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枫情染山醉

庆庆

卢群锋 文/图

岁月不语，一诺清欢。

秋色总是最容易撩拨心中的探景幽情。

2019年深秋的某天，先生说想去天平山看枫叶。

瑾立马接话说，我回家看晚上的天气预报，挑最近的晴天吧，一来怕天会冷，二来怕先生要“困觉”。

晚上接到瑾的微信，就定在本周四了。同行的五人中只有羽会驾车，当仁不让地受累了。

羽带着我们穿行在太湖的村落小道之中，一车独行，乡野景致环周而顾，鱼塘蟹塘若悠然一隅，蔬菜大棚如翠玉琢削，远处诸山，苍然可见，一幅现代版《吴兴清远图》跃然绿野之间。

非夫悠然独往有会于心者，不以为知言。醉景谈笑，总察觉不到时间会偷偷溜走，不知不觉已入姑苏天平山景区。

天平山有三胜景，一胜在奇石，二胜在清泉，三胜在红枫。但最出名的还要属古枫。

敢问枫色何处浓？回身已在古画中。

缓步行走在天平山暖阳斑驳的古道，凝望那酡红如醉的枫叶，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将满目的枫林染成一片凝绯的轻纱，一抹飘满枝头的彩霞。整个山峦，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唯杜牧的《山行》以记之：“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站在季节的边缘，将如梦如烟的往事，雕刻成如诗如画的景致——

明朝万历年间，范仲淹第十七世孙范允临，从福建弃官归苏时带回的三百八十棵枫香树就亲植于此，已历经数百年的风风雨雨。其中不乏高约十层楼房、需三人合抱的古枫，一树之间嫩黄、橙红、赭红、血牙红、深红多种色彩竞相绽放，随风摇曳。美景当前，最易扣动心弦。

虽然芳草之碧尚未连天，但先生看到如此“枫情”，亦是兴奋不已，拐仗当教鞭就开始教我识起枫叶：鸡爪枫、元宝枫、三角枫、血皮槭树……一枝一叶，如数家珍。

其中，三角枫是我们最为常见的一种枫树，叶成三角鹅掌状，还能结出树果，其果就是我们现在常用的一味中药，俗名“路路通”，能祛风通络，利水除湿，也可用于哺乳期妇女的乳少、乳痈等疾病……

这也是我总乐于与先生同行的原因之一：随时随地都能由景入学，吸收中药知识。先生“教鞭”不停，他扒弄地上，辨别着能入药的鲜草。一阵秋风袭来，随风落下的枫叶，像娇艳的大蝴蝶在翩翩起舞，碰撞了我的耳际，轻轻的飘落在我的脚边。

一线清泉今犹在，奈何倚栏人不同。赏景也是相交，我们用脚步与岁月画一场浮世清欢。只不过各花入各眼，每人的“着墨”亦深浅浓淡各不相同——

先生已94岁高龄，爬不了山坡，我们就陪他在山脚下游览。来到了正中悬有乾隆御赐蟠龙金匾的“高义园”，壁间置御碑两块，上刻乾隆南巡御诗二首，先生很感兴趣，但要看石碑必须得上石阶，我和羽想把他各一边架上去，可先生怎么也不让扶，走几步歇一下，硬是自己咬着牙上了石阶。

　　“先忧后乐”坊，原建于苏州灵芝坊范庄前，苏州百姓为纪念范仲淹创办义庄而立，毁于十年浩劫。 1989 年范仲淹诞辰壹千周年之际，重建于此。

　　尧是五人行中最“闲雅疏离”的一员，他总爱寻幽探密，另辟蹊径。这次他在范仲淹纪念馆背后找到了范氏家庙，就像孩子发现了心爱的玩具，一路小跑着回来要与我们共享。白云古刹，始建于唐朝，也称白云寺。宋庆历四年（公元 1044 年），范仲淹念祖墓在此，奏请为“功德香火院 ”。宋仁宗以山赐之，敕赐寺额，遂成范氏家庙。

　　此处的范仲淹纪念馆亦很有看头，这里不仅是江苏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而且承袭了宋代建筑风格，为庭院式厅堂布局，重点以壁画、金箔画、瓷板画、漆雕长卷、书法手卷、书画仿制品、册页拓片、木刻屏风、善本书、图片等多种形式展示范仲淹“先忧后乐”的一生写照。

　　羽是艺术家，他总会捕捉到不一样的美。池塘边有一株残荷，羽说要背她回家装点书房。不经意间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在耳畔响起：“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而我独爱的还是那万丈红霞，山麓古枫成林，时至深秋，层林尽染，“天平红枫甲天下”诚不欺我。纵然岁月更迭，但无论经历了多少雨雪风霜，这一川枫色依然鲜红如故。

　　棠梨叶落胭脂色，青枫浦上不胜愁。我慢慢弯下腰，随手捡起脚边的几片枫叶，将她们小心叠好，装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这时，尧来招呼我们拍照。老先生爱极了枫叶，却有些“自责”今日穿了件黑衣裳，“可惜了这满山‘枫情’。”

我们相视而笑，将秋色定格在镜头前。

　　行毕归家，漏夜煮茶，将带回的一枚枫叶夹入书页之中，我理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发，敲下一行字——

来年深秋，我们重醉枫林。

愿四季与亲朋，皆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