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床夜雨听萧瑟——长短句中看苏轼（兄弟篇）

魏无知

在中国历史上，大宋朝的繁荣程度，可以说是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据史学家考证，公元1000年，大宋王朝的GDP总量，约占当时世界经济总量的四分之一。历史学家陈寅恪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呜呼噫嘻！我堂堂中华，也曾经一个厉害了得！

大宋朝创立伊始，宋太祖即推崇“扬文抑武”的政策，一时间文坛英才辈出，呈风起云涌之势。司马光、欧阳修、王安石、三苏、曾巩、黄庭坚、秦观、杨万里、范成大、辛弃疾、陆游，等等等等，这些名字，如同浩瀚银河之明星，光耀夺目，不胜枚举。这些文学巨匠对华夏民族文明之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这里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在大宋朝，有好多亲兄弟同朝为官，又同时活跃在文坛上，兄弟联袂，屡出佳话。如陈尧叟、陈尧佐、陈尧咨兄弟，曾巩、曾晔兄弟，程颢、程颐兄弟，宋郊、宋祁兄弟，等等。当然了，要说同时活跃在政坛、文坛而最著名的两兄弟，那肯定是非苏轼、苏辙兄弟莫属。苏氏兄弟能同时位于唐宋八大家之列，就足以证明这对儿兄弟，绝对是人中龙凤，绝对有资格傲视群雄。对这个评价，东坡先生一点也没客气，他将自己与弟弟子由，比作西晋名士“二陆”兄弟，陆机与陆云。

且看熙宁七年甲寅（1074年），苏子瞻从杭州赴密州任路上，给弟弟子由填的一首《沁园春》：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

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漙漙。

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

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

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

致君尧舜，此事何难。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

袖手何妨闲处看。

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

借用《论语・述而》里的一句话：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子瞻对弟弟说：“我们胸藏锦绣，可以帮着皇上齐家治国安天下。如果皇上赏识我们，我们就给他玩命干，否则，咱哥俩就整点小酒，来一盘盐爆花生米，坐在山头观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学陶渊明，玩户外去。”

据野史说，神宗皇帝听宫女唱完这首《沁园春》后，龙颜有点挂不住了，他使劲揪着自己的龙须，嘴里恨恨地说道：“好你个苏子瞻，够狂啊！没有你这桂花油，我还做不出槽子糕？且让你闲处袖手，看朕跟王安石怎样治天下。”

苏轼兄弟一出世，就名满京华，同时考中了进士。哥哥苏轼更是以一篇《春秋》对义，名列殿试乙科第一名。当时的文坛泰斗欧阳修，看了苏轼的文章后，感慨地说：“三十年后没人能记得老夫了。”老皇上仁宗则高兴地对皇后说：“朕给我的子孙后代找了两个治国的宰相了。”可见当时少年之二苏，是何等的卓尔不群、出类拔萃！哥哥子瞻豪迈大气，说话直爽，因而常常“祸从口出”，最终到底把自己折腾进了监狱，并差一点丢了性命。弟弟子由则恬静冷淡，出言谨慎，在官场为官，比哥哥要顺利的多。“乌台诗案”后，子由告诫哥哥，江湖危险，以后千万别再乱讲话了。但一转身的功夫，子瞻就吟出：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讽刺那些在朝里兴风作浪的小人，吓得子由一把捂住了哥哥的嘴。

苏氏兄弟感情笃厚，从小到大，兄弟俩片刻都没分开过。双双同时高中进士后，兄弟俩就知道以后会聚少离多了。弟弟曾说：“辙幼从子瞻读书，未尝一日相舍。读韦苏州诗‘那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恻然感之。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乐。”但是，仕途艰难，身不由己，有时兄弟俩相隔咫尺，却也不能相见。子瞻曾感叹道：“眼看世事力难任，贪恋君恩退未能。”于是兄弟之间大部分时间只能靠鸿雁传书，权做感情交流了。此举虽属无奈，却也能解相思之苦。

大文豪之间的书信交流，可不只是简单的嘘寒问暖，哥哥长，弟弟好。他们事先要约定好一个韵脚，押此韵来和诗填词。他们之间的诗赋，你来我往，如织布之梭，抒发着兄弟之间的情感。且看哥哥子瞻给弟弟子由的一首诗：

诗成十日到，谁为千里隔。

一月寄一篇，忧愁何足掷。

高手过招，果然不同凡响。兄弟之间这一动作，居然能从二十多岁，一直坚持到了二苏耄耋之年。这些往来书信，不仅真实地记录了兄弟俩的心路历程，呈现了当时的社会动态，也给后世留下了大量不朽的醒世名篇，堪称是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蹉跎岁月，他们手足之情弥坚。此等兄弟之情，足以为我等有兄弟之人之楷模。

且摘录几句几十年来苏氏兄弟之间往来的诗句，以飨喜爱苏氏兄弟的读者：

弟

相偕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兄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弟

回首红尘读书处，煮茶留客小亭幽。

兄

恨君不上东封顶，夜看金轮出九幽。

弟

东风虽有经旬在，芳意从今日日非。

兄

凭君借取《法界观》，一洗人间万事非。

弟

不觉行人离恨远，贪看积水照筵光。

兄

擘水取鱼湖起浪，引杯看剑坐生光。

弟

楼中吹角暮烟起，出城骑火催君还。

兄

山中故人应大笑，筑室种柳何时还。

弟

烟柳萧条渔市远，汀洲苍莽白鹤翻。

兄

忘怀杯酒逢人共，引睡文书信手翻。

弟

旧书半卷都如梦，清簟横眠似欲秋。

兄

醉呼妙舞流连夜，闲作清诗断送秋。

弟

西风吹暑天益高，明月耿耿分秋毫。

兄

明月未出群山高，瑞光万丈生白毫。

弟

夜飞魂梦先飞去，风雨对床闻晓钟。

兄

尚有读书清净业，未容春睡敌千钟。

弟

翰林相继写高韵，何止羊和共知之。

兄

丹青弄笔聊耳尔，意在万里谁知之。

弟

夜雨从来相对眠，兹行万里隔胡天。

兄

胡羊代马得安眠，穷发云南共一天。

弟

万里还朝径归去，江湖浩荡一轻鸥。

兄

王孙办作玄真子，细雨斜风不湿鸥。

弟

还君横卷空长叹，问我何年便退休。

兄

此境眼前聊妄想，几人林下是真休。

兄弟间此等灵魂交流方式，着实让人艳羡不已。

苏子瞻在密州任上，只略施拳脚，就解决了匪患，治理了蝗灾，让治下勤劳的百姓，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当时的诸城西北墙上有一座废台，苏轼找工匠把这座废台修葺后，请弟弟子由给起名字。子由根据《老子》“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之意，命名曰：超然。超然台建成后，苏轼“日与其僚，揽其山川而乐之。”

中秋之夜，苏轼登超然台，欢饮大醉。他想起自己的壮志未酬，想起了几年未见的弟弟子由，胸中久蓄之意，喷薄涌出，一曲词中咏中秋月之绝唱《水调歌头》，横空出世：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据说，神宗皇帝老儿听到这曲《水调歌头》后，嘿嘿地笑了。他自言自语道：“子瞻还是朕的忠臣啊。”

熙宁十年丁巳（1077年），苏轼被派徐州做太守。在赴任的路上，他终于见到了七年未见的弟弟子由。兄弟相见，自然亲热，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哥俩个从开封郊外的陈桥门，一直唠到了五省通衢的徐州城。他们谈天说地，自然也谈到了当年的“风雨对床”之约。细细想来，距当年之约，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年头。时光荏苒，当初那两个胸有万卷书、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如今早已成为了邻家女孩眼里的中年大叔了。兄弟俩虽身有王佐之才，但现实却让人壮志难酬，想到此，兄弟二人不免唏嘘长叹。分别之际，子由给哥哥填了一首《水调歌头》，再诉衷肠。苏轼感觉其词过于悲观，马上填了一首《水调歌头》，以和子由，并对弟弟进行了劝解。他再次向弟弟表露自己的心态：“朝廷用则留，留就玩命干；不用则退，退隐林下，兄弟俩对酒当歌，自由自在，多么快活！那些王侯将相，而又何羡乎！”

且听这首《水调歌头》：

安石在东海，从事鬓惊秋。

中年亲友难别，丝竹缓离愁。

一旦功成名就，准拟东还海道，扶病入西州。

雅志困轩冕，遗恨寄沧州。

岁云暮，须早计，要褐裘。

故乡归去千里，何处辄迟留。

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

惟酒可忘忧。

一任刘玄德，相对卧高楼。

不知道皇帝老儿听了这只曲子，他会怎么想呢？

今晚正好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哥俩个乘着月色，沿着黄河岸，边走边聊。弟弟明天就要走了，兄弟再次相见，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看来这“风雨对床”之约，就如同那飘荡在黄河水中的圆月，可望而不可及啊。苏轼不禁感慨，随口唱出一曲《阳关曲》，送给弟弟子由：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河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在九百多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在黄河岸边，子瞻抚琴，口中唱着《阳关曲》，子由依声吹箫，琴箫合奏。其声呜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曲声中透出的无尽的愁思，随着滚滚黄河水，飘向了无际的远方。水波荡漾，水中的那轮圆月，难道不是伤心的离别眼泪吗？

“乌台诗案”终于把苏轼折进了大狱。四个月又二十天的铁窗生活，让苏轼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官场政治是残酷无情的。你苏子瞻不想与小人同流合污，你苏子瞻想独善其身，谈何容易？不仅如此，因为自己，竟还连累了那么多的与自己同朝为官的好朋友，有驸马王诜，有挚友王巩，有张方平、司马光、范镇等十八位朋友。弟弟苏辙却没有受到多大的牵连，这可能跟他一向说话谨慎、做事小心有关。子由向朝廷奏请，愿意纳还自己的一切官位为哥哥赎罪。最后，他被贬谪到了筠州，做了一个官办小酒馆的掌柜。他带着一大家子人，来到了筠州，开始过上了“债负山积”的清苦生活。必须要给子由点个大赞！谁不想有这样一个好兄弟？

苏轼运气还算不错，王安石、章惇等政敌，竟然也在皇上面前给他求情。最后，靠着宅心仁厚的皇太后出面，才说服了皇上，让他能死里逃生，躲过了这一场劫难。元丰三年庚申（1080年），苏轼被从轻发落，被贬谪到了黄州，让其劳动改造，虔心思过。苏轼被贬黄州，可能让大宋朝损失了一个能干的公务员，但却给全人类造就出了一个伟大的苏东坡。

悲也！幸也！

在黄州的第一个中秋之夜，东坡先生心情不太好，有点失落。他一个人在长江边上转悠着，想着自己的心事。苏夫人等家人，都借故知趣的躲开了他。这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弟弟子由，满腹的心里话，此时只能向自己的胞弟来倾述了。且听他寄给子由的一曲《西江月》：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庄子曰：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纵观东坡先生流传下来的三百多首词曲，虽偶有抱怨，甚至有退隐的想法，但其大部分词意，都充满了怀君之心，都有一日也不可负朝廷之意。

据说，神宗皇帝老儿听了这首《西江月》后，不住地点头，他心中暗自发笑，嘴里喃喃说道：“苏子瞻，朕把你贬谪到黄州，就是要磨磨你的棱角，放心吧！朕不会忘了你，朝廷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朕还等着你去做呢。”有一天，神宗皇帝对身边人说：“国史大事，朕欲俾苏轼成之。”

四年后，也就是在他快50岁的时候，苏轼被朝廷召回到中央，随后，他的官运就如同火箭升空一样，只用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就由七品芝麻官，迅速官升至“翰林学士知制诰”，成为三品大员，专职为皇帝草拟诏书等重要文件。这期间，经他之手，拟了约八百道圣旨，其实他就是皇帝的大秘，是皇帝绝对的心腹之人。此时的苏轼，已经达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顶点，其在朝地位，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在宋朝，“翰林学士知制诰”官位是三品，这个职位永远是由当时名气最高的学者所担任。纵观整个大宋朝，几乎没有出过一品官员，宰相是二品，但是宰相之职，本身没有实际意义，其实更像是一个称呼。弟弟苏辙后来也被朝廷召回，官至门下侍郎，司宰相之职。一时间，兄弟两个同时在朝，且均官居高位，其势如日中天，着实令人眼热。

元祐七年壬申（1092年），苏轼早已离开了多事的京城，在颍州任太守，时年他已经56岁了。他是主动辞去京官，自己请求外派做地方官。他深知以自己的性格，他已经不适合再做官了，尤其是不能在中央为官了。他曾对子由说，他眼里丝毫容不得朝中那些小人的卑劣行为，他明明知道有些话说了会得罪人，甚至会给自己再次惹来杀身大祸，但是，这些话“如蝇在食，吐之方快。”他说自己做官“局促如辕下之驹”，太累！

东坡先生忽然想起来还在京里做官的弟弟子由了。兄弟啊，当年你跟我提“风雨对床”之约的时候，我们兄弟俩正值青春年少，满腔热血，欲为国家大展鸿鹄之志。我还对你说：“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可谁能知道，倏忽之间，岁月一下子就飘忽过了三十年！三十年的磨砺，硬是把一个雄姿英发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一个苍颜白发拄着拐杖的老人了。想到此，想到弟弟子由，东坡先生悲从心来，眼圈有些潮湿。不想亲人不落泪啊！

东坡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用一曲《满江红》，深情地呼唤着远方的兄弟：

清颖东流，愁来送、征鸿去翮。

情乱处、青山白浪，

万重千叠。

孤负当年林下语，对床夜雨听萧瑟。

恨此生，长向别离中。彫华发。

一尊酒，黄河侧。无限事，从头说。

相看恍如昨。

许多年月。

衣上旧痕余苦泪，眉间喜气占黄色。

便与君，池上觅残春，花如雪。

翻开历史会发现一个现象，历史上那些名气越大的人物，其结局往往越是悲惨的。这是否应了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这首《满江红》中，东坡先生对弟弟说：辜负当年林下语。听起来似乎心有不甘。其实，东坡先生啊，你还真是幸运的！作为一个大宋朝的高级领导干部，你不跟朝廷保持一致，你总给皇上提意见，以至于你多次被参，两次被贬，被送进过大狱，几乎在刀下做鬼，你知道你犯的错误有多严重！但皇上还能想着你，极力想挽救你，甚至还能重用你，你说你是不是赶上了一个好皇上？你是不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皇上，感谢朝廷？你是不是应该五体投地，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圣元年甲戌（1094年），东坡先生被贬岭南。在路过江西虔州的时候，他受到了当地朋友的盛情款待，朋友在清江边上为苏老先生安排了一个小型的歌舞酒宴，东坡先生深受感动。当酒宴散去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了。东坡先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听着屋外寒蛩吱吱，纺车嗡嗡，想起酒宴上朋友们对自己的真情流露，想起自己现在倒了霉，但在南下的这一路上却还能得到这么多朋友的关心，心中一下子涌上了丝丝暖意。天下还是好人多啊，老夫我知足了！东坡先生曾对弟弟子由说过：“在我眼里，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

此言善哉！

东坡先生啊，您真是一个智者！

想起了弟弟子由，东坡先生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稍一思索，取过笔墨，刷刷点点，一首献给子由的《木兰花令》，一蹴而就。且听唱来：

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

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

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

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当初东坡先生身陷“乌台诗案”，预感到自己可能要丢掉性命的时候，他给子由写了一首绝命诗，表达了今世是兄弟，来生还是兄弟的恋恋拳拳手足情感：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

与君今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东坡先生临终前，他为未能在人世上的最后时刻见上弟弟一面而感到分外难过。他嘱咐自己的三个儿子，让子由给他写墓志铭。

子由此刻也在北归的路上，他还不知道自己最敬爱的哥哥已舍他而去。在得知噩耗后，子由痛不欲生。他涕泪长流，哽咽着说：小子忍铭吾兄！

在给哥哥的墓志铭里，他这样写道：我初从公，赖以有知。抚我则兄，诲我则师。皆迁于南，而不同归。天实为之，莫知我哀！

呜呼！血浓于水，苏氏兄弟，天下手足至亲至情之表率！

后世有人赞曰：

桃源结拜，刘关张话异性兄弟千秋忠义故事。

夜雨对床，眉州苏写手足同胞万代亲情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