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早市

烟花雨-学

时间过的好快，又到了每年的劳动节， 2020的劳动节是个特别的节日。因受疫情的影响，很多人都宅在家里。而我最幸福的就是假期的第一天睡到自然醒，

阳光正好，五月你好。

　　都说40岁的女人就如一首经典的老歌，岁月的年轮沉淀在女人身上，也多了一份成熟。而我的这份成熟，却是对父母更多的牵挂和陪伴。放假了，我像往常一样给父母简单买了些瓜果蔬菜、肉类等农产品回到了家里。每一次见到父母时，都能从他们的笑颜中，看到内心对儿女的期盼和那份欣喜。

　　我进门后，就看到父亲蹲在院里干活的背影，话语很少的他抬头问了一句“你放了几天假，热的赶紧进屋去”。我走到父亲跟前，看他弯着腰正摘拣着一堆“苦苦菜”。我说“放了5天假，问他从哪里挖了这么多苦苦菜”？父亲笑着说“我昨天没事从果园地里挖的，摘拣上早市卖钱，补贴家用”。我看着70多岁的老父亲，嘴里叼着烟不停的冒着烟圈，隐约能听到嗓子拉丝式的咳嗽声，黑里透红的脸上常挂着笑容，额头上也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粗糙的手上长满了老茧，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黑的泥土，穿着一身朴素而又看上去不得体的旧衣服，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

　　我坐在了父亲旁边，一起帮着摘拣起了苦苦菜，一根一根的摘拣掉黄叶，用手把叶子上的泥土扒拉干净，再把带有泥土的根剪掉，就这样一边摘拣一边听父母和我拉家常。母亲对我一会说说家里这个事，一会说说那个事，东拉拉，西扯扯等等。由于村子左邻右舍有条件的都搬离了农村，出进就剩老两口了，固然多了些孤独，好像有太多说不完的话…………

　　晚饭后，我和父母一起睡在了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土炕，劳累一天的他们早早就躺下睡着了，我也翻看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突然，我被一嗓子声音惊醒了，房顶的灯光直刺着我的眼睛，好半天才慢慢睁开，我看了看手机是凌晨1：20分，迷迷糊糊的听到了父亲在外屋的声音。这时候，我和母亲都被吵得翻身也起来了，原来是夜里刮了大风，昨天院里晾晒摘拣好的“苦苦菜”被大风吹散落了一院子，筛子也打翻扣在了地上，苦苦菜的水分也被风吹干了，他小心翼翼的赶紧把院里散落的“苦苦菜”收拾起来，拿进了屋里。看到父亲蹲在地上翻拣着被吹坏的“苦苦菜”心疼坏了，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我就帮着父亲一起用朔料袋把苦苦菜全部装了起来，挨个称好重量，用绳子扎紧袋口，说这样能保存水分。我这才知道，父亲是要赶早市去卖，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2点多了，只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把门窗吹的铛铛响，屋里也能感觉到一丝丝凉意，我们收拾完后又接着睡了。

　　我躺在生硬的炕头上翻来覆去，还能听到父亲因大风吹坏“苦苦菜”的叹气声。就在我感觉刚睡着的时候，又被父亲一嗓子声音惊醒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大声的说话。这时候，我看手机时间是凌晨4：30，我迷迷糊糊的问父亲“起这么早干嘛，天都还没亮”？父亲着急慌忙的说“起来收拾好，骑车要去早市上抢占摊位，去晚了就没有地方摆了”。这时候，我和身体不好的母亲又翻了起来，感觉昨天35°的高温天气一下发生了变化，外面的天气凉飕飕的，不仅刮着大风还伴有沙尘。看到天那么黑，我担心他的安全，就对父亲说“我开车送你去早市吧”。父亲一下感觉着火了一样的，发脾气怎么都不让我去送。我知道他想让我多睡会觉，怕我去了等的时间太长了，我并没有理会父亲，很坚持的就说“天这么黑，您这么大年龄了，路上骑车又不安全，何况天气还刮着风有沙尘等”。我和母亲怎么劝说，父亲的执着就是不让我送。最后，我看来硬的行不通，就哄着父亲说“我也想去早市上转转，看看有卖啥的，我也从来没有去过，你卖你的，我转我的，不影响你卖菜，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一起回”。父亲想了半天，这才平和下来对我说“那也行”，终于妥协了我的请求。看着父亲收拾着称杆说“今天我开车送，就晚点去，让我在睡会”。已经5点多了，我躺下怎么也睡不着，满脑都是父亲干活的身影。就在想他每一次去早市卖菜，起这么早，该多辛苦，一路多不安全啊！作为儿女，我们却根本不知道父母生活的细节，平时除了打电话简单的问候以外，对父母生活上的关爱实在太少了，心里不由自主的那份内疚挣扎了起来………

　　6点了，天蒙蒙有点亮了，我和父亲把菜装在车上就直奔市场。一路上，我通过和父亲唠着嗑，才了解到他卖“苦苦菜”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从开始每斤4元卖到了上次卖的每斤2元，不管卖钱多少，我都能感觉到父亲每次劳动后，来自内心的那份喜悦、那份收获的幸福、那份生活的充实。很快我们来到了市场，可能是我们来的太早的原因，市场两侧摆摊的小贩基本没有几个人。父亲就随便找个摊位把3袋大概40斤的“苦苦菜”摆在了一边，解开塑料袋用手从底翻抄着“苦苦菜”，并将个别坏的挑拣出来。外面的天气温度还是比较低，我陪着摆好摊位，站了一会就去了车里。透过车窗，我看见父亲穿着单薄的衣服，就那么一直站着，期待着买主，那股卖菜的热乎劲，似乎感觉不到天气温度的变化。对于父亲来说，也许劳动的丰收就是他最大的财富。

　　大概8点多了，一些小商贩才开始陆续出摊，你抢我挤的，根本不像父亲路上说的，来的早了摊位就是你的。我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和父亲在吵吵，我下去一看，是个和父亲年龄差不多大卖肉的大伯，他嫌父亲占的摊位太大了，并且说这个摊位是他每天固定占的，让父亲挪一边别的地方去，说的话让人听着很恼火。我站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上前就和大伯理论了起来，旁边一个卖菜的叔叔可能都和父亲认识，悄悄拽拽我衣服，告诉我别和那人理论一般见识，那就是市场混混老贩子不讲理。听这话，看来在这里经常欺负人，没有办法，憨厚老实的父亲就把菜摊挪了又挪，被挤的基本就能占下一个人的位置，路过的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苦苦菜”。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大伯直接将三轮车一停，霸占了一个很宽的摊位，我用眼睛撇了撇他，也就没有在理会。

转眼已经9点多了，我们来市场近3个多小时，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吧，市场上买菜的人寥寥无几，好不容易有人询问“苦苦菜”？父亲急忙招呼不停的说着，还没等父亲说完，问菜的人早已走到了下一个摊位上。我看父亲尴尬的表情，又低下头不停的翻拣着苦苦菜，水分干了很多，表面看上去已经没有昨天刚摘拣出来的光鲜亮丽。看见父亲一脸的无奈，我就婉转的说“今天的天气和市场行情都不好，如果有人买，价格低点就卖了去吧”。父亲心有不甘的慢慢的说“那就看情况，差不多能卖就卖了”。

　　很快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已经10点了，菜基本无人问津。远远就看见父亲向我车的方向走来，我赶忙下去问怎么了？父亲说“赶紧把苦苦菜收了，去别的早市，这里城管不让小摊贩摆了，影响交通秩序”。没有办法，我和父亲又折腾把所有苦苦菜收了，来到了另一个早市。这个早市比那个小了很多，空位也有很多，父亲随便找了个摊位把菜放好后，我就去周边转了转，一看至少有6-7家卖“苦苦菜”的，比起父亲的“苦苦菜”新鲜了很多，价格也高。我就心想，今天肯定卖不出去了，要是卖不出去父亲不是白辛苦了，心里得多难受失落啊。即便如此，我还是安慰父亲，不要着急，慢慢卖，怕父亲着急，我还是转身回到了车里慢慢等他。

　　大概11点了，父亲一脸的喜悦，走到车跟前告诉我每斤1元和每斤1.2元卖给了不同的人，一共卖了35元，让我帮着拿称收拾回家。看到父亲脸上轻松的笑容，我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卖掉了，我心想不管卖多少钱，只要能卖掉，你高兴了就好，这35元钱挣得多么不容易啊！

　　回家的路上，父亲兴奋的给我讲着来买苦苦菜的人讨价还价的过程，看到他劳动后的收获，幸福和满足都溢在了脸上，我也庆幸自己能够这样的陪伴在父亲身边，一起分享他劳动后所收获的快乐。

回到家里，我一直还沉浸在早市整个过程。我在想，“苦苦菜”从挖、摘、剪、收、卖整整花费了1天半的时间，早市从半夜4点到中午11点，整整熬了7个小时，40斤的苦苦菜才卖了35元。这35元钱，对于平时铺张浪费的我们年轻人来说，真的不够一碗羊肉泡馍，女人的一盒面膜、男人的一包好烟等。但我知道，对于父亲来说，卖菜的整个过程却是一种精神寄托，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苦中有乐的生活享受。

　　父亲做了他喜欢做的事，他身上有着一种至高、至纯、至善、至美的生活方式。他的坚持、他的心态，给了我心灵上很多的鼓舞，我就像喝了一碗最美味的鸡汤。我也愿意用这样抒写的方式，记录下父亲的身影和陪伴他一起的时光。

人的一生极其有限，尤其我们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生命匆匆，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父亲的早市，劳动节最美的父亲。

　　能和父亲一起分享劳动快乐，这样的陪伴让他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