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没有散文诗

至少还有你

<p>  很喜欢听李健的《父亲写的散文诗》,很喜欢歌词里描述的纯朴,慈祥,木讷但也有担当的那位父亲,也很喜欢李健天然干净而又有感染力的声音。当我再一次翻开书架上尘封了很久的《朱自清散文集》,我不禁细细品读了《背影》,文中朴实,憨厚,显得有点笨的父亲,虽历经了生活的变迁与磨难,却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自己孩子的爱;孩子也经历从不懂父亲,嘲笑父亲,到感恩父亲的成长。记得上一次读《背影》还是在读中学时的课堂上,现在读来真是有种年少不知文中意,再读已是文中人的感觉啊!同时心底里冒出了一个念想,我该写点我父亲的文字,写写我那没有散文诗的父亲。</p><p> 疫情的原因,去年年底至今年夏初,我一直呆在乡下,得以有很多机会常去看望父母亲,父亲腰疼,母亲脚疼。我每次开车回家,车还在村庄前的石桥上,家里聪明的狗狗就在屋前上窜下跳,嗷嗷欢呼,并用它和我父母熟悉的语言通报了一件大事,有亲人来访了!父亲母亲便驻足在旧房门口张望,看到我们,每次总要重复那句话,知道是你们回来了。接着就是一点都不利索地忙东忙西,为我们准备盛宴。而每一次的迎来和送往,他们都默默在旧房子门前,站成了两尊雕像,目光里充满了浓浓的温情和深深的孤单,每一次离开,我内心都无比忧伤,就是他们的守望,我的心才有地方安放。可他们能伴我成长,而我却无力护他们安康,也做不到陪伴他们停泊在岁月的港湾,只是无奈地任由时光带走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点点刚强,终究剩下脆弱不堪!</p><p> 八十岁的老父亲,脊背已成了一道弯,头发总是乱七八糟地蓬松在头上,每次都要等候家门口的理发师回家,匆匆帮他理个发。然而,理发师最近几年在县城带孩子上学,很少回家,他就固执地任由头发像岁月般惆怅,胡乱地生长。我们是劝不动他挪步,去哪怕是七八公里远的乡镇街上理个发。大哥还尝试过亲手帮他理发,他居然也欣然同意了。去年腊月底,天寒地冻,我回到家,发现父亲依然穿着凉拖鞋,佝偻着,畏畏缩缩地打水,抱柴,帮着母亲做饭,我穿着羽绒服,他却坚持让我坐火炉最里面一侧,父亲穿着破旧的毛衣,外加一件洗得泛白的中山装,看着都觉得瑟瑟发抖。母亲还在一旁唠叨说父亲居然把我给他铺好的新棉被全撤了,继续铺着又薄又旧的被子……我心中无比的心疼,喷涌而出的关切却表达成了和父亲的争吵,这是我和父亲的又一次争吵,其实几次的争吵都是因心疼而急躁,自以为声高就能把父亲说服,却不知丝毫不能改变什么,父亲依然衣鞋破旧,就像歌词里唱的,把日子过成了一张旧报纸。我总是想告诉他,现在有条件让他过得更舒服,他却一点都不领情,依然我行我素。他那贫苦的一生,饱含了多少心酸的往事,至今不能有丝丝改变!</p><p> 父亲小学毕业,写得一手好字,也会看点古书,还喜欢看历书,会选良辰吉日,爱看中药草药书籍,家人有个头疼脑热,无名肿毒,他也应付得来(只是都不对外)。他还是我们眼中的土木匠,土泥匠,土篾匠……一生勤俭的他,唯一的喜好就是每晚的小酌,母亲深知这一点,在拮据的年月里,母亲还是没有亏待父亲的,她用自家种的糯米酿米酒,每晚用锡壶烫好,父亲总要将满身的疲惫,全都倾倒在这壶酒中。年轻时的父亲,常常喝得微醺,犟脾气来了,却训斥我母亲,锡壶也被父亲摔瘪了,甚至我哥哥姐姐都是饱受其训骂之苦,年少时的我,也总不与父亲亲近,出于对母亲的同情,我常常和父亲是敌对的。现在想来,不乏幼稚,在那个年代,父亲定是内心充满了对生活的期盼而又万般无奈,渲泄满心的烦恼罢了!但父亲的身体一直还算硬朗,几乎不上医院,恐怕这也是得益于这壶酒吧!记得有一次回家,父亲居然卧病在床,茶饭不思,我心里陡然紧张起来。细细询问,还是母亲最懂他,说最近几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说要戒酒,理由是老了,没能力赚钱喝不成酒了。没曾想到,父亲还真离不开这杯酒了,我跟他好说歹说,劝说他不要担心,并保证供应他所有的酒,但没能让父亲点头。其实在他房间里,依次排放着好几箱未开封的白酒,药酒。年迈的父亲有时就像个孩子,我只有依着他矫情吧!</p><p><br></p> <p>  草根父亲一生卑微,至今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任凭生活将背脊压弯,岁月将履屐磨穿,而我的任何劝说都收效甚微。在他的生命里没有留下散文诗,有的只是与母亲磕磕绊绊,辛劳地拉扯我们七个孩子的贫苦一生!但我想拯救您,我的父亲,拯救您那有点过于固执的思想,毕竟我们都已成家立业,有能力让您和母亲怡享天年,不再劳作,无需担忧,也好让时光稍稍停留,让您的生命在夕阳中尽享缕缕清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