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缺的记忆

送人🌹

                          失却的记忆

 

        再次认识你，是在西风口簸箕场那颗叫椿的树里，确切地说吸引我的是那颗叫椿的树，一下子勾引着我的思绪回到了故乡，也许对它感情深厚，情有独钟，一直念念不忘。

        在记忆里，我对那个叫做椿的树有太多的念想。

        椿树有好多种，最典型的是白椿和红椿，白椿只能做用材林。红椿它因树芯是红的，春天的芽也是红的而有名，它的芽散发浓郁的香气，能做美味佳肴。

        我们那个地方处于川道，是两条河的交汇处，土壤肥沃，当秋天红叶铺满漫山遍野，树枝上果实累累害羞的笑弯了腰，红椿上铃铛随着西风由东向西呼啸而来的时候,那些红椿的种子,随着风儿翻滚着,飞舞飞向远远近近的人们房前屋后、地边河边落根,当一抹春风吹绿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哪些地方突然慢慢不经意的长出好多好多椿树……我家的红椿就数不胜数,不计其数,脸盆粗的椿树比比皆是,最大的椿树有两个人手拉手合围那么粗,看着这些其貌不扬壁立挺直高大伟岸的椿树,很想轻轻的抚摸它,也很想给它一个最温暖的拥抱，最多的时候，静静的用注目礼无语的注视着它。

       最先对它的认识源于每年的春季， 看着那暗红色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花骨朵，有那么一扎长的时候掰下来，经过一个冬天的落叶化作春泥的滋养，它贪婪的汲取着大地无偿馈赠的营养，此时的它水灵灵的，散发着一股股清香，让人垂涎欲滴，想入非非。采集下来后把它绰水，再经过炒、炸、蒸、煎等多种做法，闻着香气浓厚，百吃不厌。

        那年春天姗姗来迟，当春风吹绿了山上的野草，河边的烟柳成须的时候，山外大旱，山里风调雨顺，西风口这个地方突然来了几个抄着外地口音的客商收椿芽，收购价一毛钱一斤，看着刚采摘下来的垂涎欲滴暗红色的香椿芽，用背笼背着就卖给商贩，客商用盐淹后，然后拉到沿海城市当美味佳肴。那时候家里穷，能通过卖椿芽换取钱那是多么开心的事。想想那个雨天上学没有鞋穿，母亲攒了好几斤鸡蛋到集市上去换钱，顺便买回来一双减价的一只大一只小的解放鞋，我也开心不已。现在有收椿牙的，那我更加狂喜不已。于是在那个季节的周六周日把房前屋后的红椿的芽全掰下来去换成钱，然后交给母亲。

        当这年秋高气爽，秋风扫落叶的时候，红椿叶子随着枝条也落光了，树上光剩下翠绿的一爪一爪如同吐鲁番的葡萄般的满树铃铛，西风烈呼啸而来秋风肃杀时，又有客商来收红椿种子。看着那些笔直粗大高高的红椿上面挂着无数的铃铛在西风中飘摇，看着瘦弱的自己，毫不犹豫的搬起楼梯靠在椿树上，爬上楼梯，在楼梯的顶部开始爬树，两手先紧紧的抓住树干保持上肢稳定作为支点，然后两只脚交替着使劲用力往上提蹬着树干固定住也作为支点，就这样交替往复的爬上树，最期望的就是手紧紧的借助抓住树枝的力量爬上树，近处的铃铛用竹竿打下来，远处的铃铛用镰刀把树枝砍下来。从树顶往下看，满地的树枝满地的铃铛，我仿佛看见那是一叠叠的大钞令我兴奋不已，不顾疲劳，再接再厉把房前屋后的大大小小的树凡是有铃铛的全采集下来。当太阳余晖的残阳照耀着大地快要落山的时候，我已把铃铛从树枝上掰下来，堆在平房上，看着堆积如山的铃铛，血液在身体里欢快的流畅。夜晚把它堆起来用雨布盖着防雨防露水，早晨用扬叉铺开让它充分吸收中午的烈阳，傍晚又堆起来，当铃铛嗮炸口的时候，红椿种子就掉落下来，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它装起来，这个时候最怕起风，椿树种子太轻，微风吹过，它就随风飞舞。在那个深秋采集到了上苍赏赐的厚德载物的红椿种子近200斤，间接的支援了国家三防建设，事后我奖励给自己一双运动鞋，其余的交给母亲。看着母亲开心灿烂的笑容，我的思维就永远定格在那个收获的深秋。

        转眼间，刺骨凛冽的寒风丝毫不讲情面的削着人们的脸庞。母亲把前些天早早的准备的精挑细选各种各样八样以上的五谷杂粮洗淘干净，推掉其他的事，专心致志的在家把装满五谷杂粮的小黑碗先放在灶台上，点燃一炷香插在小黑碗里，双手合一，嘴里默默念叨我也听不懂的话语，一副虔诚的模样，然后给锅里添满水，放入早已准备好的五谷杂粮，烧火熬粥，我躲在窗外偷看着这一切。上课的时候心思时不时的飞出教室飞向家里，放学后，飞奔着跑回家，盼望已久的粥已做好，闻着香气怡人的五谷香，很想先尝尝，但母亲说，今天是腊八节，去给那些红椿包括果树都喂点腊八粥，于是我豪情万丈的拿起一把镰刀，一老碗腊八粥走向椿树，好像他们是我的前世仇人，今世相见分外眼红，于是使出吃奶的劲拿刀凶狠的砍向它，梆的一声，我仿佛听见它痛苦的呻吟着，树上就立马呈现一条缝隙，人为的长了一张嘴，然后我用树枝给那张嘴喂腊八粥安慰它受伤的心，直到那条缝隙再也放不下了，就学着母亲双手合一，心里带着喜悦的心情美好的愿望殷切的期望盼望来年又是一个丰收，嘴上禀告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对主生财、年年有余，默默祈祷着，等春节到了，给你贴对联，等有机会了给你戴红花，围红腰带。那年春节贴对联是兑现了，可戴红花，围红腰带就成了奢望。

        在追寻人生梦的道路过程中,日子如白马过驹时光荏苒般从指缝中流失,能记忆犹新的是那年的快乐是属于我的, 快乐是一种动力激发着我不停的前行,我把这种快乐埋藏在心里偷偷自乐,时不时的让她出来溜达溜达,以激发内心豪放的心情。

        前些日子,当唢呐冲天长啸时,舅娘去世了,她的寿枋就是用红椿做成的。安葬在母亲的近傍,几何时,不经意的发现这片墓地也是椿树林荫，星罗棋布，默默的看着这些椿树,一下子勾起了乡愁、怀念、回忆、留恋、记忆！感慨万千,生活早已教我学会了坚强，不至于热泪盈眶，泪眼婆娑，但内心早已涟漪跌宕,起伏不定,甚至都不敢走过去围着母亲转一圈。以至于看见红椿,就想起了老家的房前屋后的椿树,就这样仰望着那些高大挺拔伟岸的身躯,在记忆里！

        好多次,我在梦里寻找它,不知是寻找椿芽还是铃铛，还是母亲那开心灿烂的笑容，想着那些亲切熟悉的椿树和母亲的笑容,让我激动万分,以至于梦中惊醒，睡意全无,努力的搜寻着潜藏在心底蕴藏了许久的思念和急切的渴望,在即将忘却的失忆中慢慢寻找留存印记,更是从故乡走出去失却记忆途中幡然醒悟，原来她的痕迹一直都在，在记忆深处，擦不掉、抹不去，找或不找，它一直都在，深深的烙印在内心深处，一不留神就蹦跶出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往事依旧,乡愁未改,蹉跎岁月。梦回萦绕在心头,灯火阑珊,一切如旧,聒碎乡心,杨柳依依。

        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愿你走出半生,归来时还是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