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今天是母亲节,我多想叫一声 “ 妈妈 ” ,可已无人应答。那个世间最疼爱我的人走了,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漂泊在海角天涯。遥望千里之外的那间老屋,曾是我梦里最长的牵挂。每当逢年过节,不辞路途艰辛,不畏风雪交加,我总要回到那间老屋,因为有妈在,那是我的家。如今妈没了,家也没了,再回去,我变成老屋的客人,老屋也只是我曾经的故乡、老家。</p><p> 我已多年没有再回那间老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的变化。从前,未进家门就兴冲冲地呼唤:“ 妈,我回来啦!” 现在是不是得用轻扣门扉替代它?从前,整天就屁颠颠地跟在老妈身后,听她唠叨不完的家长里短,尝她为我烹制的香酥麻辣,现在是不是只能闷坐在客厅喝茶,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没有了往日的无拘无束,嘻嘻哈哈,我真的适应不了这种变化,家的味道变了,回家的激情也渐渐淡寡。</p><p> 老屋里,我儿时的那张钢丝床还在吗?我童年读书写字的那张小木桌还在吗?这些年,老屋也与时俱进,家具更新了一茬又一茬,而这些破旧过时的东西未被淘汰,只是在妈妈的坚持下。她曾说,给老三留个念物吧,走得多远,这也是他的家!我知道,她留着这些东西,也是给自己留个念想,每当想我的时候,她就会坐在这张钢丝床边,睹物思儿,追忆逝去的年华。如今,留恋这些东西的人没了,这些东西也该舍弃了。但它们将永远封存在我的记忆里:忘不掉数九寒冬,我蜷缩在床上,妈妈拿烧热的砖头给我暖被窝;忘不掉三伏酷暑,我伏在桌前挑灯复习,妈妈为我摇扇驱蚊,备好凉茶。更忘不掉我将远行的头一天晚上,妈妈坐在我的床上为我赶做棉衣,用的是她压箱底的布料,絮的是她私存的棉花。那一夜,她飞针走线,密密缝进了千般叮嘱,万种牵挂,而我只记住了她那双目光郁结、忧伤的眼睛里噙着莹莹的泪花。“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 后来每读到孟郊的《游子吟》,我便想起那个不眠之夜,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乃尔!</p><p> 去年,大哥把老屋内饰一新,妈妈生前最喜欢挂满墙壁的那些老照片都被摘下。其中有两个大镜框,装的是我从过百岁到读大学各个阶段的照片。从前我每次回家,妈妈都要跟我摆谈照片背后的故事,如数家珍般幸福,说到动情处,老泪潸然下。如今她魂归九天,音容宛在,我希望大哥能把这组老照片寄给我收藏,连同照片背后的故事,保留住妈妈的这份温馨,然而收到的却是微信里传来的图片。有人说,妈在家就在,我们的人生还有来路;妈不在家就没了,我们的人生只剩下归途。这话令人黯然神伤。</p><p> 我的妈妈和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是个极其平凡的人。她一生为儿女活着,毕生辛苦劳作,无怨无悔,无欲无求,凭着孱弱的身躯撑起这个家,给了儿女一个遮风避雨,心灵安宁的港湾。有妈在的时候,我尽管浪迹天涯,却从未感到孤独,自私地享受着家的温暖。当妈不在了,我才深深感受到 “ 有家回不去 ” 的滋味,才生发出游子不孝的愧疚。萱花垂泪春已去,残月辗转梦不来。今儿念母暗滴泪,昔母思儿泪更多。又是一年母亲节,呆呆地望着故乡方向深邃的夜空,寻觅着那颗最亮的星星,我笃信它就是妈妈的眼睛。我会在心里叫一声 “ 妈妈 ” ,她一定能听见儿的深情呼唤,不信你看,那熠熠生辉的星光一闪一闪的,就是妈妈的回应!</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