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撷影—五渔村

谷雨溪

　　意大利的版图像一只靴子伸进地中海。靴腰的左上方，面朝地中海的支海—利古里亚海的拉斯佩齐亚省海岸线上，有一段奇峻的海岸山脉，在高山、陆地、大海的交汇处，由南向北分布着五个依山傍海的小村庄。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过着海上捕鱼，山上种植葡萄的生活。传说为了让出海的男人更快地看到自己的家，村里的女人把自家的房子涂上了鲜艳的色彩。时光流逝中，湛蓝的大海，陡峭的悬崖，彩色积木般的房子，把这片海岸线镶嵌和勾勒成童话世界才有的五彩梦境。漫长的岁月里，这里一直远离尘寰，恍若隔世小岛。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一个美国青年背包客无意中闯入了这片世外桃源，被这里的美景震撼和陶醉。而后，通过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报道，这片名为五渔村的地方才为世人所知。如今，五渔村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成为全世界旅游者向往的避世天堂。

去五渔村的时候是前年10月18日。那天一早，我们从米兰乘车来到拉斯佩齐亚。这是意大利中北部的一个港口城市，宁静而美丽，大部分游客都是从这里坐火车前往五渔村。

　　虽然很多人认为徒步穿越五个渔村的线路，是世界上最美的徒步路线，但乘坐火车至今仍然是村庄之间交通的最佳方式。

　　开往五渔村的火车班次很多，约20分钟就有一趟。车厢里坐满了游客，洋溢着轻松闲适的气氛。我们前面几排的一对男女游客的座位下，卧着两条大狗。上了年纪的列车乘务员查票时，笑嘻嘻地弯下腰，伸手抚摸大狗，逗了一会儿狗以后又接着验票。火车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忽然窗外就出现了大海。铁路几乎是贴着悬崖而建，时而又在山洞隧道钻进钻出。

　　我们去的第一个渔村叫蒙特罗索。出了车站，就到了海边。行走在蜿蜒的海岸线上，一边是地中海炫目深邃的碧波，另一边则是巨大坚硬的褚红色的岩壁，以及与之相伴的老树古堡。海风轻轻吹拂着，一不小心就沉醉在这旖旎如画的美景之中。

　　蒙特罗索拥有五渔村最大也是最受欢迎的海滩，因此也是最受游客青睐的村落。时令虽已入秋，海滩上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和躺椅渐显稀疏，但仍然有一些身着泳衣的游客在海滩上和浪花中嬉戏，尽情享受阳光海风沐浴下的那份闲适与惬意。

　　沿着海边小道走不多远，前面的房屋密集起来。这里是蒙特罗索渔村的另一侧，又是一番景致。从左边这个门洞进去，往里走，往昔渔村的风貌依稀可见。狭长的小巷纵横交错，餐厅、酒吧、民居、咖啡屋、礼品店等比比皆是，让人目不暇接。

      蒙特罗索是五渔村最为古老的村落，建于公元643年，当时为逃离野蛮人的入侵和围攻，山地原住民纷纷下山迁往海边。

　　小镇的房屋色彩鲜艳，在地中海秋日阳光的照耀下，似乎散发着热力，加上奇特的热带植物陪衬，整个渔村充满了海岛风情。

　　时近正午，我们进了一家小餐厅吃午餐。当地最有名的美食大多以新鲜凤尾鱼为食材，这是后来查资料才知道的；不过我们那天点的也八九不离十—烤鱼和意面，很有渔村特色的美食。美美饱餐一顿后，我们离开蒙特罗索，继续乘火车，来到下一个渔村—韦尔纳扎。

　　与热闹繁华的蒙特罗索相比，韦尔纳扎属于五渔村中比较低调的一个村子。村子的地势奇特，呈一个伸向海中的岬角形，城堡、教堂依傍着蔚蓝海岸，同样五彩缤纷的小房子在岩壁上错落有致，几乎每一栋彩色的房屋都是典型的海景房。

　　韦尔纳扎是五渔村中地势最险要的小镇，它最早作为一个防御城堡，在1080年留下记载。两个世纪以后的1209年，它在热亚那征服利古里亚的战争中提供港口支持，保障后勤供给，输送兵员战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韦尔纳扎也是五渔村中最精致的小镇，可惜在2011年遭受了一场洪水泥石流灾害，它和邻村蒙特罗索受灾最为严重。小镇的街道、小巷堆满了山上冲下来的山石、污泥，最高达4米，村民的房子也都灌进了泥水。现在小镇街头墙壁上，还贴着反映那年泥石流灾害的巨幅照片。自那以后没几年，小镇又迅速恢复了生机。

　　韦尔纳扎的主街是罗马街。嘉玲说这条街上的冰激凌特别好吃，我一听就笑了，马上想起以前在澳大利亚、日本旅行时吃当地冰激凌的轶事；印象中，国外就没有不好吃的冰激凌。当然，韦尔纳扎的冰激凌也绝不会放过。

　　由于韦尔纳扎坐落在利古里亚海岸一个向外伸出的岬角上，要完整地看到村镇景色，须登上村子右边的山崖隔着海湾居高欣赏。品尝完美味冰激凌，我们沿着村子右边的小路向山上走去。

　　沿途路过许多依山而建的民居，其中不少已经相当陈旧了。不断向上延伸的石阶狭窄而古老，有的地段上下方向的行人只能擦身而过。

　　狭窄的小巷上面，架起不少飞拱墙。这是欧洲古建筑的一种独特方式，叫飞扶壁，就是扶持墙壁的意思。为了小巷里行人的安全，防止建筑物向外倾斜，所以在楼与楼之间用这种飞墙支撑在中间。

　　路边旧房子的门前窗外，随处可见绿植盆栽。似这种背街小巷深处，不时见到类似迷你版水手救生圈与小男孩雕塑的有趣玩艺陈设在窗台上，很自然地流露出屋内主人的生活情趣，让小巷乃至整个渔村在古老中充满生机。

　　小径继续向上延伸，不知不觉间渔村已降到我们脚下，小镇标志性建筑圣玛格丽特大教堂就在身旁，淡黄色的塔楼似乎触手可及。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海边长长的防波堤和轮船码头。除了乘坐火车以外，游客们也可以乘船从海上来到五渔村。

　　与防波堤相连的海边岩石上，矗立着建于十五世纪的多利亚城堡。当初，它作为瞭望台，监视海上的情况，保护村民免受海盗的袭击。

　　再往上走，小路右上方乱石杂树处依稀可见残存的房屋痕迹，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遗迹了，只有眼前的栅栏让人遐想带有几分海腥的山海人家气息。

　　离开韦尔纳扎，我们继续乘火车来到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渔村—马纳罗拉。

　　五渔村在拉斯佩齐亚省海岸线上由南向北呈带状分布，方圆50多平方公里。如果不在当地住宿，想一日走遍五个渔村是不现实的。通常情况下，游客会在一天之内有选择的游览其中2至3个村子。我们那天游览的蒙特罗索、韦尔纳扎和马纳罗拉，就是五渔村中最美丽的三个村子。

        与韦尔纳扎一样，马纳罗拉小镇也是建在海边的岩石峭壁上，所以寸土寸金，房屋密集，街道狭窄。虽然马纳罗拉是五渔村中最小的一个村镇，却也是五个渔村中最著名的一座，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封面刊载的那幅五渔村经典照片，就是在这个村镇拍摄。每年大部分时间里，这里都游人如织。

        马纳罗拉也是五渔村中比较古老的村子，很难说这个小镇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但这里曾经发现了有关古罗马人成功酿造葡萄酒的记载。直到今天，传统的捕鱼和酿酒仍然是马纳罗拉的第一产业。当地酿造的一种名叫Sciacchetra的葡萄酒拥有上千年的历史，在全世界广受赞誉，还获得了原产地命名DOC称号。

　　小镇坐东朝西，人来人往。一条主街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湛蓝的大海近在咫尺，人站在这里，一种闲适惬意的海边氛围渐渐沁润整个身心。

　　虽然也是建在岩石上，但马纳罗拉小镇没有沙滩，也没有港口，只有一个面积不大的着陆平台。平台和周围的岩石上，身着比基尼的女人或躺或坐，悠闲自如地晒着日光浴，成为人景交融的清新画面。

　　从着陆平台的右手走出去，是一条紧挨着种植葡萄梯田的步道。沿着步道上到山崖高处，回望马纳罗拉小镇，但见蓝天辽阔，碧海无垠，海与山的交汇处，陡峭伟岸的悬崖横空出世，悬崖上好似打翻颜料盘一样，布满五彩缤纷的小房子，在海天一色间形成一抹靓丽的风景线。

　　转到山崖的另一面，蓝天碧海还是那么辽阔，长长的海岸线还是那么苍翠，只少了一座渔村的背影，倒是更多了一份深邃与宁静。

　　沿着步道继续盘旋而上，领略一下俯瞰地中海的意境。

　　果然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登高望远，更加惊叹人类与大自然共同绘就的这幅画卷的壮观与美丽。

        沿着步道原路返回，满眼风景让人留连忘返。

　　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我和新惠停下脚步拍照。嘉玲和斯德已走远了，我们只能我给你拍一张，你再给我拍一张。正在互拍的时候，一位过路的欧洲中年男士在我们身边停下来，微笑着用手势让我们站在一起，接过我的手机，对着我们端详片刻，按下快门。然后将手机递还给我，我们都同时竖起大拇指，笑着挥手告别。这张照片也就记录下那一刻的快乐。

　　太阳渐渐西斜，时近黄昏，无垠的大海更显深邃，海边的悬崖也似乎柔和了几分。只有悬崖上那彩色积木般的房子更显得色彩浓郁，鲜明生动。我们就是带着这五彩斑斓的美好印象离开五渔村，同时留下了一段彩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