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美篇

青鸟

上个周日，路过县城东郊的原山丹焦化厂。望着路边熟悉的专用铁道和厂区，忽而忆起曾经在这里度过的两年初中时光。岁月悠悠，不想倏忽竟已四十余载矣，顿起追思怀旧之心。 四周已被铁栏围起，转了一圈而不得入。隔栏远远地张望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样子，便愈发想进去看看。到得新修的大门处，幸而无人值守，便沿厂道漫步而入。 满目只见一派荒废之相:遍地杂草丛生，曾经熙攘的厂区道路上杳无人迹。两边的建筑物多呈灰黑之色，一派死寂，仿佛突然静止凝固在了某个时空之中。 一路慢慢走着，竟是有些恍惚。往事支离斑驳，若隐若现，好似有一支无形的手在招引着我。辨认着，回忆着，努力把眼前的景物与当年的记忆慢慢重合--像显影液中的底片一样渐渐显现，由模糊而清晰。 山丹焦化厂，曾经是一个辉煌的名字。不仅在县里、市里(当时叫地区)，甚至在全省，都是响当当的省属国有企业。 山丹焦化厂成立于1970年(是在原县办焦化厂和洗煤厂基础上成立的)，当时隶属于甘肃省重工业局，占地面积60.6万平方米。1984年4月并入西北铁合金厂，1986年1月改称甘肃省山丹焦化厂，隶属省冶金厅。1993年后陷入困境。2000年3月改制为甘肃山丹焦化有限责任公司，2003年12月下划张掖市管理。2005年山丹焦化厂被国务院列入政策性破产计划。2006年8月重组为甘肃恒泰炉料有限责任公司。 我是在1976年的下半年，因父母工作调动，小学毕业后从位于山丹县城南的145煤田地质勘探队子弟学校转到焦化厂子弟学校上初一的。 焦化厂职工子弟学校设有完整的小学至初高中年级。和我原来上小学的单位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大多为天南地北来的外地人。还记得当时的校长叫王汉庭，夫妇都是上海人，同为复旦大学毕业生，还有许多教师是兰大师大等名校毕业的。学校教学设施和条件在当时也是全县最好的，每班班额只有二十几人，课桌单人单桌不说，桌面还是斜面的，许多课凳竟是有靠背的椅子。这在当时的许多地方学校，教师都还没有达到这种条件的。 那时正是焦化厂最鼎盛的时期，全厂职工人数多达1280多人。汽车队，职工俱乐部，卫生所，宾馆(招待所)，商店，浴池，游艺阅览室、电影院等设施和托儿所，服务公司等附属单位应有尽有。而且劳保福利也是最好的，我印象中吃喝穿用的生活物资，好像厂里都会发。 厂里也是一派繁荣兴盛的样子，到处都是引人之处:生产区烟囱林立，浓烟滚滚；大路上年轻人成群结队，穿梭而行；球场上小伙子们龙腾虎跃，欢声阵阵；大小车辆时有经过，鸣声不绝；露天电影场上人满为患，孩子们在嘻笑着追逐打闹... 厂里的工人们也自是觉得身价不菲，两眼朝天，牛气得很。每逢周日，便身着蓝色工作服，脚穿白色回力鞋，骑着崭新的自行车，载着姑娘们在县城里招摇过市，呼啸来去。惹的本地的土著小伙们恨得眼冒火星，钢牙欲碎，却又自惭形秽，无可奈何。 这就慕煞了县城周边厂矿企业甚至政府机关的许多年轻人，都想方设法找关系想调到厂里来，本地的姑娘们也都以能嫁给焦化厂的工人为荣。 我当时少年懵懂，又身小体弱，天生胆怯。只觉得这里老师们学识渊博，无所不知。同学们见多识广、男帅女靓。穿着时尚，家境又大都优越，很多家长都是厂领导，于是便都骄傲的很，胆子也大，啥事都敢干。 记得那时文革结束不久，尊师重教的社会环境还不太好，学校学风较差。用蜥蜴青蛙等吓唬女生是常事，吸烟喝酒、打架闹事更是时有发生，深令老师们头疼。记得有一次班主任突击检查，令全班列队站在操场上搜身，全班男生中竟然大多都搜出了烟盒火柴，令老师瞠目。但总的来说，这些孩子都极聪明，调皮捣蛋鬼终究还是少数，大多是老实乖巧、认真学习的。 我虽然母亲在学校当老师，却仍是不入其流，也便闹中取静，只管独善其身。幸而学习成绩一直保持优异，每每获得老师赞许，尚可自慰，倒也能和同学们和睦相处。 我上高中到了山丹县一中，县城的老师们提起厂矿企业和部队、铁路上来的学生，也还是频频摇头感叹。这些孩子基本是两个极端，好的太优秀，捣蛋鬼又太调皮，亦或兼而有之。 但时事难测，随着国企的大幅度改革，山丹焦化厂也未能幸免。由于市场竞争激烈，设备老化，资金周转困难、经营不善等等原因，1993年左右，厂子停产，工资也早已发不出。许多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家人都在厂里上班的家庭，顿时陷入了困境。厂子靠不住了，大家只好纷纷去自寻生路，或摆小摊，或去打工，生活仍是难以为继。据说当时竟有几家合买一袋米，一次只买几斤面的事发生，甚至断顿。那是当年无数下岗职工忘不了的痛。 2001年，焦化厂将学校及财产移交山丹县东衔小学，2006年将教师移交山丹县教育系统管理。至此，焦化厂学校已名存实亡，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同学们也随着时代大潮的涌动而各自四散，天涯飘零。 前年偶然和同学们有了联系，才知道他们现在的大致情况:有的学业有成，成了教授、教师，公务员，衣食无忧；有的创业成功，成了老板大款，生活优裕闲适；有的还在生存线上挣扎，生活艰难拮据；也已有同学英年早逝，阴阳两隔...... 这就是人世间生活的本来面目，残酷而真实。结局虽令人不胜唏嘘，但这里毕竟有我少年时成长的记忆，两年的青春时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大家都已年过半百，两鬓染霜。 但一切都不会过去。许多老师同学的形象、名字和绰号我也还都记得--戴眼镜的班主任成国杰老师，学识渊博、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同学中虎背熊腰的老虎(张军)、足球高手郭胖(郭贵生)、我的邻居郭流子(郭景龙)、认真负责的班长王晓萍、美艳动人的李萍、李鲜姊妹、捣蛋鬼肖军、邵飞、学习优异的男成英、女陈英(因有两个同学叫陈英，虽字不同但音同，老师点名时只好这么叫，久之大家都这么称呼了)，大学同学(西北师大)赖海珊、陈英，还有潘建红、陈子丹、曹丽娟、程金花、姚小兰、闫海霞、张存福、邵琳.....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两年，但就是这些点点滴滴，串起了我们的初中时光。回望远处，心有牵系，同学间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和纯真友情不会被时光抹去，也终究是难以忘怀的。 我衷心的祝愿同学们余生安好，祝福大家！ 2020.05.06 附图一:厂区现状 附图二:子弟学校旧址 附图三:部分同学合影 注:1、参考文献:《山丹综合年鉴》1989一2004卷。2、同学合影由王晓萍同学提供。 作者简介王少军,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文学学士。现为甘肃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张掖市作家协会会员，张掖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张掖市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善诗文书画，好茶酒旅途。有诗文书画摄影作品散见于报刊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