培训班进行了一次实地示范教学。
通信演习由武汉军区通信团唱主角，出动507人、87台通信车。加上军区所属20军、43军、54军通信营，以及军区第一、二通信总站等十多个部队通信人员，共计一千余人。演习取得了圆满成功，受到军区首长和全军通信团长培训班高度赞扬。创造了武汉军区通信兵历史的辉煌，扩大了通信团在全军的知名度。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去近40年了。通信团老团长吕学良和胡安祥同志先后嘱托我，写一篇回忆当年通信演习的文章，为武汉军区通信团成立60周年纪念文集添一点力。盛命难违，拾起记忆，查找资料，成就此文。

一、卧龙出动

1980年初，改革开放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军队战备训练高潮一浪高过一浪。武汉军区通信部在部署年度工作时，将组织完成一次战役通信演习，作为年度重大任务确定下来，并即速部署给军区通信团和相关部队。

河南南阳卧龙岗，春风拂柳，万木复苏。刚开春，接到军区训练指示，通信团在团长吕学良、政委莫春林领导下，迅速开始各项演习准备，掀起练兵热潮。电键阵阵传电码，银线条条通指令。马达轰鸣，车辆穿梭。卧龙岗上一片热火朝天的练兵景象。
七月份，军区通信部组成演习导演组，由郑传和副部长带队，训练处胡安祥副处长、田克俭参谋和我，赴南阳检查指导训练和演习准备。通信团司令部副参谋长蒋玉厚，作训股长方柏，参谋夏海建、王高潮、刘德华等同志，参加了前期想定立案、演练课题、现地勘察等工作。
总参通信学院得知武汉军区组织战役通信演习，年初就派训练部到军区专门协调，商定参与演习筹划，安排全军通信团长班学员现场参观，并同步进行战役通信专题作业。7月份，通信学院派出曾昭兴、黄登科、张仁柏三位教员到南阳，共同参与教学示范准备事宜。
经过前期认真准备，演习于1980年9月15日正式开始。
9月15日4时，通信团接到武汉军区司令部预先号令：军区首长决定在湖北省襄阳九集地区建立军区前指，主要担负对各野战部队的指挥，随时接替军区基指指挥任务。通信团担负开设军区前指通信枢纽任务。
接到预先号令，莫政委立即组织召开团党委会，传达军区预先号令，分析部队情况，确定执行任务分队，明确参战人员和装备，组织留守机构。吕团长立即下令收拢外出人员，进行战斗动员。贾自学副团长带队，深入各营连，检查和补充装备器材、车辆，落实开进前的准备工作。作训股方柏股长带先遣组，随军区前指勘察组到九集地区，进行通信枢纽现地勘察。
9月17日13时，接到军区司令部向九集地区开进命令和军区前指通信指示。莫政委主持召开团党委扩大会议，传达开进命令和通信指示。蒋副参谋长提出开进编队方案、调整勤务、通信任务区分建议。吕团长定下作战决心，明确各营连任务，提出执行措施和要求。各营连迅速进行战斗动员，紧张有序开展各项准备工作。
9月19日9时，三发绿色信号弹腾空升起。80多台通信车辆、500多名通信人员，组成两个梯队，按一路纵队开进。浩浩荡荡，车流滚滚，似蛟龙出洞，如铁骑奔流，沿邓县、黄集、襄樊公路，向襄阳九集地区实施摩托化开进。开进途中，开设收信机一部，全时守听总部警报台，其余无线电台均保持静默，随时准备开机联络。行进途中，开通11部10瓦单边带电台，实施团基指对两个梯队指挥。270多公里摩托化开进，有三辆车发生故障，经及时抢修，无一掉队，未发生任何事故，全部按时到达指定地域。

二、九集电波

演习第一阶段在湖北南漳县九集地区进行，主要是开设军区前指通信枢纽，建立战役通信组织，为总参通信学院进行研究性示范演习。
九集位于湖北南漳县东南方，东与宜城县相接，南与钟祥县相望，西与南漳县城相连，北与襄樊市相通。这里历来是兵家相争的古战场。刘备三顾茅庐的古隆中，就在九集北边15公里的山凹处。抗日战争张自忠将军与日寇激战，壮烈牺牲的阵地，据九集不到20公里。
九集地区交通便利，丘陵起伏，树木茂盛，河渠密布，非常方便通信台站隐蔽伪装，便于车辆撤收转移。加之这里当时有国防电缆干线D04线、架空明线740线在附近经过，便于开口引接。同时，军区所属的627载波机务站距离此地约30公里，方便支援。军区前指通信枢纽选在此地开设，可以说天时地利占尽，万事俱备皆宜。青山绿水搭建的大舞台，就等中原通信兵登台演出了。
总参通信学院王俊义院长带队，率全军通信团长班200多名学员，从武汉赶到九集地区，参观见学武汉军区前指通信枢纽实兵演习。他们先用相同的作战想定，进行室内作业，然后带着各自的通信保障方案，到实地观摩讨论，选择最优通信保障计划。
9月19日14时30分，通信团经200多公里摩托化开进，主力到达九集地区，一部到达湧泉铺、庙庄地区。在全军200多名通信团长的观摩下，吕团长立即会同先遣组，带领通信枢纽各要素负责人，现地明确开设位置和要求，下达开设命令。三颗红色信号弹升起，九集地区无名高地，车辆轰鸣，人员穿梭，一片打仗气氛。一台台通信车辆开进划分位置，一根根天线凌空架起，一条条被覆线延伸开来，一张张伪装网覆盖在通信车辆上。
根据演习预案，军区前指以无线电通信为主，结合有线电、运动通信手段，野固集成，综合运用，建立与各野战部队的指挥通信。（1）无线电台通信。对上参加总参警报网和指挥专向；对下建立2个专向6个指挥网，与20、43、54军及所属各师，军区直属炮兵师、坦克师、工兵团、防化团等20多个部队建立无线电台通信。（2）无线电接力通信。与前指直接指挥的43军、坦克11师分别建立专向通信。九集至位于武昌的固定发信台建立专向，担负野战收信台遥控固定发信台的任务。（3）有线电通信。在九集地区开设载波、电话、电报、传真、接力、电源站。通过地下电缆引接、架空明线开口，与总参建立二话一报一传真报，与军区基指建立三话二报二传真报，与20、43、54军各建立二话一报一传真报，与直属炮兵师、坦克师、工兵团、防化团等部队各建立一话一报，与固定发信台建立一话十七报。（4）运动通信。在九集开设直升飞机场，由通信直升飞机传递紧急文件。
上述通信保障任务，在没有光缆通信、没有通信卫星、没有互联网，只有传统的单台、单站、单车通信装备的1980年，是极具挑战性、创新性的。
在演练现场，电键敲击出滴滴哒哒的电码声，总机传出塞子拔插的哗啦声，传真机收发电报的电机转动声，电源车传来轰隆轰隆的油机发电声。全团几百名通信兵头戴伪装帽，有的挥镐挖沟埋设野战电缆和被覆线，有的扛着天线杆架设天线，有的背着收放线络车奔跑着架设被覆线，有的锤打地桩忙着架设接力机天线。人人紧张有序，个个汗流浃背。电台车内，谭兴文紧张的调整收信机旋钮，仔细寻找联络对象信号。陈福中在电传机、载报机上迅速地连接调试，遥控发信与千里之外的部队紧急沟通联络。杨彬带人在地下电缆无人井紧张地进行开口作业。杨仕江带领接力连先后开设五部接力机，分别与武昌、信阳方向调整天线，寻找最佳方位。夏海建、刘德华等几位参谋分别被派到湧泉铺、庙庄，协助指挥开设野战发信台。
吕团长在指挥车旁紧张地渡步，不时抬手看看时间，思虑着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一会儿，电报站报告，经接力站转接与武昌固定发信台连通，第一份电报发出。接着，电话站报告，经地下电缆开口连接，与军区基指、所属各野战军、师有线电话连通。集中收信站送来接收到的第一份实习电报报文。湧泉铺、庙庄方向报告，野战电台发信群分别建立完毕。一个小时，前指通信枢纽开设完毕，按计划方案与上级、军区基指、所属部队沟通联络。不一会儿，空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看到文件收发室红旗标志，盘旋着降落下来。王高潮担任联络参谋，携带紧急文件，登机出发传递作战文书。

总参通信学院全军通信团长培训班学员、二炮指挥学院通信教研室部分教员、军区通信训练大队部分教员共三百余人，全程观摩见学实兵演习。先后组织“演习总体情况介绍”、“通信枢纽配置及总体技术连接”、“小同轴高频四芯组开通载波设备”、“集中收信台遥控多点发信台工作”、“野战发信群电台配置”、“野战通信台站工事构筑”、“明线开口作业”等十二个项目参观。

王俊义院长和学员代表对演习给予高度评价，认为是我军战役通信组织实施的创新之举，是当时条件下通信装备技术连接的最优化组织方法。军区韩副参谋长代表军区首长和机关，到现地听取汇报，检查演习情况。在通信团排以上干部会议上，对演习给予充分肯定，认为这次实兵演习准备时间短、规模大、内容新、技术难、要求高，演习组织严密、接近实战、通信高效、保障到位，达到预期目的，取得圆满成功。

三、新阳砺剑

完成第一阶段研究示范性演习之后，观摩人员撤回。9月22日，通信团转入第二阶段训练，进行考核性专业战术演习，向湖北随州的新阳地区转移并开设新的通信枢纽。这一阶段，主要安排了“受领任务后的工作”、“向指挥所展开地域开进中的通信联络”、“通信枢纽展开”、“战役实施中的通信联络”、“通信枢纽撤收”等训练科目，重点探讨机动中战役指挥通信不间断的方法，检验野战通信与固定通信综合保障的能力。
这次实兵演习，对通信团干部的组织指挥能力，通信快速反应能力，野战固定结合能力，无线电和有线电及其他手段综合运用能力，通信抗侦察、抗干扰、抗摧毁能力，后勤保障能力等，都是一个全面的锻炼和检验。尤其是在战役通信组织实施上，进行了有益探索，许多方法在全军也是创新和领先的。回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野战集中收信台遥控多点发信台工作”。为防止敌人侦察、定位、干扰和摧毁，野战发信台远离指挥所分散多群配置，不断变换位置，并与固定发信台轮流转换。通信团人发挥聪明才智，研制了“有、无线电遥控自动转换盒”等器材，改革集成通信装备，实现了通信组织的重大突破。演习中，集中收信台配置在九集。两个野战机动发信台分别配置在15公里外的湧泉铺、庙庄，在遥控工作时可以按计划向尹集、欧庙实施游动发信。固定发信台在武昌，距离集中收信台220多公里。以上五处发信台，分别用无线电接力、有线电的野战高频电缆、架空明线、地下电缆连接，加上17路载报机，集成为一个一点控多点的无线电台通信系统。在九集的集中收信台，多名报务员同时工作，使用“有、无线电遥控自动转换盒”，对同一发信台实现有、无线电遥控方式的自动转换。通过上述方法，力争使敌人对我大功率电台发信测不准规律、摸不透配置、毁不断通信。
二是“小同轴电缆的引出利用”。战役野战通信枢纽采用与附近固定机务站建立中继线，或小同轴电缆四芯组引出、架空明线开口等方法，插入固定国防通信网，实现战役指挥需要的大容量、多方向、远距离的有线电通信，是当时条件下先进而实用的通信组织方法。通信演习中，通信团在D702三百路小同轴电缆上，引出两个高频四芯组，在通信枢纽内部开设野战载波站，与627载波机务站开通两套十二路载波机，插入三百路小同轴电缆，分别与总参前指、军区基指、军区所属各野战军和独立师，建立长途有线电通信。这种方法对于确保战役指挥，有着重要的实用价值和指导意义，受到观摩人员的高度评价和赞扬。
三是“电子对抗领域的创新探索”。上世纪80年代初，电子对抗与通信在组织上是“一家人”，军区通信部编有电子对抗处。在通信兵训练中，已把电子对抗作为一个赞新的领域开始研究探索。实兵演习中，在通信对抗组织上，采取电台远离指挥所配置，野战发信台游动工作，固定发信台与野战发信台轮流交替工作，收信台远距离遥控多点发信台工作等方法，是当时条件下的大胆探索和创新之举。在通信对抗战术上，灵活运用“简化无线电联络手续”、“轮换发信台时更换联络文件”、“实施有线电与无线电接力遥控发信”、“备用频率编号加密启用”等措施，摸索现代条件下抗敌侦察、干扰、冒充的电子对抗方法。在通信对抗技术上，研制“有、无线电遥控自动转换盒”等器材；改革集成通信装备；在接力机上连接十七路载报机，实现接力话路同传多路电传电报等方法，支持通信对抗之路深入发展。
四是“通信飞机实施快速运动通信”。通信演习中，军区空军派出三架直升飞机，作为通信飞机，担任快速运动通信任务。这在当时以徒步、骑马、摩托车和依靠地方邮电担负运动通信的年代，使用直升飞机作为运动通信工具，在战役指挥上，是突破性尝试。

九集通信实兵演习，是通信团历史上值得浓笔重抹的一页华章。当时，武汉军区转发了通信团实兵演习的做法和经验。《解放军报》发文宣传了通信团战备演习的事迹。

星移斗换，春秋交替，至今四十年过去了，军事通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当年通信团不畏强敌、敢打必胜的精神，不惧困难、勇于创新的精神，整体协调、团结协作的精神，干部带头、敢于担当的精神，至今仍鼓舞着大家，与岁月同在，与日月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