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狼牙刺花儿开

邹江南

文/邹江南

　　每当清明节过后，地处陇南山区的两当县，满山遍野的狼牙刺花便如期盛开。它们矮小的身姿扎根在这片厚实而贫瘠的土地上，不畏干旱，不畏风霜，顽强的生长着。田间地埂，山山洼洼，沟沟壑壑有土的地方，就有狼牙刺。狼牙刺看上去很不起眼，跟洋槐花十分接近，花萼呈现浅蓝色，盛开之后逐渐变成白色，香气甜润，沁人肺腑。花期一到，山坡上白茫茫一片，既爽心又悦目。

　　家乡人把狼牙刺叫羊果眼刺，黑褐色的枝干长满象狼牙一样的尖锐的刺，我可以说是从小在狼牙刺的扎刺下长大的，我对狠牙刺怀恨在心。至今小腿上还留有刺扎的痕迹，小时候时常吆牛上山去放，跟在牛屁股后头，闻着牛身上的牛屎味，忍受着牛虻牛蝇牛蚊的叮咬。但这些都没有狼牙刺可怕，满山遍野的狼牙刺，这些家伙幼苗刚刚长出来时刺都很尖锐，越长越坚硬如同钢针。牛都怕狼牙刺，牛身上经常可见到道道被狼牙刺划伤的血印迹。划到人身上更是受不了，衣裤划破烂了都是小事，最怕是人身上被刺划破。划伤和扎伤不仅仅是流血而且奇疼无比，这家体伙有毒哩！扎伤就怕狼牙刺尖尖断在肉里，那可就麻达了，刺尖如不挤出来，时间长了扎伤处就会肿一个大包。每次放牛回家，如果觉的四肢那个地方很疼，必是挨狼牙刺扎了，母亲就拿缝衣针小心翼翼的把刺剜出来，我的嘴咧得象一弯月牙。剜刺时扎刺的人是不能用眼看的，头需转向一边或紧闭双眼，看了刺不易剜出来且更加疼痛。

　　为了不被狼牙刺扎，大热天放牛不能穿短裤子和短袖，遇见刺丛双手抱头倒退着走。狼牙刺茂密的地方，刺架笼里青草也旺盛，也成了野鸡野兔和各种鸟儿们安乐窝，牛为了吃草也拼了，奋不顾身，越钻越深，肚子吃饱了，才知身在刺丛中，出不来了，每到天快黑时，就听着牛铃声响的地方寻牛，人怕钻刺架，就捡小石头疙瘩甩着去砸牛，赶牛出刺丛，遇不听话的犟牛，再甩石头也不管用时，人就边骂着牛边咬紧牙关往刺架丛中钻去。

用它来绑扎成围栏罩地边，越干枯刺越硬实，这是狼牙刺发挥作用的地方。长大点的狼牙刺可砍掉当柴火用，但是很少有人去砍，都怕刺。上小学三年时，学校搞勤工俭学的活动，号召学生每人上交狼牙刺籽，三年级每人三斤，四年级每人四斤，以此类推。老师说我们交的狼牙刺籽要送到新疆，用飞机播洒在沙漠里治理慌漠。头一次听到狼牙刺还有这么大的用处，感到自豪。

　　可想而知，狼牙刺籽也不是很容易得到的，我们幻嫩的小手上谁也躲不过被狼牙刺扎伤。三十多年后的此时此刻，我深信在祖国大西北遥远的新疆某块绿洲之中，我们的狼牙刺花正在春风中成片怒放。

　　狼牙刺最大最大的贡献是为当地土蜜蜂(中华蜂)提供充足的蜜源。从小打记事起，我家的房前屋后都放着大大小小的蜂巢，祖祖辈辈都养蜜蜂，我的爷爷是远近闻名的养蜂高手。他经常拿着蜂斗收集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精灵们，它们大多聚集在高树杈之间，密密麻麻的成椭圆形的球状，爷爷把蜂斗挑在长竹杆的另一头，轻放在蜜蜂附近，爷爷小声念着"蜂王上斗，蜂王上斗┄┄"声音幽长而亲切，好象在唱歌。不一会儿蜜蜂就满满实实的钻进蜂斗中，小精灵们仿佛能听懂爷爷的话，蜜蜂从来也不蜇爷爷。我时常被蜂蜇的脸上肿的象胖子，但吃到蜂蜜时那个甜啊，似乎被蜜蜂蜇已忘到九霄云外了。记得那个时期在春暖花开之际，就有来自四川及陕西的养蜂客，用大卡车拉着蜂箱来到我们的家乡放蜂。他们也是追逐着花期寻找蜜源，四处漂泊，风餐露宿，生活艰辛。放蜂客所养的是洋蜂，生性凶猛。我家的土蜂经常被洋蜂攻击，成堆成箱的死亡。爷爷急在心头，也是无可奈何，伤心的很。同样都是蜜蜂为采抢花粉不惜性命而争战，人何况不是如此呢！满山的狼牙刺花以及洋槐树花，油菜花，和果树与野草的花，对勤劳的蜜蜂们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养蜂客在花期凋谢离开时，上门给爷爷道歉，爷爷憨厚热情招待他，两个养蜂人交流着各自的经验，临走送给爷爷一罐洋蜂蜜。爷爷品尝着洋蜂蜜说:和土蜂蜜味道一样的。时光如水，爷爷去世快二十年了。现如今在当地政府大力扶持下，乡亲们成立了养蜂专业合作社，已逐行成产业化。全县境内已成狼牙蜜源保护区，再也没有外地的养蜂客来了，土蜂们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忙碌着自己甜蜜的事业。人们生活水平芝麻开花节节高，土坯房变成砖瓦房甚至小洋楼，就连蜜蜂的老土巢也进行了科学改良，变得洋气起来。蜂蜜独有狠牙花的清香，这种香是沁人心脾的香，这就是久负盛名的两当狼牙蜜，现在已是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

无论身处在何地 ， 每当看到小蜜蜂时顿感倍加亲切！

狼牙刺种子也有了特殊用场。现代药理及临床应用研究表明，狼牙刺全株都含有苦参碱、氧化苦参碱、槐果碱、氧化槐果碱等多种生物碱，具有抗炎、杀虫、抑菌以及免疫抑制作用，它的提取物能够治疗心律不齐、乙肝和癌症。狼牙刺的叶子和花蕾，相当于一个个合成氧化苦参碱的微型工厂，然后转运并储存到果实之中。山坡上所有生长时间长的老狼牙刺，全都曲溜拐弯，糙皮皴裂，满身绿苔，越长越变得奇丑无比，没了个树样儿。然而，它涝不死，旱不死，木质却像柏树一样细腻坚硬。越丑的东西也有它的价值，乡亲们用它做出来了手工艺品，拐杖，盆景及根雕，深受人们喜爱。在城市绿化中也有它们的身影，因多刺而成为天然的隔离带。

　 过去有个笑话这样说:外地人来两当有两怕，一怕满山的狼牙刺，二怕稀糊汤的烂泥路。山大沟深，交通闭塞之地，自然环境是超常的好，天蓝，水碧，山青，云淡，空气清新。如今农村面貌焕然一新，乡村道路都是村村户户水泥硬化，出门无尘埃，脚底不沾泥，已成为久居闹市者向往的山水田园。只要你双脚踏进两当县，眼到之处都是优美的风景。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万亩油菜，万亩玫瑰，万亩牡丹，这些产业园的建设不仅是乡亲们致富脱贫，而且给这些小蜜蜂提供了充足长期的蜜源。春风吹过，遍地花开！

　　狼牙刺花虽然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玫瑰花的姿美妖娆，但是在我心中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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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致谢作者！

　邹江南，男，汉族，号西岳居士，甘肃省陇南市两当县人，热爱国学传统文化，爱好文学诗词书法篆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