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救命的黑枣树

李阳海(北山牧人)

<p class="ql-block">此文发布在2020年6月1日《石家庄日报》纪实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难忘救命的黑枣树</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河北 李阳海</p><p> 今年暮春时节,老家动了点工程,断断续续,前后住了三个星期。有两天时间比较宽裕,我与老伴带着水壶,拄着拐杖,到阔别三十多年的几道沟岔里转了转。可以说,每转完一道沟,总得感慨良久,甚至抹着眼泪而归……</p><p> 最让我俩伤心和不解的是,在共和国最为困难的上世纪六十年代,那些与人们相依为命,共度艰难的黑枣树,几乎灭绝了。黑枣树的灭绝,不是天灾,人类是地地道道的刽子手,他们目光短浅,“卸磨杀驴”,忘恩负义……</p><p> 记得,每年的立冬之后,才是黑枣收获的季节。沟沟岔岔里,那黑枣树不知道有多少棵,它们顶天立地,傲立在寒风中,以圣洁的裸露展示着生命的傲骨。瓦蓝的天宇下,它们成了山沟里一道特有的风景线。那蒜辫子般的黑枣镶嵌在铁艺般的枝桠上,像褐色发亮的串串珍珠。一群群鸟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在树上快乐地品尝着人类赐予的这最后一道美食,它们的欢声笑语,同生产队打黑枣、拾黑枣的人群一起打破了这里一年的寂静,使得空旷寂寞的山沟顿时热闹起来。特别是那些拾黑枣的女人和孩子们,她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棉衣,还有那些不同颜色的围巾,把个单调的初冬点缀得红红火火。</p> <p>  打下来的黑枣,都收藏到生产队的厂房上晾晒,有专门人员负责。经过一个多月的冷冻、晾晒和翻挑,黑枣基本干了,也可以吃了。这个时候,有一部分卖到当地的供销社,另一部分分给社员。</p><p> 我清楚地记得,父母把分到的黑枣,一部分继续晾晒,然后和上谷糠在碾子压成饼,再放到房上晾晒,等到差不多干透了,再在碾子上把它压碎,用粗箩子筛下来,当地人把这个东西称之为黑枣面,也叫甜面。特别是上个世纪的1960和1961年最困难的时候,黑枣面成了宝贝,谁家如果储藏着一大缸以上的黑枣面,那就成了赫赫有名的“地主”。我们村家家户户就是依靠这些黑枣面支撑过来的,没有一个被饿死的。黑枣面有多种吃法,一种是把一大勺面放在碗里,用温水,或者是用不太烫的饭汤搅拌好吃,另一种是把黑枣面,用井拔凉水搅拌成稀糊状,喝一口凉甜如蜜,那爽劲无法形容。不过这种吃法只能在炎热的夏天,春、秋季节是不能这样吃的,会闹肚子的。</p><p> 剩下的另一小部分黑枣,放在一只筐子里,搁到房上继续冷冻和捂霜,数九后就可以直接拿起来吃了。记得上完小的时候,家里经常没有干粮,我们就装一口袋黑枣来充饥。下课了,捏出几个黑枣来,放在口里,慢慢品尝着它那特有的味道。吃黑枣必须注意两点:一是一次不要吃得过多,二是不要就着滚烫的开水吃。前者吃多了会伤胃,后者会绾在肚里,消化不了,还有的解不下大便来。</p> <p>  那个年代的黑枣树,随处可见,有的长得一搂多粗。为什么呢?主要是它的生命力极强,它具有耐寒、耐旱、耐贫瘠的特征,造就出它的坚韧、朴实和敦厚的品质。无论是什么样的年景,它都会一如既往地结满丰硕的果实,无私地奉献给了人类,成为人类患难与共的朋友。</p><p> 我和老伴立夏之后又回了一趟老家,看着眼前一棵苍老的黑枣树,树身上深深的裂口把满身树皮龟裂成近似规则的黑色方块,粗糙中透着精致。树身弯曲着,看上去极像是一个被时代遗弃的老人。走进一看,黑黑桠枝上的绿叶间,竟然开出星星点点淡黄色的小花,我折下一个小桠枝,用手捏着,仔细观察着,联想着……</p><p><span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黑枣树啊!你在春天悄悄地发芽,立夏之后又悄悄地开花,不与三月桃花比妩媚,不同四月牡丹争华贵,但是那不起眼的碎花,却孕育出有着质朴本色的生命之果。</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你那小小的,黑黑的果实,惊艳了一个时代,拯救了一个时代,但是,让我们遗憾不解的是你竟然成了“过去时态”……</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黑枣树啊!你在我们的记忆里永远不会忘怀……</span></p><p>(2020年5月8日草成于圣府怡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