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

吴强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起了撸猫。

女儿虽在国外上学，也嚷嚷着要养一只猫。

我对宠物一直无感，觉得很麻烦，于是借用了大家常说的一句话，对她说：人都养活不了了，还养猫？

最终，还是抵不住她的央求，在网上买了一只银渐层。

小猫接来，病恹恹的。可能我们不会养，也可能本身就有病，到了第七天，就死掉了。我到网上一查，果真有 “星期猫”一说。

女儿非常伤心，我也非常气恼。她为小猫的离去伤心，我为她非要养猫气恼。

联系了网上的那个无良商家，对方回答：可以再付一半的钱，再送一只过来。我断然拒绝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出差回到家，发现家里又来了一只小奶猫。女儿说是一个阿姨送给她的。

这是一只花狸猫，标准的中华田园猫，正宗的中国血统。她正在长牙，总想抱着人的手指啃一口。

国产的土猫应该更接地气，更适应水土。我们给她起了一个最土的名字：咪咪。就像过去农村为了孩子好养，取名铁蛋、狗剩一样。

咪咪胆小，怕生人。女儿放假回来，都躲着不敢见。她藏在小角落里，怎么喊也不出来。

我带她去宠物店洗澡，她受了惊吓，竟然咬了我一口，抓烂了我的衣服，害得我去打了狂犬疫苗。

后来，我和女儿在家给她洗澡，她仍旧非常抗拒，龇牙乱叫，气得我想赶她出门，让她去做流浪猫。

就这样为女儿养着，可是一直养不出宠物的感觉。

今年疫情期间，不能出门，我开始了和咪咪朝夕相处的日子。

渐渐地，我发现她开始粘人了。

早晨一睁眼，胸口沉沉的，总能看到她坐在上面，背对着我，是在等我起床。看我醒来，还要喵喵两声打个招呼。

午饭后，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看手机，手机屏幕把阳光反射到家里的墙上。咪咪会很兴奋，一直抬头看着，不时高高地跳起去抓。

阴天没有太阳，她仍然望着墙上找光影，找不到，就冲我叫。没有办法，我只能去买来一个激光笔。

有了激光笔，她不寂寞了，我累死了。不停地要逗她，她兴奋地在家里跑来跑去，追光圈。

下午，我听着蒋勋说红楼，学写毛笔字。她跳上桌，趴在桌头，眯着眼睛。不似看我写字，更像让耳朵怀孕。

蒋大师的声音，是林青霞的半粒安眠药。咪咪仿佛也听得如痴如醉。

只是偶尔窗外几声鸟鸣，她立刻起身，贴着玻璃，向外找寻，才知道她刚才是在附庸风雅。

晚上，我靠着床头看书，她或是睡在脚边，或是钻进被窝。不时下床去吃两口猫粮，又赶忙回来。

我要出门了，她蹲在一旁，看我换鞋，眼神告诉我：主人，早点回来啊。

无论我回来多晚，咪咪总是在我开门的时候，隔在门里面大叫。进到家里，那叫声责怪我：铲屎的，怎么回来这么晚？！

然后，她会“咣”地一声，平躺在地，露出柔软的肚皮，眼睛盯着我，让我给她抚摸，求安慰。

我走进房间，她会跟在我的脚后，突然跃起，用爪子的小肉垫，拍一下我的脚后跟，然后跑开。

在家里，咪咪和我形影不离，活脱脱的一个跟屁虫。我在厨房烧饭，她都要趴在餐椅的棉坐垫上候着，眼睛不离开我。

原来，咪咪并不高冷，她也需要关爱和陪伴，只不过是原来忙于生计的我，忽视了。

陪伴带来的变化显而易见，相守得到的感情更显珍贵。

也许，这就是这场疫情给我带来的感受吧。

让忙碌的生活停一停，可以得到你原来不曾想到的东西，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