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夏,为夏季的第一个节气,预示着季节的转换。上午天降大雨,雷声阵阵,颇具夏的狂野。朋友圈亦多有各种各样的图片,倒让我想起不少往事。<br></h3> <h3>要吃蛋先养鸡,春暖花开季节,卖小鸡的生意人隔三差五来到山村,前后差不多延续一个月。小鸡装在大竹匾里,挤挤挨挨的,一挑子几乎有三四百只。叽叽喳喳的叫声,会随着担子一路散落。<br>放下担子,打开盖子,全是密密麻麻的鹅黄色,无数的尖尖小嘴巴朝天张开,似乎饿极了。妇女们走了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她们的眼睛,早盯住了小鸡。挑选活跃的、精神的、叫声响亮的装入围裙。张家五只,赵家七只,李家十只,那些小鸡便算安家落户了,它们将告别童年,步入成长岁月。</h3> <h3>为了避免混杂,妇女们往往给自家的小鸡做上记号:在翅膀上剪去一撮毛,或者在头上染上朱红,或者在脚上系上红头绳。<br>因为贸然进入家庭,所以小鸡们不太受待见。狗和鸭常欺负它们,便是本家的公鸡和母鸡,也助纣为虐,丝毫不念同门之情。可爱的孩子们充当了狭义之士。拿着木头手枪吆三喝四,甚至大发慈悲,带着心爱的小鸡去挖蚯蚓。这种活饵有极好的营养,小鸡们日益长大了。<br>家庭养鸡,很讲究性别搭配。倒不是为了鸡群和谐,而是出于功利。公鸡一般是过年宰杀,或者拿到集市上卖的,所以不能多,几只足够了。母鸡能下蛋,是家庭重要的经济收入,尽量多一些。一天收三个蛋,怎么比得上一天收十个蛋?让人为难的是,鸡无法自食其力,那些贫瘠的土地养活不了所有的鸡,所以还要粮食喂养。一日三餐,也是不少的开销。这里收入和支出的微妙关系,深含经济学的原理,要女主人好好琢磨。</h3> <h3>家里母鸡下蛋后,总会大声宣传自己的战果,好像向母亲炫耀:看,蛋多漂亮!是我生的!其实,母亲早就拿捏准了,还专门用破菜篮做了一个蛋窝,里面铺上厚厚的稻草。印象中,母鸡下蛋多在中午时分。那时阳光很耀眼,父亲耘田刚回到家,姐姐新砍的柴禾发出野花的芳香,天井里的蜻蜓在恣意地飞舞。猛然间响起母鸡那动人的歌声,那情那景,让人们忘记了劳累,醉了。</h3><div><h3>母鸡中也有调皮的,它们不满意主人做的蛋窝,往往神神秘秘地化很多时间寻找好地方。事关后代繁衍,隆重一些其实无可指责。堂前屋后,角角落落,只要有柴禾稻草,都有可能被母鸡们相中。不过有时反倒让主人很欣慰:母鸡竟然相中了灶台后叠放柴禾的地方!这样主人可以随时了解下蛋动态,收起鸡蛋。只要有耐心,甚至可以看到鸡蛋从鸡屁股掉下后夹带的一阵热气。不过,下蛋时刻和做饭时刻总是重合,掌个勺添把火都可能惊着母鸡,看着母鸡小心翼翼的样子,有时真有点于心不忍。</h3><h3>母鸡多产,夏季甚至会每天下蛋,鸡窝里的蛋要及时收起。为防备母鸡因为蛋没了而起疑心,要放一个蛋做做样子,我们当地叫“鸡子样”,目的是吸引母鸡继续下蛋,不至于转移地方造成损失。母亲甚至用给客人泡了鸡子茶后的空蛋壳拼凑成一个假蛋做样。母鸡好像没有发现,不过着实让我担心了一段日子。有时候想想,母鸡也挺可怜的。 </h3><div><br></div></div><h3></h3> <h3>那时候,鸡蛋五分钱一个,不过依然舍不得吃。记得我小时候特别瘦,伙伴们叫我“大头”。我知道自己的头并不大,只是太瘦了,用现在的话分析当属严重的营养不良。有一回,一个远房亲戚对父母说:每天给他吃一个鸡蛋,准能胖起来。我很欣喜,以为能摆脱难听的绰号。但吃了三天就母亲就按下暂停键,因为家里实在没有其它收入,好多开销都指望鸡们,正所谓“鸡屁股里开银行”。家家户户都一样,一样辛劳,一样贫穷,所以一天有几个蛋,女主人可都要心中有数。她们用的方法也非常简单:抱起母鸡。用中指往鸡屁股一戳,立马作出权威诊断。预产母鸡的行踪会被重点关注,确保蛋的回收。不过也有落空的时候,这倒不是主人疏忽,而是因为活儿太多。妇女们又要劳动,又要挑水洗衣做饭带孩子,难免有个闪失的时候。我家的一只母鸡,实在是个隐藏的高手。母亲盯了它一个多月却没有任何收获。后来,它竟然从堂前的柴禾堆里带出了一窝小鸡!</h3><div><br><h3>古代,人们非常重视立夏的礼俗。在立夏的这一天,古代帝王要率文武百官到京城南郊去迎夏,举行迎夏仪式。君臣一律穿朱色礼服,配朱色玉佩,连马匹、车旗都要朱红色的,以表达对丰收的祈求和美好的愿望。一直以来,江浙一带立夏之日,家家户户都煮蛋,孩子们都会分到好几个鸡蛋。加上亲戚们送的,够乐一阵子了。在我看来,立夏之与孩子,首先是好吃。不但兜中有蛋,连中饭也特别好。基本是糯米饭,饭中掺杂咸肉和豌豆。可能是觉得立夏以后便是炎炎夏天,为了不使身体在炎夏中亏损消瘦,应该进补。立夏之与孩子的第二个乐趣,便是好玩。碰蛋是最有趣的游戏。立夏日中午,家家户户煮好囫囵蛋(鸡蛋带壳清煮,不能破损),用冷水浸上数分钟之后再套上早已编织好的丝网袋,挂于孩子颈上。孩子们便三五成群,进行斗蛋游戏。蛋分两端,尖者为头,圆者为尾。斗蛋时蛋头斗蛋头,蛋尾击蛋尾。一个一个斗过去,破者认输,最后分出高低。蛋头胜者为第一,蛋称大王;蛋尾胜者为第二,蛋称小王或二王。碰蛋时的那种期待紧张失落狂喜,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有一回,一个同学碰蛋赢了全班,我们几个不信邪揪住他,夺得了他的大王,发现了惊世秘密:百撞不破的大王,竟是木头疙瘩做的假蛋,也就是他母亲用来骗母鸡下蛋的鸡子样!哎呀,当场差点把他揍扁了。</h3></div><h3></h3> <h3>现在,蛋类已经是最基本的农产品,立夏文化也增添了新的内容。仙居一小学生将传统习俗与德育结合起来,在蛋上作画,表达对英雄的赞美对祖国的热爱,传统节日融入了崭新的元素,焕发了迷人的光彩。相关图片还上了国家级媒体,真是可喜可贺。</h3><div><br></div><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