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黄湖》

风度

  2020年5月5日立夏这一天，正值全国和北京疫情防控处于胶着阶段，全部放开管控怕反弹；继续严控又影响生产生活。平时忙碌的人们难得如此赋闲在家，有事可做会倍感珍惜！无事可做会百无聊赖。我每天从早到晚是买菜、做饭、关心国内外热点、看书、画画、睡前时间也别浪费，再补看外国经典影片，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惊喜的是，还意外收到了潢川县政协出版印制的“最忆是黄湖”一书上下册。五十年前的事，写作五年后终于见诸铅字印刷，书中不仅收录了2015年10月我撰写的回忆胡耀邦伯伯在干校的两篇短文，还收录了我的老师裘沙当年为干校进行阶级教育创作的《收租院》素描作品组画。该书封面装帧采用了师母王伟君在干校创作的速写作品。书中的回忆文章大部分来自当年学生（家属）的亲身经历与感受。

  1969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落实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和林彪的一号命令在18个省市创办了105所“五七干校”，下放的干部10万之多，加上数十万的随行家属，浩浩荡荡开赴农村。几年的干校经历，大人是干活学习；学生是学习干活。结果：有人活着、有人染病、有人残废、还有人客死他乡。悲欢离合，命运多舛，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各自不同的经历和感受。这部书，只是收录了极少部分人的点滴回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段难忘的人生旅程！

                回忆耀邦伯伯的一件小事  

                              风度

  我在2010年4月7日的网易新闻版看了胡德平回忆父亲胡耀邦的文章，也看过满妹回忆父亲胡耀邦的书。使我想起四十多年前我和耀邦伯伯一起亲历的一件往事。这段往事，满妹在回忆父亲胡耀邦的书中也提到过，只是没有细节，做个补充。

  这段往事发生的时间大约是在一九七零年的夏天。当时我们都在河南信阳潢川县潢湖农场，团中央“五七干校”。我当时得了急性肝炎和急性肾炎，耀邦伯伯得了急性肝炎。

  一天清晨，我母亲带我与一道同行的耀邦伯伯乘坐干校的大卡车前往几十里外的县人民医院看病。我们一行四人（司机）坐在驾驶室里一路聊着什么，不知不觉来到了潢川县人民医院。

  这所西式建筑的县医院前身是美籍挪威人施更生于1920年开始建造的教会医院“信义施医院”。院内草木葱茏，环境优雅、室内铺有红色地板，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战乱显得有些破旧，却仍显出几分典雅考究，现名为潢川县人民医院。

  在门诊室等候时，因耀邦伯伯年纪大，我的母亲请耀邦伯伯排在我前面先看。医生问：“您贵姓？”，耀邦伯伯回答说：“我姓胡”，医生又问：“您全名怎么称呼？”耀邦伯伯还是坚持说：“我姓胡”，始终没有说出“胡耀邦”三个字。事后我想，他是不想用名气和官威影响医生正常接诊吧。经过医生诊断，我们俩人都需要住院治疗。但、当时医院已是人满为患，走廊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急待医治或抢救的患者。医生让我们先在走廊的地板上打地铺等候床位，医院可以提供被褥。我们看到走廊里已经横七八竖地躺了多名患者。我和母亲看看也只能如此了；耀邦伯伯也没有迟疑，欣然接受。他并没有向院方流露出一丝自己是党和国家高级干部身份的意思。

  不一会儿，儿科病房腾出了一个床位。医生通知让我先住进去，因为那时我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耀邦伯伯高兴地说，你们快去吧。于是我和母亲来到儿科病房，看到病床上已经换了雪白的被褥和床单，窗外绿树掩映、鸟语花香，初夏时节感觉还很凉爽。把我安顿好母亲心里有些不安，想到一起来的病友耀邦伯伯这把年纪还要睡在走廊的地板上，那里环境嘈杂，人来人往、蚊虫叮咬，肯定不得修养，想到这时，我和母亲就急忙跑回门诊问医生还有没有床位安排耀邦伯伯？医生告诉我：“刚才县里来电话问有没有个叫胡耀邦的人来看病，医生回答说：没有，只有个姓胡的，没说叫什么名字。县里那位干部在电话里询问了病人的体貌特征后说：叫他在原地等着，不要动”。不一会儿、县里派了一辆吉普车来接耀邦伯伯住到县委招待所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和母亲才放下心来。母亲和医生沟通完我的治疗方案后就返回干校了。我住院治疗十多天后，病情有所好转，也出院返校，不久即回京养病（养病期间就开始和裘沙老师学习绘画了）耀邦伯伯后来经中央批准，也于同年10月回京养病。

  时隔多年，我始终想把这个小故事写出来和大家分享，让我们了解一下耀邦伯伯这位身居高位党的高级干部是如此平凡、和蔼可亲、不摆架子，始终把自己看做是人民的一员，心甘情愿与人民群众同甘苦、共患难，这就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高贵品质。习近平总书记提倡的“不忘初心”在老一辈革命家身上随处可以体现。

 （ 2015年10月16日初稿）

                   场院上的团中央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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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初冬的一个早上，我随父亲从住地校部出发，前往劳动所在地三连，紧靠春河大堤旁的关寨。一路上要经过校部的场院和黄堰，大约有几里远的路程。

豫南的初冬，阴寒湿冷早已是寒气袭人，一片凋零景象。父亲的脚步坚实有力、疾步如飞，我使足了劲跟随，还是差一截，方寸已乱。

走到校部的场院附近，迎面过来的一个拉拍子车的人，父亲热情地与他打招呼，看得出非常尊重他，并让我叫“伯伯好”。

此人看上去有五十来岁，身材不高，拉着拍子车显得有些吃力，头上带顶褪了色的蓝色布帽，帽檐有些塌软，上身穿件黑色旧棉袄，由于身材矮小显得鼓鼓囊囊的，腰间扎了根麻绳，脖子上搭了条用旧的白毛巾，脚上穿的是一双黑布鞋。两人短暂的寒暄轻松愉快。我以为此人就是干校里千百个干部当中的普通一员。

从场院与伯伯分手后，我和父亲继续默默地赶路，脚底下发出的沙沙声使我沉思在刚才的那一幕。突然、父亲冒出一句： “刚才这位伯伯就是大名鼎鼎的团中央书记胡耀邦”。我懊悔刚才怎么没好好看一眼这位书记～。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耀邦伯伯，记得第一次见耀邦伯伯是在1966年9月上旬的一天，“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团中央机关大院里到处贴满了大字报，红卫兵押着书记处的“三胡一王”(胡耀邦、胡克实、胡启立和王伟，胡启立是候补书记)迈过国际联络部二楼窗户站在水泥平台上坐“喷气式飞机”批斗示众，下面站满了人群，我身在其中，远远望去，这种惨状给我的印象是即深刻又模糊。在干校，胡耀邦被安排从事挑粪、脱坯、拉石头、扛麻袋等各种繁重的体力劳动，他总是倾尽全力，把安排的工作做好，从不惜力，直到1970年累病。当我了解到更多有关耀邦伯伯是红小鬼、曾经担任过党、国家和军队许多重要部门的高级领导等传奇故事时，对比眼前的他，越发感到他的形象高大、品格高尚、境界高远。“以民为天”是胡耀邦独特的人格操守和道德准则。综观他的一生，他的全部思想和实践，他终生的追求和坚守，一以贯之地充盈和激荡着一种人道主义情怀和人民至高无上的道德精神。值得我们永远缅怀！

（2015年10月16日初稿，2019年7月24日重新整理于北京）

团中央书记胡耀邦在河南潢川县黄湖团中央“五七干校”插秧时的情景

团中央书记处书记胡克实（后任国家地震局局长）丰收时挑担子的情景

我们班同学、老师与干校领导合影。第二排中间就坐的是后任国家体委副主任的路金栋和军代表

团中央国际联络部的干部在干校时的合影。中间戴眼镜和帽子的是以后任国家体委主任的伍绍祖。

拉土坯，盖房子

牛棚

收麦子

胡耀邦故居

看望我的绘画老师～裘沙

裘沙老师在干校创作了《收租院》组画，潢川县文化局一直保存至今。

信阳市政协副主席、潢川县委书记参观裘沙老师的作品

以下是老师的作品《收租院》

我和老师裘沙、师母王伟君合影

师母王伟君在干校为潢川县创作的作品

师母王伟君在干校画的速写，被《最忆是黄湖》一书用于封面设计。

五十年后同学、老师再相聚时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