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哥儿几个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生活,放飞自我,一晃十年就这么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本世纪初,列、更、敏三人把人生最重要的,也是最宝贵的十年光阴,耗在了改善和提高个人及家庭生活条件及物质待遇上了。至于上中学、插队、上大学时的个人理想与兴趣追求,随着物欲横流的时代变迁,随着周边物是人非的日新月异,而早早搁置于内心甚至抛弃于脑后了。确实,细细想来似乎每个人曾经的理想与追求,都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时代的变迁,兴趣的转移而改变的,很少有自始至终初心未改、一成不变、始终如一的。</p><p class="ql-block"> 男人,自而立之后至不惑之临,是奠定人生发展格局至关重要的阶段,人生成败与否皆在于此。虽说不应以成败论英雄,但谁又不想做人生的赢家呢?更何况列、更、敏三人本非凡夫俗子、碌碌之辈。</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九十年代末,应该说列已初为商界成功人士。他所任职的专业服装外贸公司已然上市,虽然他只是副总经理,但门下的一块“自留地”被他经营的有声有色,凡接到量小且利丰的单子,无一例外,通过下水道汨汨而入自家良田,几年默默耕耘,家境日见殷实。</p><p class="ql-block"> 列母出身江南巨商富贾,自小对其要求甚严,老革命的父亲常年在外带兵操练,与他们聚少散多。要不是“文革”中造反派扬言要冲击她母亲家,部队连夜派了五辆车帮他们搬家来到省城,他都不知道父亲这官儿当的到底有多大。当看到整整两卡车军人到他家来帮助搬家,从战士们的口中他隐约听到“师长平日里待我们不簿,现在,在国外……”。他才知道自己父亲是当师长的,而且人在国外带兵打仗呢。</p><p class="ql-block"> 那年他10岁,一年后听父亲说他带了一个高炮师在越南,每年部队全员死伤接近三分之一,两年下来全师一大半儿都是新人。父亲自豪地告诉他,除了地对空导弹不算,自己带的高炮师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高炮部队,连美国人都竖大拇指。两年来他们师击落击伤了上百架美国飞机,他们曾击落过美国将军驾驶的鬼怪式飞机。美军飞行员的级别通过降落伞的颜色就能区分出来,普通飞行员的伞是全白色的;校级军官的伞是半白半红色的;将级军官的降落伞是全红色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清晨,太阳刚出来防空警报就拉响了,战士们各就各位后五分钟不到,就看到五架鬼怪式飞机逆着阳光俯冲而来,吃了亏的美国佬仗越打越精了,这次他们显然是精心策划了的,因为瞄准时正对着初升的太阳,光线十分刺眼,大家纷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瞄准来机,只见阵地上数十门高射炮同时电击发,瞬间就击中了两架,其中一架带伤逃窜,另一架则栽了下来,在离地面不到一千米时飞机上弹出了一个黑点,待降落伞打开来的一霎那,大家眼睛都直了,看着不远处空中那缓缓而降,且十分醒目的全红色的降落伞,阵地上顿时沸腾了。大家拿起枪不顾一切的围了过去,这位美军将军也很知趣,落地后干脆连伞都不收就坐在地上举手投降了。</p><p class="ql-block"> 俘虏人还没到师部呢电话就来了,越南方面要求尽快把人转交给他们,师长请示了国内,为了鼓舞士气,让俘虏在阵地上游街示众一圈后再交给越方。通过翻译短暂的询问我们才知道,美国空军是非常害怕中国军人的,因为中国军人勇敢不怕死,我们之所以击发的命中率高(这样当然自身的伤亡率也高),是因为我们敢迎头打击,而苏联的高炮部队则避开俯冲,只打追尾。同时,美军对我们和苏联高炮部队的布防情况、参战部队及装备配置,十分清楚,几乎了如指掌。应该说从那时起,越南这个国家对列来说就是迷一样的存在,他想象不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值得我们为之付出那么多年轻宝贵的生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更来到省计经委直属的省工贸中心,参与组建中国次最发达省份的第一个现代化展览中心。当时的中国展览业,除了广交会以外,不客气的说落后于发达国家至少四十年。诺大的一个工业省,居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展览馆。那时的展览业,在国内确实是朝阳行业,大家都是刚入门。从展览题材如何选定,到筹备机构的人员组成;从展架置放的图纸设计,到具体展架的现场搭置;从布撤展人员及车辆的进出展馆,到展览期间开闭馆及清场管理;从馆内外广告的悬挂与放置,到开幕仪式的现场管理;……。对于更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挑战。好在一匹马,大家骑,都是从零开始。</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更是努力的,也是出色的。调入省工贸中心时,他在原单位的所有任职全部不被承认,几年的时间里,他从领班做到副部长再到部长,从支部委员到书记再到党委委员,自打来到省展馆,他几乎囊括了所有应得的政治荣誉,各种先进的奖状拿到手软。 </p><p class="ql-block"> 这些年来更虽然事事顺意,但插队时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室友许明宝,当兵后参加了自卫反击战,在随大部队穿插时不幸踩中地雷身受重伤,为不影响大部队穿插速度,他与另外一名伤员经部队允许先行沿原路撤回,然而直到战争结束,也没见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三个月后部队给他家送来了遗物、一等功勋章和抚恤金,但是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异国的土地上遗失了自己的好友,此事,二十年来时常令更魂牵梦绕,挥之不去,如影随形。越南,还是越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敏打九十年代初期,从外资企业来到一家外贸公司,从事服装进出口业务,由于自身外语能力不足,因此,在部门里做跟单员,具体负责与厂家对接,落实打样、报价、抽检、验证、发货。因其办事认真,平日里话少腿勤,在跟日本伊藤忠商业株式会社的工装单时,受到该公司代表田中一平的青睐。田中的中文说的不错,平日里敏时常陪伴其左右,以致该单翻了再翻,为完成部门任务立下了汗马功劳。到了年底奖金分配时部门经理贪天之功,自己拿了大头,其他几人加在一起还不到他的一半,然而大家却敢怒不敢言。</p><p class="ql-block"> 一次,敏在与田中闲聊时对此略有微词,田中似乎听出了点什么,突然问敏是否愿意跳出去,重打鼓,另开张。敏不解其意,好奇地问他跳到哪里?于是田中告诉敏跳出国内,去越南开一家服装厂。田中认为随着工人工资的不断调整,国内人员密集性行业的优势越来越小,九十年代后期,国内发达沿海地区一个熟练工的月薪已突破两千元,即便是内地一线省份月薪也接近一千五,而当时越南河内只要三百五,其他省份两百五到两百八就行了,只是我们的四分之一,优势非常明显。而且越南房屋的租金也非常便宜,他已选中河内一家小学的空置会堂,他测算过了,在国内买成套二手设备运到河内,总共投资不超过两百万(人民币),只要敏同意,他愿意以每月三千美金的工资聘请敏做服装厂的厂长,当然,如果敏能投入部分资金入股那就更好了。</p><p class="ql-block"> 敏在田中的劝导下,东拼西借了三十万元与他一同赴越开厂。先是把在国内低价购入的一整套二手设备紧锣密鼓地安装调试结束,接着,开始招兵买马,培训员工。敏从国内关系厂家借来的各道工序生产骨干共计12人,本以为培训一个月就能开工,没想到因为急于拿到全额工资(合同注明培训阶段只发基本生活费,相当于80元人民币/月,一个月培训期满若经考核不能合格,自动离岗回家)。越南女工非常拼命,而且心灵手巧,对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一个月350元(相当于人民币)的工资,养活一家人确实是富富有余,绝大部分人10天功夫就能独立操作,单独上岗了,一小部分人没到20天也全部考核通过。</p><p class="ql-block"> 田中负责从日本下订单,敏负责发往国内打样并组织面、辅料,订单确认后交给越南工厂生产。两年不到,当年的投资不但全部收回,工厂还结余了近100万。考虑到生产需要,田中建议买两辆车,一辆美国福特的工具车用来拖货,同时买了一辆三菱帕杰罗吉普车,供敏平日里日常及工作所需。</p><p class="ql-block"> 没成想车子买来不到半年,田中东窗事发。他有个贪酒的嗜好(据说许多日本男人都有这毛病),经常下班后不回家,大家聚在一起,在馆子里搓一顿喝几盅再回去,这次他喝高了,把在越南开厂的事说漏了嘴,谁成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同事们恍然大悟,难怪他经常下班请大家吃饭喝酒呢,其实大家私下里早有议论,他哪来那么多钱?原来公司的订单他发给自己家做,这不但违规还是违法的事啊!尽管第二天酒醒他反应过来后,与昨晚聚餐的人一一打了招呼,但是,中国的一句老话再次得到了应验,那就是:吃谁恨谁。没几天株式会社的相关人员便找上门来,让他一五一十的把情况交代清楚。他立即通知在越南的敏,表明越南的工厂一切运作与他无关,工厂是敏个人全额投资的,他田中只是工厂的客户(难怪注册时田中坚持不写他的名字,当时敏就十分纳闷)。此后,田中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便再无了音信。</p><p class="ql-block"> 田中的倏然离去,伴随着过去单一订单的立即消逝,工厂顿时陷入了困境。敏只能靠接一些越南其他制衣厂剩余的零散订单勉强度日,这时,他想起了尚在国内风生水起的列。一来,与列和更分别也两年多了,说不思念那是假的,正好眼下又有空闲时间,何不邀请他们来玩玩儿;二来,可以跟他们回去时在香港让列介绍认识几个新客户,开拓一下客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给列拨了个电话,并按列的要求,分别给列和更发去了书面商业考察邀请函。</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世纪末年初夏,列和更踏上了广州飞往河内的飞机。因为当时一周飞往河内的航班较少,只有三个班次,在广州办完签证后第二天的机票已售罄,只剩下头等舱,列说与其在广州多住两天,不如坐头等舱直接过去,反正钱也差不多,显然,列和更已切盼着与敏的早日相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越南,无论是列还是更,其实一直以来从心里就没有放下过,只是成因各不相同罢了。</p><p class="ql-block"> 飞机对准河内机场跑道徐徐而降的过程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位于机场旁,日本本田摩托车厂巨大的装配车间厂房的平顶上,直接用白色油漆刷在顶面上,非常巨大且醒目耀眼的HONDA几字,让人钦佩日本人的精明,同时感受到越南的改革开放,尽管滞后我们十年,但已初见端倪。</p><p class="ql-block"> 敏驾驶着他那辆号称曾连续三次获得巴黎——达喀尔拉力赛冠军的,越野性能极佳的三菱帕杰罗吉普,载着列和更,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他雇来的翻译兼驾驶员。一路上,给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市区几处醒目的地方,巨大的计划生育广告牌上,画着同样的宣传画并书写着同样的广告词,敏告诉大家广告词上写的是:“胡伯伯说:只生两个好!”。</p><p class="ql-block"> 列见后颇为感慨的略有微词:“这一点至少比我们现行的合理”。</p><p class="ql-block"> 车在市区狭窄的路面上缓慢的行驶,除了道路狭窄、路况不好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一路上多如牛毛、密密麻麻如同马蜂般不守秩序的摩托车,给人的感觉密度丝毫不亚于当时的广州。更还发现虽然越南人很穷,但是摩托车的拥有量非常大,而且几乎全部都是日本进口品牌。</p><p class="ql-block"> “这儿的日本摩托车是不是很便宜啊,怎么大家都骑本田、铃木、雅马哈、川崎呢?”更好奇地问敏。</p><p class="ql-block"> “哪里啊?新车换算成人民币和我们国内差不多,只是牌照随便办。另外,新车基本上都是小排量的,70CC容量的最多。很多人骑的都是走私车,国内、香港、菲律宾、泰国退下来的日本二手摩托,很大一部分都到这儿来了!”敏对此似乎十分在行。</p><p class="ql-block"> “我们越南和你们国内不一样,一是它几乎没有冬天,一年四季都适合开摩托。二是我们的国土狭长,南北距离几千里,而东西距离最短的只有不到两百里,因此摩托车是最便捷、最经济的交通工具了!”。翻译还在补充着,车已到了他们下榻的目的地——中国大酒店。</p><p class="ql-block"> 晚饭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p><p class="ql-block"> “怎么样,让你们二位领略一下越南特有的气候。这个季节每天晚上都这样,不出一个小时,一切便恢复如初。”敏的话在他们一行的十天中,确实得到了很好的应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p><p> 五</p><p> 初来乍到,感觉河内的气候似乎与广州有些相似,确实有些闷热。但大雨过后空气清新、煞是凉爽。天上一弯新月,散发着诱人的、银色的光芒,清晰可见。</p><p> 晚饭后,列、更、敏三人沿着宾馆楼下具有浓厚中国园林特色的“小园香径”,漫步在清一色鹅卵石铺就的竹间小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花的幽香,沁人心脾。</p><p> “说说我们此次行程你是怎么安排的?”,列一边擦拭着眼镜,一边问敏。</p><p> “说真的,河内这个城市没什么可看的,远不如苏锡常,充其量和淮阴相提并论。河内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海防的县级海边城市,据说为了迎合外国游客的需要,建了一座很有特色的赌城值得一看。再就是往南边的义安省有个外贸局长叫阮同安,三番五次邀请我去看看,我答应他此次带台湾和香港客户一道去考察一下,放心,吃住他们全包了。还有就是北部山区有一个避暑山庄叫沙巴,据说有点儿类似我们的庐山,我也没去过,这次与二位一同去欣赏一下。”</p><p> 更补充了一句,“列是港商,我是台商,众所周知,台湾人英语天生就不如香港人好,我只配做台商。</p><p> 哈哈哈……,三人不由分说的都大笑了起来!</p><p> “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既然来了,河内总要转转,我听说河内有个完全模仿巴黎圣母院的大教堂挺有名,要不明天去看看。……”</p><p> 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敏堵了回去:“现在正在全面维修,不对外开放。”</p><p> “那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值得看看?”更补充道。</p><p> “胡志明纪念堂想必你们不会去。所谓的西湖还不如扬州的瘦西湖呢,去了你们肯定扫兴。还有一个一柱寺,屁大点儿的地方,用一根一米多粗的柱子在水上撑起一间寺庙,不到四十平方,里面供奉了一尊观音菩萨,去了回来,你们肯定会骂我坑蒙拐骗。……”敏悻悻的说道。</p><p> “其实越南的文化与我们一脉相承,汉代时它就是南粤国的一个郡,先叫交趾,后称安南,宋朝后它一直是我们的藩属国,直到清朝后期它与法国签订了《顺化条约》,法国成了它的保护国,法国出面与清政府谈判,才彻底结束了它的藩属国地位,这样它摇身一变,又成了法国的殖民地。我们建国后应胡志明邀请,陈赓大将率领军事代表团亲自参与并指挥了奠边府战役,一举全歼法军,至此,才彻底赢得了国家的独立。到今天为止,我们的春节,端午节,中秋节它都有。两国的风土人情、习俗礼仪大致相同。它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是京族,而我们海南岛就有很多京族同胞。它北部山区的几个少数民族与我国都是相通的,连称谓都一模一样。”</p><p> 更这一番话,让人感觉显然是在家事先做了“功课”的。</p><p> “ 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在市里转转,敏至少可以推荐一家有当地特色的饭店,让我们品尝一下这里的美味佳肴吧?”列略带扫兴的说。</p><p> “那还用说,河内最负盛名的民族饭店叫’宫苑’,明天我做东,给二位接风洗尘,今天你们就早点休息吧!”</p><p><br></p><p> 六</p><p><br></p><p> 第二天清晨,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纤云,耀眼灼热的阳光撕开尚未拉紧的窗帘,直刺到更的脸上,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刚六点多一点,看看旁边床上鼾声作响的列,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洗手间,悄无声息地盥洗完毕后,径自出门下楼去了餐厅。</p><p> 自助式的早餐十分丰盛,前来就餐的大部分是国人,由上海锦江集团承包的这家五星级酒店,中式餐饮独具特色。据说在河内想吃正宗的中式菜肴,该店当是首选,更就餐接近尾声时列匆匆赶到。</p><p> “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就跑了?”话音中略带嗔怪。</p><p> “我醒来时看你睡意正浓,实在不忍打搅,本想回去后再叫你,……”</p><p> 早饭结束没多久,敏就来到客房,“今天先带你们见识一下越南独具特色的炮楼”。</p><p> 所谓“炮楼”,就是打着卡拉OK的幌子,实为家庭作坊式的变相色情场所。大部分是独立的、直上直下的三层小楼,每层的使用面积大约六七十平方米。对开门设在房屋的正中,一进门,隔墙前通常并排摆放着一张方桌,两把官帽椅,桌子上几乎清一色供着胡志明的半身塑像。由此可见,胡志明在越南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确实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隔墙两头就是通往后室的通道,后室约四十平米,一圈沙发中间一个大茶几,对面就是全套的卡拉OK设备。二楼就是两间客房加一间公厕,三楼是房主及雇员的宿舍及厨房。河内的大街小巷里,这种“炮楼”覆盖之广,密度之大,生意之好,影响之深,是你难以想象的,几乎每隔一两百米就有一个,确实可以称之为:越南独具特色的一道风景线。</p><p> 从这里,你可以感受到越南民风的日渐衰败;从这里,你可以体验到越南官员的腐朽堕落。难怪有人说:越南是准备牺牲一代女性,换来改革开放的原始积累。</p><p> 哥儿几个在车上大胆猜测,尽情想象,胡聊乱侃,前倾后仰。说话间,来到一家看上去略有规模的“炮楼”前,列说:“咱们也别在这儿耍贫嘴了,下车实地考察一下,就这家了!”</p><p> 车停路边,几人鱼贯而下。入门后翻译和小老板交流了几句,小老板把大家引到后室在沙发上看坐泡茶,然后去了楼上。不肖几分钟,楼上陆续下来了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姑娘。几人身高不足一米五五,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身着色彩艳丽的薄纱做成的连衣裙,一看面料就十分的底劣,底劣到如同没穿外衣,所有内容一目了然。浅棕色的脸上不均匀的抹着粉,白一块黑一块的,看上去实在令人作呕。为首的一位居然甩了一句中国话“大哥,你好!”,还顺手就近拍了一下更的肩膀,更顿时感觉毛骨悚然,列见状连忙跟翻译说咱们走吧。哥儿几个二话没说连忙撤离,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翻译才匆匆赶来。</p><p> “没事,我付了十块人民币茶钱给他,一切就都摆平了!这种地方老板只收水果茶水费,一次五十元(人民币),陪唱的小妹每人五块钱小费,如果客人看上了小妹要上楼做事,再加二十块钱。”翻译是当地华侨,一看就是老客,驾轻就熟。</p><p> 中午敏在“宫苑”为二位接风洗尘,越南特有的菜肴给列和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席间更对女服务员身穿的民族服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翻译告诉他:“这民族服装有一个非常洋气的名字叫’奥黛’,一听就让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好莱坞著名影星奥黛丽.赫本。它和国内的旗袍咋看上去略有相似,但仔细一看,它比旗袍更为保守。别看它比旗袍开叉更高,几乎到了女人的胯部,看上去容易让人产生某些非分的联想,但实际上它里面衬了一条相同颜色及面料的裙裤,而且’奥黛’的下摆很长,接近脚腕,当穿着者迈开步子时,旁观者会产生一种潇洒飘逸感,令人浮想联翩,美不胜收。显然它比旗袍更实用,穿着它蹲下、跑步、干活都不受影响,因此,颇受本国女性们的喜爱。”</p><p> 午饭后,敏提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海防赌城”,大家一致赞成。</p><p><br></p><p> 七</p><p><br></p><p> 车出河内一路东行,虽然没有高速公路,但车少而且路况尚可,加上距离确实很近(大约六十几公里),只一个小时便来到海防市,翻译在一个路口中间打开车窗,向交警询问了一下去赌场的路,便向着海边行驶了过去。</p><p> 出了海防市前往赌城的路只有几公里,是一条笔直的、全新的柏油路,路虽不宽,但居然全程没有一辆车。公路两旁统一栽种的花草树木错落有致,高矮相同,剪修一新,像是刚落成的建筑正等待着他们去剪彩一般。</p><p> 车正行驶着,突然前面闪出两个交通警察,手持红旗示意车辆靠边停车,翻译连忙刹车减速,把车靠边后熄火停下。下去与他们沟通了一会儿,才一脸怨气地回到车上,车子徐徐开动后他才愤愤地骂了一句:简直连强盗都不如!</p><p> 敏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拿不出任何证据非说我超速了,无非就是想搞点外快,我给他们十块人民币,他们说两个人,非要二十,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再敲去十块,看来当警察比干小妹还来钱。”</p><p> 在越南待久了你就会感觉到,几乎所有的公务人员都在尽可能的利用职务之便,公开谋取私利,老百姓对此已熟视无睹、见怪不怪了。</p><p> 车以六十公里的时速继续往前开,没几分钟两侧的山峦与丘陵不见了,一条建在堤坝上的水泥路,直通一座被削平了山头的孤岛,这岛三面环水,唯一的通道就是这人为造就的堤坝,它高约三十余米,显然是用推平这小岛山头的石土填出来的。所谓的赌城就坐落在这个被推平了的小岛上,这里虽说面积不大(不到一平方公里),但地理位置很有特点,风景旖旎秀丽,岛上花草遍地,树木郁郁葱葱,远看上去如同一块翡翠镶在一圈蓝宝中,更显醒目与耀眼。</p><p> 说它是赌城,其实就是一座新建的,独立的仿哥特式建筑,楼高不过四层。与澳门、摩纳哥、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相比,确实它很袖珍,很初级,很微不足道。但它确是现在所谓社会主义国家中(目前全世界只剩下四个:中国、越南、朝鲜、古巴)第一个公开设立的赌场,越南党的干部公然宣称:它是国家改革开放标志性的产物,它的落成预示着党改革的决心。据说这赌场是新加坡与越南合资的企业,越南出土地,新加坡负责设计与施工,普通管理人员由新加坡负责培训,高级管理人员以新方为主,财会主任由越方担任。赌城只对外国人开放,凭护照进出。</p><p> 翻译把他们三人送到门口后就开车去了停车场,他们三人进去没有半个小时就陆陆续续相继出来了。</p><p> 一进门,列就按几人事先在车上约定的,买了三百美元的筹码,一人一百,说好了:输完走人。更不到十分钟,就从转盘压单双赌盘前撤了下来。列压大小点,坚持了快二十分钟,也是先赢后输。敏坚持了快半个小时最后才出来,只见他满脸堆笑手里拿出了四百美元,还了列三百,自己留了一百。</p><p> “哈哈,今天算是没白来,连中午饭的钱都回来了!”敏每次赢钱后,脸上都是这副不屑的神情。</p><p> 更问他是如何赢来的,他说:其实很简单,和你一样玩轮盘压单双,第一次压单赢了,一百翻倍变两百,第二次继续压单又赢了,两百变四百。然后,金盆洗手,打道回府。哈哈……。赌钱这东西你一定要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见好就收。最忌讳的就是毫无原则,毫无目的的死缠烂打,不管输赢坚持战斗,到头来终笑到最后的肯定是庄家。</p><p> 下午三点不到他们就开始返程了。敏掩饰不住赢钱的喜悦,执意要亲自驾车,无奈,翻译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车开了没多久,不远处便出现大片的、延绵不绝的山丘。翻译指着它说:“我父亲当年就是在这儿给中国高炮部队当翻译,从而中弹致残的。”</p><p> 列舒缓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这里曾经是中国军队的高炮阵地吗?”</p><p> “那还用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有河内人都知道。当时中国有两个高炮师,分别部署在河内的东边和南边,这个就是东边的。南边的在那儿,翻译指着左前方的另一处山丘。”</p><p> </p><p><br></p><p> </p><p><br></p><p> </p><p> </p><p> </p><p> </p> <p> 列顺着翻译所指的方向望去, 两处山丘都不高,大概也就是海拔两百来米。但是山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就算到了面前,藏起一个人来,恐怕你也很难找到。显然,从菲律宾或航母上来的飞机是从东边进入河内,从南越西贡市(现叫胡志明市)来的飞机是从南边进入河内的,一看便知,当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高炮部队撑起了河内的一片天空。</p><p> “我爷爷虽是广西人,但他是越共的老党员了,参加过奠边府战役。我父亲当年去给中国军队当翻译是非常不容易的,经历了双重政审合格才选中的。就这样,他也只是负责基层团里的日常生活翻译,师部一级的翻译全是中国从国内带去的。小时候听我父亲说中国的高炮部队可了不起了,勇敢无畏,不怕牺牲,连美国将军都被他们打下来了。”</p><p> “你也知道这事?”列显然有些激动,话音有些不似往常。“那个将军最后是怎么处理的?”</p><p> “听我父亲说那位将军被俘虏后,先是由中国军人移交给了越南人民军,后来越南人民军根据苏联的请求,又把他转交给了苏联,据说最后苏联用他与美国交换了一名在押的克格勃高级官员。” </p><p> 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翻译居然与自己有着如此的不解之缘,虽算不上他乡遇故知,但至少瞬间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单凭这一点,就不虚此行。</p><p> 是的,人类的情感有时是很复杂的,有时又变得十分简单直接,这一点,甚至连当事人也说不清,道不白。因为与某人或某事有一丝的联系,而对其凭空的顿生好感,甚至视其如故交或亲人,这在性情中人是时有发生的。</p><p> 车行不远,列见有一条右转的进山公路,“我们能不能转到山上去看一下?”。</p><p> “可以,但是只能到半山腰,山顶是军事重地,不让参观。”翻译指着山上说;“半山腰有个中式八角凉亭,专供游人休息的。”</p><p> “好,半山腰也行,反正时间还早,去看看!”</p><p> 敏沿着通往山上的柏油马路开了一会儿,来到刚才大家看到的凉亭前,几人把车子靠边,下来前往凉亭。站在凉亭前视线非常开阔,极目远眺,海天一色,一览无遗。列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了一张纸,还有一瓶二两五装的红星二锅头。只见他面带肃穆,小心翼翼地把纸和瓶盖打开,把酒半圆形地洒在了地上,高声吟诵起他在家里事先写好的绝句: </p><p> </p><p> 《告 慰》</p><p> 万千忠骨奠南粤,</p><p> 泪洒长空悯天阙。</p><p> 仰望北斗祭悲魂,</p><p> 举樽还酹把鬼虐。</p><p> 在一旁的更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而敏和翻译却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待列把纸烧完后才回头对二位说。</p><p> “我父亲三十年前带着他的高炮师,就是在这儿与美国佬打了两年多。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也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日子,尽管后来他不愿提及往事,但我心里明白,临到死他都忘不了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些一腔热血的男儿,他总觉得愧对了他们。参加自卫反击战,老山保卫战的英烈们可以公开报道、大肆宣传,而他手下牺牲的烈士,虽然也被上级批了立功受奖,但却因形势与政策的需要,只能默默无闻,埋名隐姓,没有一个见诸报端,真是可悲可怨、可歌可泣啊!……。今天,我是来替他老人家来完成夙愿的。”</p><p> 回去的路上,大家似乎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车内很长时间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凝重。显然,敏赢钱时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p><p> 还是列打破了沉默:“今晚把你的家人请到宾馆来,我想和她们见个面,请她们吃个便饭。”</p><p> 翻译告诉他现在父母均已过世,只有妻儿能来。</p><p> “那也行,咱们就一起聚个餐”。</p><p><br></p><p> 八</p><p> 休息了一天,他们在敏的引导下驱车前往义安省,考察那里的外贸制衣厂。因路况较差,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开了快六个小时,一路上哥几个可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p><p> 先是看到一辆满载生猪的货车,更就纳闷儿了,这猪看上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概也就四五十斤,难道说这穷乡僻壤也有上规模的养猪场,这是在把苗猪转场?</p><p> 敏告诉他:越南的猪长不大,这就是运往屠宰场去宰杀的成年猪。</p><p> 更说“我在农村养过猪,在我手上这么大的猪要不了三个月。”</p><p> “因为越南常年气温较高,所以除了人长得瘦小外,所有动物也都比咱们那儿小一圈。这猪应该都是一年以上的成年猪,你喂的再好它也只能长这么大。”</p><p> 一路上,连过几个村庄,他们发现每个村头地上都会蹲着一帮男人在抽水烟,且不论老少,而在水田里赶着牛耕地干活的全是妇女。</p><p> “他妈的,越南男人都死绝啦,怎么让女人干这活儿?在我们那儿,女人是从来不赶牛耕地的,更别说是水田。这差事不要太累人哦,插队时连我们都干不了,何况女人了!”列实在看不过,气不打一处来。</p><p> “是啊!我记得当时干这活工分最高,好像是一天十二分,其他农活才十分。”更补充道。</p><p> “你们是不知道,越南的男人才真是爷们儿呢,由于连年战争的原因,这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加上原本民风就重男轻女,所以农村的男人都很懒,白天除了在村头与人闲聊或是抽水烟,基本上啥事不干,所有活儿都留在晚上干,而且他们只干这一个活儿,那就是走家窜户,传宗接代。……”敏的话音未落,车内已笑声一片。</p><p> 中午时分,他们已饥肠辘辘,就随便找了个村边小店,一人来了一碗鸡汤米线。说是小店,其实就是一家普通农舍,一口大锅里炖了三只老母鸡,一看便知炖的很到位,汤上漂了一层黄黄的鸡油不消说,满屋鸡汤特有的香味儿,浓郁香烈,芬芳扑鼻。室内一张方桌,四把长条凳 ,有客人时客人坐,没客人时他们吃饭时自己坐。片刻间,大碗的鸡汤米线端上来了,鸡汤里除了几片木耳(自采野生的)外,什么都没放,纯粹的原汁原味儿。食毕,三人赞不绝口,一致认为:这是有生以来喝到的最正宗、最好喝的鸡汤,为此农妇每人又给他们盛了一碗,并且坚持不加钱,每碗只收人民币十元。饭后农妇告诉他们鸡就是她们自己家养的,每天早上放出去,一把稻子一撒就不管了,晚上它们自己回窝,它们在外吃一天的各种昆虫,所以味道鲜美。说话间她自豪的打开后门,带几位客人来到后院,一小片空地后的山坡上树木杂草丛生,地上看不到一只鸡,听到她一声吆喝,居然从远处树杈上一下子飞过来二十几只母鸡,这些鸡一看就不是当年鸡,但最大的体重也超不过一斤半,这情景,着实让哥儿几个目瞪口呆,敏在路上说的话,在此得到了很好的验证。</p><p><br></p><p> 九</p><p> 午饭后继续赶路,约下午两点多来到义安省省会义安市。这里虽说叫市,其实看上去远不如我们国内一个最贫困县的县城。最高的楼似乎没超过四层,绝大部分是破旧的平房,而且平房中有不下一半是泥草房。这种住人的泥草房,在国内较发达省份的乡村里已很少见到,所剩无几的基本上都是农民自家的猪圈。整个义安就一条街,这条街同时也是国道,国道两侧的建筑就构成了所谓的城市。</p><p> 按敏与阮局长的事先约定,车子从主路右转,来到路边市邮政局门前的一块不大的空地上,尚未停稳就看到邮政局门前快步下来三个人。不用说,一猜便知为首的显然就是敏说的阮局长,只见他四十来岁,油头粉面,黝黑的脸上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刚整烫过的短袖硬领白衬衣收在笔挺的藏青色的西裤内,一双皮鞋黝黑锃亮。大热的天,还打了一条咖啡色加浅米色斜纹的领带,以充分显然对来客的尊重。</p><p> 下车后,阮局长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同时介绍了身边另两位的身份,一位是翻译,另一位是将要参观的制衣厂厂长。敏通过翻译也向他们一一介绍了“港商”列先生和“台商”更先生。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各上各的车,踏上了前往制衣厂的路。</p><p> 敏驾驶着帕杰罗跟在阮局长的车后,出了义安大约两公里,来到一座被圈在高达三米的白色围墙内的建筑门前,前车靠边后,示意后车靠边停车下人。</p><p> 一看便知,这是一座刚建成不久的工厂,前面三层办公楼连着后面的生产车间。一楼是职工餐厅,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一个大会议室和一个接待室。厂长把来宾引入接待室,墙上的法国壁纸、地上的柚木地板和沙发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在这如此贫瘠的山村,还有一间这么考究的接待室,确实令人费解。</p><p> 通过阮局长的介绍,方知这是一家越南当地政府与日本客商合资建设的工厂,越方负责平整土地,建设厂房,培训员工;日方负责引进全套制衣设备并尽可能提供订单。工厂落成不到半年,一切运转正常,只是订单吃不饱,……。听完介绍,大家便下楼前往制衣车间参观。</p><p> 车间共有三百六十台车,全部清一色日本最好的东京重机的产品,JUKI的商标显眼、醒目、令人眼红。厂里的设备配套应有尽有,十分齐全。无论是做牛仔系列的链缝机还是做真丝系列的蒸烫机,甚至裁剪机,打包机……,全部都是日本进口的一流设备。列弄不懂:国内那么多制衣厂都很少见到如此高档,配套齐全的进口设备,一个日本人怎么会在这穷乡僻壤里,投下如此大的资金?后来才知道,这个日本人是一位旅日越侨的后代,为了报效祖国才干了这档子事。</p><p> “今天上班的只有不到两百人,所以看上去有将近一半是空车,主要是订单不足造成的。”厂长一边陪同参观,一边解释到。</p><p> 正当几人全神贯注观看缝纫女工缝制走线时,突然局长开口了,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从他那不怀好意的淫笑中,也能猜出几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p> 果然不出所料,翻译告诉大家:“局长让你们几位看仔细了,看上谁说一声,今晚就让她陪你们试一试,保证是处女,如假包换。”</p><p> 此言一出,更与列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用说,二人内心里着实吓了一跳。列回了一句“那怎么行呢?这可使不得!”</p><p> 更随即跟了一句“这玩笑开大了!”</p><p> 翻译见状在局长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此后,便无人搭话,鸦雀无声了。</p><p> 晚宴局长做东,在当地颇有特色的一间竹楼宴请各位来宾,一间二层的楼房面积不大,全部用毛竹搭置,连桌椅板凳也都是竹制的,还算是清洁凉爽。食用的菜肴全部取自当地土生土长的野生动物,连饮用的酒都是自家酿造的,且是浸泡着六只熊掌和四根麝鞭的陈年高度米酒。店主特意将泡酒的玻璃器皿陈列于前台,以示来宾。</p><p> “看来越南人也懂中医啊,要不怎么把这些壮阳的东西都放在酒里?”更开玩笑的对敏说。</p><p> “你可不知道,当地人有病基本上都信中医,吃草药”。敏到底来了两年多,对当地的情况已然了如指掌。</p><p> 上来的菜肴确实体现了当地的特色,那就是纯粹的原汁原味儿。无论是手臂粗的大王蛇,还是麝鹿、野猪,再就是熊掌,清一色白水炖烂,剔除骨头,放凉后切成段或片状,整齐的摆入大盘中,一上就是双份。每人面前摆一餐碗,碗内放有据说是该店秘制的特殊调料,调料漂浮的麻油上撒了些许小葱花,香气扑鼻,桌上自然少不了几乎全越南餐桌上必备的一大盆薄荷叶。</p><p> 众人落座后,阮局长客套了一番,大家举杯开宴。调料中加一把薄荷叶沾上肉送入口中,味道酸甜凉爽,非常鲜美,简直妙不可言。这是哥儿几个第一次尝到的纯野味儿宴,虽然菜数不多,但量大管够。无论野猪还是麝鹿都没有一点肥肉,一层薄薄的皮下面就是大块的瘦肉,蛇就更不用说了,切片的熊掌就像是炖烂的煮蹄筋,很有咬劲。一顿四样菜,六人共吃了两条野猪后腿,两条麝鹿后腿,一条两米八的大蛇,外加四只熊掌(每个熊掌就跟成人拳头那么大,小的可爱)。酒足饭饱后阮局长告诉三位,“今晚就安排你们在我们义安最好的宾馆下榻,当然比不上河内,但当年却多次接待过胡志明主席。”话到这儿,他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自豪感。确实,在越南一提到胡志明三个字,你便会感受到人们对他朴素的感情和由衷的尊重。</p><p><br></p> <p> 九</p><p> 车没开一会儿,进入一个不大的院落,在圆形花园转盘的路边停下,只见一座白色的法式二层小楼呈现在眼前。建筑虽不大但很有特点,一层中间是突出的半圆形,内有旋转门,一进门正对着服务台,左右是走廊,两侧各有五间客房,走廊的尽头各有一个突出的半圆形房屋,一头是餐厅,另一头是健身房。服务台两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与一楼一样,只是走廊两头的房子分别是是会议室和会客室。宾馆总共只有二十间客房。翻译在服务台与她们交谈了几句,拿了三把钥匙分别给了列、更、敏。“你们的客房在二楼,这是钥匙,我就不送你们了,愿你们晚上尽兴!”翻译说完话转身就走了。</p><p> 几人面面相觑,一致认为翻译水平有限,口误,睡觉怎么能用尽兴二字来表达呢?</p><p> 各人进了屋,更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洗澡了,刚打开浴室的门,白瓷砖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苍蝇,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这只苍蝇足足有人的大脚趾那么大。他把拖鞋脱下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近它,生怕弄出响声让它飞跑,使尽全身力气一拍过去,苍蝇被这一击打晕了,掉在地上翁翁地直打转,他连忙上去补了一脚,把它牢牢地踩在脚底下足足有两分钟不敢松开,直到确认它似乎已经死了,才慢慢地抬起脚。</p><p>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他把这事讲给其他两人听时,列说:“这算什么,我昨天晚上打死了一只蚊子爷爷,你们猜有多大?足足有半斤重!”话音未落,三人捧腹大笑。列的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越南的昆虫普遍比国内大不止一倍,看来,这是一个动物小、昆虫大的国度。</p><p> 好不容易把苍蝇打死,更便匆匆冲澡了,头还没冲净窗外便开始电闪雷鸣,紧接着风声大作,蚕豆大的雨点随之而来。更仓促洗完澡便更衣外出,坐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用遥控器翻了半天才找到香港的亚洲卫视台,没看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似乎有轻轻的敲门声,开始他以为外面正在打雷下雨,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抑或是幻觉,但是没过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才确认确实是有人敲门。既然是敲门,声音怎么会这么小呢?难道是服务员?</p><p> 他带着疑惑走到门前,没有及时打开门而是问了一句:“Who are you?”(你是谁?)</p><p> 见门外没人回答,更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换上体恤和长裤,穿上袜子和鞋,从猫眼望去,只见一位穿着下午参观工厂工作服的姑娘,羞涩地站在门前,十七八的岁数,略黑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白粉,眉毛画的就像两条蚯蚓,耳朵上夹了两只廉价的耳环,嘴上居然还抹了酱紫色的口红,看上去真的有些不伦不类,实在令人作呕。</p><p> 更打开门:“Come in places, Hello!What is up?”(请进,你好!有什么事吗?)</p><p> 从表情看,来人显然听不懂英文,只字未回,进门后径直向床边走去,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傻笑着看着更,手在口袋里不停地掏着什么,待他拿出来后,更定神一看,不由得一怔,原来是一只没拆封的日本产的避孕套。打从她进门更就刻意没关门,并一直与她保持着一米五以上的安全距离,此刻她的来意更已十分清楚,便手指门外,厉声呵斥其速速离开,见她不动声色,毫无去意,更便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出门了。</p><p> 出了门才发现,列的房门也开着,似乎与他的境遇相同。二人于是一同来到敏的房间,敏开着门正在与一位女工用越语交谈,二人进门后不由分说,让敏给阮局长打电话,把女工请回去。“阮局长特意给你们送来享用的,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也只好服从了。”</p><p> 没过一会儿,楼下服务台上来一个服务员,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她们便陆续离开了。</p><p> 这时三人才反应过来,难怪翻译临别时说“尽兴”二字呢,原来是有所指的。几人合计了一下,一致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责成敏立即通知阮局长,就说列刚接到香港电话,公司有重要事情,让他马上回去,原定明天的参观活动只能因故取消。</p><p> 第二天一早用完餐后,他们匆匆将行李送上车,阮局长让翻译前来送行。翻译客套了几句后,把敏叫到一边,悄悄的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只见敏哈哈直笑,便转身上车了。</p><p> 车子开动后,敏让二位猜猜刚才翻译和他说了什么?</p><p> “别卖关子了,快快如实招来!”更等不及了。</p><p> 他说:“阮局长已经看出你带来的这两位不是港台客户了,因为过去来过的无论是港台还是日韩客户,对我们的安排来者不拒,一一笑纳,甚至多多益善,而他们二位如此谨小慎微,一看就是中国大陆人,而且可能还是政府官员”。</p><p> “我一看这小子就面相不善,八成是想把我们拉下水,再开口敲一笔竹杠!”列的话不是没道理。</p><p><br></p><p> 十</p><p> 回到河内待了一天,哥仨就启程前往所谓的避暑圣地“沙巴”了。</p><p> 行车路过老街前的一段山路,这里有海拔约一千六百多米的番西帮峰,它被法国人称之为东方的阿尔卑斯山,离中越边境只有几十公里,是越南最高的山峰。只见丛山峻岭,浓雾缭绕,松柏滴翠,层峦叠嶂,其中有一座山坡少见树木,多为草坪,各种野草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夏花,分外妖娆,甚是诱人。草坪后面约一百米处用铁丝网围着,铁丝网上挂着醒目的告示牌,上面分别用英、越文写着醒目的提示语:雷区禁止进入!</p><p> 见此告示牌后,更的心顿时难以平静,他让敏把车停在路边稍等片刻,一人独自下车后朝山坡走去,但见他左挑右选,一会儿就摘了一把野花,随手编了个花环放在地下,接着手过头顶,连鞠三恭,以示告慰同室好友的在天之灵。似乎此刻他的心方才释然,他此行的心愿才得以圆满。</p><p> 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继续行驶了大约三十多公里,来到群山环抱之中一块相对平坦的洼地,远处一座矗立于万绿丛中的红顶建筑进入几人的视线,如同一块巨大的绿色翠玉中间镶入了一块诱人的红宝石,“我们应该到了,和网上的照片十分相似!”敏微笑着告诉大家。</p><p> “这是一家法国人独资的五星级酒店,也是当地最上档次的酒店,很多法国人不远万里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在这儿住个几天,享受一下群山巍峨中的朝阳与落日,体验一下峻岭密布中的新月与繁星。聆听一下晨雾迷蒙中百鸟的啼鸣;轻嗅一下原始气息中野花的芬芳;目睹一下飞瀑直泄中潭水的清澈;欣赏一下刀耕火种中梯田的金黄……”。</p><p> “没看出来敏还如此富有诗意,真是难得啊!”列感叹道。</p><p> 车停下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独具特色的法式古典建筑,淡米色的墙红色的顶,色彩艳丽又不失雅致,酒店正面只有一层,是接待大堂和餐厅,后面客房一共三层呈矩形,矩形的内测是每间客房的阳台,后面外侧是进入客房的公用走廊,且全部是纯木结构的。客房内的所有家具、地板、灯饰以及墙上悬挂的木雕,都是选用当地上好的柚木制作的,风格也充分提现了当地的特色。雪白的床单、被套、枕套、浴衣、浴巾乃至拖鞋,清一色法国制造的高支纱纯棉制品,连卫浴设施、冰箱、保险柜甚至电水壶也是法国原产,细节中流露出贵族气息。由于是避暑圣地所以室内没装空调,房顶上装了一台式样复古的吊扇,墙壁上有一只电暖气片。每当夕阳西下时,服务员便在走廊和阳台的门口悬挂着的古色古香的壁灯内,点燃一支粗大的蜡烛,这蜡烛一直可以燃烧到清晨。</p><p>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便集中下楼去餐厅就餐了。餐厅的门并不设在正中而是设在右侧,一进门明显的感觉到温度较高,往左侧一看,原来墙上镶了一座硕大无比的壁炉,炉内几根粗壮的燃烧着的圆木交叉的摆放着,这块近两百平米的空地无人驻足,只消快速走上几步就能感受到餐厅空调的凉爽。大夏天开着空调烧壁炉,也许只有法国人会这么干,这兴许就是法式贵族生活的一个侧影,要按我们的话说,就是可着劲儿的造!</p><p> 自助餐的质量非常不错,每位客人二十美元的标准也不是很高,让你觉得物有所值。在明亮的灯光下,每张餐桌纯银的蜡台上,燃着粗壮的红色的蜡烛,菜肴盛放的器皿、以及各人所用的西式餐具清一色纯银打制,就这已让来宾感受到法式大餐,闻弥遐迩,气度不凡。上菜的男服务生姿态十分标准:左手托着盘子,右手背在身后,挺胸收腹,目不斜视,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席间,在法国乡间音乐的伴奏下,几对应该是法国游客,居然在壁炉前的空地上欢快的跳起舞来,让你再次感受到:法国人的浪漫无处不在。</p><p> 在这避暑圣地度过了难以忘怀的两个夜晚,简单、直接、轻松、休闲、无忧无虑、身心放松,这是哥儿几个一致的游后感。</p><p> 结束了短暂的度假,回到河内后大家便分手告别了。五年后,听说敏在河内找了一个时装模特为妻,终于在四十五岁这一年结束了单身。</p><p> 越南之行,给列和更留下了终生难以忘却的回忆,他们最大的体会就是知道了什么叫:“没有最腐败,只有更腐败!”</p><p> </p><p><br></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