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夜晚平海观“蓝眼泪”小记

晴空万里

 

疫情有所缓解后，街上重又车水马龙，商场里人头攒动——人人脸上蓝色的口罩却提醒着，疫情还没有结束。

今年五一节有5天假，可对于脚受伤还未痊愈的我，哪儿也去不了，就是附近的滨河步道走一小段路回来膝盖都要痛了好久，所以只能观看朋友圈里的各种晒图，感受他们的喜悦。本来以为呆在家里这样过节也不错，不意有老同学说到莆田平海有蓝眼泪，并力邀我一起去观看。我只能苦笑脚伤不肯让我去。但有朋友说他愿意用车把我拉到海边沙滩去看。

呵呵，看到朋友这么热情，我也只好随缘了。

本来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就是想去嵌头著名沙滩散散心的意思，到了沙滩后，大约是晚上20点左右，却真的出现了绝美的蓝眼泪。

漆黑无光的海滩上，星空点点，一波浪花奔腾而来，撞上沙滩的那一刻，微碧剔透的光芒，仿佛一长条莹润无瑕的和田玉，碎在水中，仿佛邀请了满天星子入海，化作点点碎光，飘然而逝。

所有人都随着这冰莹如玉的海浪，发出一声惊叹：

哇！太美了！

用手掬起一捧海水，能看到点点星辰，如精灵般从指间滑落，旋即而逝。短暂而热烈，灿烂而又令人唏嘘。

 

踏进海中，旋转跳跃，平时高高在上永恒沉默的星空，在脚下活泼得四处游开，随着你的动作变换出不同的星座。

美得惊心动魄。这个叫嵌头的著名沙滩的景区，此刻真尤如仙境般美。

 

蓬莱仙山，驱舟而至，也应教踏碎星河，掷地琼瑶。

靠着熟悉沙滩朋友的指引，找到了一处鲜有人知的石头岙。乌黑的一泓浅水，泊着几只小小渔船，无力掀起任何细浪。完全看不出有蓝眼泪。

但是，下到水边，泛着海腥味的石头缝里，星星点点，荧光熠熠。脚下微微用力，游萤成丝，如踏星河。

传说天河与海相通，昔有居海渚者，年年八月见有浮槎去来，不失期。遂立飞阁于槎上，乘槎浮海而至天河。

 

中国古代传说中，这一则是我心中最为璀璨美好的想象。多少代人的梦里，都曾乘槎而去，浮向星河？

从来没想过会有目睹如斯美好的一天。

水面平静沉默，如一团浓墨，融在无边夜色里。投一块石头下去，泛起一圈一圈蓝宝石般满目生辉的涟漪，浮荡开去，最后如碎钻般，嵌入海面，闪耀着溶进水中，复归平静。

 

用船桨搅动水面，盈盈生光，如梦如幻。每一桨下去，拨动的不是水，是星河万点，海萤无数。如在星际航行，湛蓝星海中，浮向温柔的梦境。

这一瞬，曾不知此身如何，今夕何夕，天地万物皆在身外，眼前跃动着万千繁星。

似真似幻，如痴如醉。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古人见过的星空，一定比我们壮观得多。

诗人在怎样奇绝的星海下，写出这样清丽的诗句？

他一定不曾想过，千年之后，满天星辰落入大海，山间流萤生活在水中，可以用手捧起一地星光。

送我过来的朋友一路上都在说，他从小在平海长大，小时候经常见到发光的海水，没什么稀奇的。

但如此明亮浓艳的蓝光出现在眼前时，他也震惊到失语了，旁边的人向水中投了一块石头，绽开一朵巨大的蓝色水花时，他也兴奋地惊叫：“太好看了！”

 

想不到当地土著的他，这一刻也开心地像个孩子，跑来跑去找石头，一边往海里扔，一边叫：“我来扔石头，你们拍照！”

旁边的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和我们约好一起向水中扔石头：

“三，二，一！”

水中绽开一朵一朵的蓝色烟火，随即散作满河星。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聚在一起，约好谁投沙谁拍照，一起投沙或是一起踏进水里用脚踩出一片星光，大笑大叫，所有人这一刻都变成了孩子。

美景固然稀见，但开心更是罕有。

黄山云海岂不美，北方雾淞岂不如仙境，雪中牡丹江的小木屋又何尝不是童话世界？

但平海嵌头沙滩的美，在于需要你跟它互动，用手，用脚，用海沙，于是平平无奇的海水，回报你一个小小蓝色宇宙。

就像拍手泉一样，这份美不是亘古独立，空谷幽兰，与你无关，而是你召唤出来的，只属于你的银河。

这份美，因你而生，为你而逝，由不得你不感激涕零。

向水里扔沙投石头这种无聊的蠢事，长大后，很少有人会想起了吧。在这里，每个人都兴奋地到处在沙滩上找石头，捧海沙，咕咚咕咚，一朵一朵，唤起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忆。

 

“找大石头！扔大的！”

“我们同时扔，这样更壮观。”

“我要扔了，你准备好拍照了啊！”

环境越暗，蓝眼泪越清晰。没有夜景模式的苹果手机已经完全无能为力，被华为拍死在沙滩上。

沙滩上大家一起大喊：

“苹果辣鸡！”

“换华为！换华为！”

一起大笑。

 

今年五一假期，意外地竟在这里度过了

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最美的不是风景，而是人。

而这里，人与风景俱美。

去过的地方里，没有一处，能将世外仙山与人间烟火结合得如此完美。

蓝眼泪近年来出现得多，但还是要看时机，可能这会儿只出现在这个沙滩，也可能要等到下半夜才能见到最壮美的景致。

出现得最多的沙滩，半夜十一二点，路口那段堵成长龙，一长溜闪烁的红灯，来自江河湖海的人们。

朋友说，真是稀奇，活了这么多年，除了这两年有蓝眼泪，没见过这个小沙滩堵过车，更何况是大半夜。

每当一个沙滩出现了大量蓝眼泪，得到讯息的人们，立刻驱车赶去。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你看呐，古往今来，人类的悲哀各不相同，欢乐处却相通。

古人亦驱车而至，只为一睹芳华。

美好的事物总能让人展颜而笑，一舒心胸。

 

虽然还没有看到弥漫在礁石间的大片蓝泪，但这几波碧玉般的浪头，朵朵烟火般的水花，也足以让人惊叹铭记。

真如一场梦，绚丽清朗，山海奇绝。

家在东海东复东，

三更渔火五更风。

星河人间坠落处，

散在百岛千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