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人间四月是春意盎然、风和日丽的好时节，宋诗《四月》云：“春雨绿阴肥，雨晴春亦归。花残莺独啭，草长燕交飞”。地处南半球的岛国马达加斯加，雨季和旱季在四月里交接，季节的转换在南部小镇安布文贝体现得尤为明显：天晴时骄阳似火，闷热难耐，期盼疫情尽快结束的焦灼里伴着对清凉的缕缕渴望；天阴时狂风怒号，寒意阵阵，预示着旱季的即将来临，也萦绕着“雨季不再来”的怅然若失……</p> <p> 马岛的疫情始于三月下旬，没等全面禁航的政令彻底下达，肆虐欧洲的新冠病毒已经随着外国游客的到访悄然偷袭了这里，随即就零零星星地播散开来，全国进入应急防控状态。从事医疗援助工作的我们，迅即投入了防疫阻击战，要加强防护避免感染，还要确保日常诊疗工作的顺利开展，精神高度紧张的日子似乎比平时过得更快，疫情总让人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和忧虑，不免感叹世事的无常、瘟疫的恐怖。恍惚间变幻莫测的四月飘然而过，五月带着劳动节的欢快已欣然而至，日子总得一如既往地继续进行，抗疫的生活别有一番滋味在其中，回首间何不深情脉脉地道一声：“再见四月，你好五月”呢？</p> <p> 援马医疗队南方点设在马岛西南部的图利亚拉省安布文贝镇，这里算得上是该岛的最南端，东南二面临海，由于地形和地理位置特殊，从印度洋飘来的季风截留了大量的水气，只把肆无忌惮的狂风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了这里，造成了干旱和贫瘠，物产不丰，草木不茂，人民贫困，土地几乎是半荒漠化的，呈现出一派热带稀树草原的萧条风貌。近年来由于气候环境的恶化加剧，雨季时高温干燥，热风挟着黄沙扑面而来，几乎滴雨不降，仿佛置身于令人窒息的沙漠热浪里，成片的农作物因缺水而干枯减产……旱季时阴风漫卷、凉气袭人，老天偶尔会补偿一点雨露，润泽一下山川大地，算是对“雨季不下雨”的愧疚。</p> <p> 甘肃省援马医疗工作的开展始于1975年，安布文贝因地处偏僻，医务人员短缺，卫生资源匮乏，医疗条件相当落后，为解决和缓解当地群众看病难、就医难的困窘，四十多年来一直派遣中国医生在安布文贝医院做援助，内、外、妇三科医生始终是该院的主力军和领头羊，针灸治疗也是不可或缺的特色技术。多年来一批批队员们前赴后继、无怨无悔地轮流驻守在这里，成为小镇的健康守护神，也为方圆几十里人民群众的健康福祉作出了积极贡献。</p> <p> 医疗队驻地坐落在医院东侧的一个院子里，一幢百年法式二层楼矗立在婆娑的树影中，经历了岁月和风雨的万般洗礼，早已沧桑成了历史的见证。据说这幢楼建于马达加斯加独立之前的某一年，是一个法国医生的私宅，在上世纪那个年代无疑属于特级豪宅，马国独立后法国人被驱逐出境，这套宅院被纳为公私合营的战利品，随后就成为援马医疗队南方点的驻地，就这么沿袭到了今天。四月的阳光依旧温暖如春，照耀在形容有些凋敝的旧楼上，陡增了几许家的温馨。院子里的木栅栏大多已年久失修，心不甘情不愿地依旧在护卫着一丛丛的花，一棵棵的树，橘子树、芒果树纤弱得没有形成啥气候，只有那一棵棵粗壮高大的猴面包树构成了独特的风景，在干旱少雨的季节里呈现着勃勃生机，挺立出了一种精神和气场，总是让人心生敬畏，究竟是什么呢？茶余饭后，我常常踯躅、徘徊于其下，渐渐悟出这似乎是参杂了历尽挫折、百折不回、果敢向前、豪迈不拘等多种情愫后形成的一种豪情，说它是英雄气概也恰如其分呢！</p> <p> 住在这幢百年老宅里的我常常有一种穿越感：房子是老的，家具是旧的，一步跨回到了幼时的七八十年代，但我已不再年轻，正肩负着一份继往开来的光荣使命……一楼有三间客房，分别住着爱唱歌、爱大笑的赵点长，他是一名认真负责的内科医生，在马国得称其为全科医生，外科和妇产科除外的其他疾患都得由他诊疗。赵主任的歌声很嘹亮，民族歌唱得悠扬，流行歌唱得激昂，每每唱到动情处总会让自己陶醉，也会令他人感动。林师傅是名资深厨师，他参加过四批医疗队，熟悉马岛的民俗风情，讲得一口流利的马语，我们的一日三餐全靠他打理，林师傅用精湛的厨艺、勤恳的付出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誉和敬重。我也住在一楼，宽大的窗户外就是让我动容的那些猴面包树，棵棵伫立在蓝天白云下，像忠诚的卫士一般。墙外的马路街市里不时传来喧闹的音乐，混合着车辆来往的汽笛声、孩子们玩耍的嬉戏声，尽管疫情来袭，毕竟只是在首都附近蔓延，偏僻的安布文贝广大群众们依然照旧生活，没见店铺关门，也没见人群疏散避让，总是熙熙攘攘的，像平常一样地忙碌在各自的营生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像病毒嫌远嫌穷，真的不会光顾他们这里一样……</p> <p> 二楼有四间居室，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住着四名队员，颜主任是个技法娴熟的针灸医生，做得一手好饭菜，总在巧思妙想、花样翻新地改善着伙食，极大地满足了我们的口腹之欲，深得大家的好评和钦佩。外科医生李志强为人和善，鼓励、赞扬的话儿总是挂在嘴边，并随时奉上他自制的甜言蜜语，令听者如沐春风、精神为之一振，我哂笑他是卖蜂蜜的；麻醉师王珑幽默风趣，平时不苟言笑，关键时刻总会语出惊人；妇产科张医生热心主动，快人快语，因为病人多，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时候碰上了复杂手术，外科医生和麻醉师会及时赶去协助完成，他们仨是手术室这一战壕里并肩作战的同盟军。</p> <p> 餐厅在楼下，一日三餐时大家齐聚一堂，说笑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谈论中增进了相互的了解，每逢节假日还要聚聚餐、助助兴。早晨和傍晚时，院子里会更热闹一些，有跑步、跳绳、踢键子的，还有打太极、耍棍、抡剑的，也少不了乒乓球的闪动……我们在岁月静好里安心地工作和生活，日子在大家的尊重和谦让里悄悄溜走，少了单调和枯燥，多了乐趣和色彩，往后余生回味起这段特殊的生活经历时，我会微笑着说：我去过非洲，从那里的世界路过，遇到过一些人，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祈愿早日国泰民安！山河无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