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王寨上映山红

南飞鸿

　　立夏前夜的这场雷暴雨，不知道又会催生多少落红。这个春天已经过去，不过，就在几天前的那个暮春，那场扶王山二天一夜之旅，却还在令人一唱三叹，回味无穷。

扶王山是属衡山余脉的（一说雪峰山余脉）安化芙蓉山系主山之一，是芙蓉山的分水主峰。她水源丰富，飞瀑流长。东水经沩水入湘江，南水经湄江入涟源，西水经洢水，北水经沂溪入资江，显得雍容而大度。她的主峰在大福镇东山村境内，南部高明，驿头铺、九关十八锁一带亦属扶王山，与长沙市接壤；西面清塘铺镇的廖家坪水库一带亦属之，有山路与八铺大道相连。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梅山古国的前沿阵地。所以这里的居民不仅人高马大，而且骁勇善战。县志上的扶王山以前叫金壶山，之所以后来叫扶王山，这自然与梅王扶汉阳有关。扶汉阳不仅是一代梅王，更是梅山的图腾。（关于扶汉阳的事迹，可参考拙作《九关十八锁，梅山鲜活的记忆》一文。）传说扶汉阳升天时，左脚踏在九关十八锁的一处，现叫仙神石，右脚落在金壶山下，也叫仙神石，现二石皆存，脚印清晣可见。高明与东山之间的山坳，也即扶汉阳的两只脚印之间的地方就叫大步仑了，几年前还叫大步村，现合并后叫石岩村。他的鲜血则化作杜鹃花，染红了千里梅山，那以后，金壶山就叫扶王山了，并且其周围的许多山自然也叫扶山或者扶峰山，许多山顶都建有扶王庙，但只有扶王山上才有唯一的扶王殿。殿，是供奉神佛的地方，或者帝王处理朝政的房屋。至于扶王墓，扶王后人初定梅王寨对面山头，但未最终确定，不过到清明祭祖时，扶王后人都以梅王寨为准。

二位“大王”

　　自新一代“梅王”宁大作先生在扶王山重建梅王寨，矢志开发扶王山花海旅游以来，每年的四月五月，关于扶王山万亩杜鹃花海的报道层出不穷，除了在网上看过海量的图片，我却不曾身临其境。当然去是去过的，那是去年和朋友去看过一次樱花。今年（2020年）四月二十八日晚，我和作协龙子明理事决计要去扶王山露营一次，不仅要揽尽她的花海，登上她的绝顶，穿过她的密林，用脚丈量她的每一寸土地，还要吃透她的风格和内涵。
　　我们准备好干粮和被子，第二天一早就兴致勃勃地出发了。大作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车刚到飞霜崖，他的电话就接二连三地打过来，热情邀请我们去寨上作客。
其时大作脚伤初愈。在我的印象里，大作是个传奇式的人物，人称山大王或寨主。他早年停薪留职来到当时尚未开发的深圳蛇口码头，不几年竟成了举足轻重的蛇头。并以拓荒牛的精神，在当地留下了大风车屋和奇胜码头两个地理标志。正干得风生水起，也许是冥冥中的感应，他对老家扶王山的荒山野岭情有独钟，放弃年薪千万的深圳事业，卷起铺盖来到这荒山野岭，投入全部家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发掘山上宝贵的野生黑茶，并种植几千亩厚朴，尤其利用扶王山万亩野生杜鹃花和野生樱花的得天独厚的条件，开发旅游景区，意欲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他常年吃住在山上，熟悉山上的每一寸土地，他能倒着将车腾云驾雾地开上海拨八百多米的观云山，这次他为了锯木修路，不小心被电锯锯伤右踝，骨头都露出来了，他却一边在医院缝针，一边轻描淡写地与朋友们互动，说不过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伤，过几天就回梅王寨陪大家看杜鹃花。此情此景，不禁让人联想到两年前，他被山上的五步蛇咬伤足背，在近乎休克的情况下也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与人互动，一幅关云长剐骨疗毒的气概。

子明先生驾着海拨上升到位于半山腰的梅王寨，身材剽悍的大作先生早已慈眉善目地等候在寨中。他热烈地与我们握过手，引我们走进古朴的山寨，坐在虎皮椅上亲自为我们沏茶。龙子明先生素有“芙蓉王”之称，大作先生是“新梅王”，二位“大王”在这里胜利会师。宾主寒喧片刻，见时间不过十点光景，大作提议立即上山赏花。

　　一行四人走出山寨，四面山坡上的厚朴林正枝繁叶茂，含苞吐蕊，加之蓝天澄碧，白云掩映，散发出极其清爽的气息。大作因脚伤初愈，率先骑摩托车载着同行的张女士上山，嘱咐我和龙子明先生在岔路右侧的樱花谷汇合。

此时樱花虽已凋谢，却已长出幼果。我们步行片刻，即已到达樱花谷的杜鹃花海。樱花谷的杜鹃花更象是一片园林，象一面红绿相间的旗织铺在山坡上，中间被辛勤的大作辟出几条阶式花径。一眼看上去，哎哟，青山著上了红妆！我们兴奋地走进绿叶红花遮掩的花径，恍若走进梦幻之境，头上是花，两侧是花，脚下也是花，这火红的杜鹃花，或团团簇簇如一块红纱，或密密麻麻如一束爆竹，或摇摇曳曳而一枝独秀，或星星点点如一簇礼花，在天空中，在山坡上，在绿树丛中自由地绽放。姑娘们在花海中穿梭弄影，或如淑女凝重，或似狐仙妖娆，或若孩童天真，人人赛若西施，个个天香国色；小伙子们则频频举起相机，或围着花儿，或围着姑娘，咔嚓咔嚓地照个不停。所有的人都燃了，亮了，浪了，醉了……

　　樱花谷之行其实只能算作热身。大作说，由这里向东到观云山（又叫莲花山）的十里花海，才是蔚为大观。他适时安排我们回到寨中用餐。下得山来，丰盛的菜肴早已备好，席间大作说，扶王山的野生杜鹃花，目前为止是中国境内面积最大的花海之一，并且是先开花而后长叶的特殊品种，是真正的花海，也是安化真正拿得出手的花海名片。只是受制于资金问题，万亩才开发了几百亩。如果有一天把万亩连片打造出来，其影响会怎么样？大作言辞切切，露出求贤若渴的神色。
　　饭后稍息片刻，立即动身二上观云山，大作照例给我们拿来草帽，然后跨上摩托载着张女士先行。我们慢慢地上行，渐渐地，我们又醉了，哎哟，青山不但戴上了红帽，还穿上了红裙！走着走着，“十里花海走廊”出现在眼前。“望帝千年魄，春山几度风（宋.丘葵）”，转过一弯又一弯，走过一山又一山，漫山遍野都是这鲜红的杜鹃花，它们高达二三米，毫无拘束地绽放在崖边，岭上，山腰，如盆景，似红缨，若朝霞，雁梦云天，春深似海，仿佛从地底天心奔涌而来的热血。才见此处“断崖几树深如血”，那边又是“映日晴花暖欲燃”，方才感叹“三叹鹤林成梦寐，前生阆苑觅神仙（宋.择璘）”，转眼又是“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秋瑾）”，令人目不暇接。真是花的海洋，诗的国度。
　　上得观云山，张女士的脚被毛虫蛰了，起了一片红晕。大作见状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水和宝葫芦，细心地为张女士上药，铁汉柔情尽显无遗。

　　我们没想到的是当天还会三上观云山。下午六点半光景，为了赶在落日以前看花，大作急忙招呼我们坐上他的越野车，只见他做足功夫，越野车象壁虎一样在盘山公路上疾速行驶，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也毫不减速，倾刻就飞也似的上了观云山。西边海拨1228.8米扶王山主峰雄伟地耸立在晚霞之中，下沉的太阳发出了金色电闪的光辉，山上的杜鹃花与晚霞相互辉映，恍若凤凰涅槃般的壮观。人们争相拍摄晚霞中的花，自是“鲜红滴滴映霞明”。
　　我站在观云山顶，望着这红色的山，红色的晚霞，也沸腾了，顾不上拍摄，即兴吟成忆秦娥一阕，以应此情此景：
忆秦娥.再咏映山红

鹃花烈，丹心耿耿枝头拽，枝头拽，群峰莽莽，晚霞红彻。
由来怕与东君别，楚些风里啼声切，啼声切，花山如海，诗笺如血。

（2860字）

 九关十八锁～～梅山鲜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