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邪

芭蕉绿了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本周“芝麻微报告”之六</span></p> <p>先来看一段耳熟能详的文字:江湖动荡,云波诡谲,谁人睥睨天下?唯有刀剑相伴,然青锋既折,人归何处?正与邪,善与恶,美与丑,问天下谁是英雄? </p><p>金庸的武侠小说,我想许多人都喜欢,快意江湖,家国情怀,其中正与邪的较量,始终是小说的主线主体。今天微报告的主人公与“东邪西毒”当然没关系,但人称他为“严大侠”,“正与邪”也不是江湖中的正与邪,但在他身上能找到“正与邪”的影子和元素。其实,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有的明显一点,有的隐约一点。</p> <p>严大侠并非江湖中人,以前是一名人民教师,现在是县处级领导干部,在我们看来也是个大人物。他是师院比我低一届的同学,与林校长同届,夫妻俩都是林校长的铁杆。大侠与江山的关系千丝万缕,自己祖籍淤头高路,夫人娘家峡口广渡。</p><p>当年在学校里,他夫人那是一枝独秀呀,说校花都亵渎她了,婀娜多姿技压群芳,全面发展风头无俩。可看似百毒不侵的她,被大侠亦正亦邪地那么一拨弄:他明明有橡皮,可偏偏不停地问前座的她借橡皮,一来二往,先入为主了,进入眼球了,再加上他那支能生花的破笔,一颗芳心很快就被他俘虏了。一大班江山男同学那个气啊,感叹“花开堪折直须折”,这话没错呀。有人窜掇要去揍大侠一顿,说你同班近水楼台怎么了,我高复也同班,还是正宗江山同乡呢。</p> <p>大家知道,八十年代大学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尽管大侠他们交往大都处于“地下”状态,可这哪能瞒过辅导员的火眼金睛呀,当然,也不排除有“竞争对手”告密。这下好了,要毕业了,大侠这种“邪气”十足的打发回常山,那是“爰得我所”,可“一枝独秀”本可以进入省市“第三梯队”行列的,起码能留校工作,可这样要么回江山,要么去常山,反正都是进山。咱江山姑娘忠贞侠义呀,竞义无返顾地跟大侠去了常山。</p><p>进“山”以后,她再优秀,也只能屈就县城一中了,大侠当然被发配到五十里外的山区中学,同是进山,高下立判。那个年月,正是男教师找居民户口对象最困难的时候,大侠说,县教育工会连续三次,组织与县棉纺厂进行“鹊桥”大型联谊活动,男青年为练跳舞腿都快练骨折了,结果一对都没搞定。按常理大侠这事还是没尘埃落定,变数依然很大,大侠心中也没多少谱。</p> <p>这时,有一件事能说明大侠的有多少“邪”的玄乎了。</p><p>有一周末晚上,一大班男单身吆五喝六地酒后,大侠一高兴忍不住庄严宣告:明天我县中的对象要驾临本校了。大家以为这小子喝高又说胡话了。那时交通不便,车常误点,又无微信,“一枝独秀”还不认识下车后的三里路。大侠买来一大沓红纸,写了多张“某某中学由此进”,这还不够,又写了“热烈欢迎某某莅临指导”之类的大幅标语,那字写得端庄遒劲,力透纸背,他让住校学生一路去张贴。校长看到后,马上反应过来是有领导来视察了,以为是书记接到上面紧急通知布置的。于是急忙安排学生大扫除。不久,区乡领导也赶到学校,说这领导名字陌生,肯定是省市来的,更要高度重视,安排师生夹道欢迎。等了一会儿,“一枝独秀”穿戴得体地款款而来,引得一片“啧啧”声。弄清原委后领导们面面相觑,对象也哭笑不得,其中区长反映快带头鼓掌,引得一阵雷动掌声。区长顺水推舟,马上引导大家进会议室开欢迎座谈会,气氛十分热烈,场面非常感人。晚上,学校还破例举行了盛大会餐,好像提前举办了喜宴。</p><p>事后,校长松了一口气说,小严呀,这事前半段太不严肃了,太不严肃了,好在后半段变成了好事喜事,让学校也长了脸。同事痒痒地说,没有这场“乌龙”,你难说不会吹了。而她呢,看得出来内心是大为感动了,泛起了阵阵涟漪,嘴上却说:你能不能正经点,不然今后会吃苦头的。他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p> <p>其实,这样的“邪性”他没改。后来他到市机关工作后,与省里的一个对口领导混得烂熟,当然主要是用酒搞定的,大侠酒场上豪气呀。领导撰文回忆他们之间的好:那怎么能叫一个简单的好呢?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好。有例为证:九十年代一次陪领导下乡,到了后车外突然锣鼓震天响,一片欢呼声,领导以为有人办喜事,没想到是大侠安排当地欢迎他的,弄得领导们不敢下车。少不了要“批评”几句,但内心那个爽啊。这是后话。</p><p>&nbsp; 侃到这里,电话响了,也是奇了怪了,居然就是“曹操”打来的,大侠说“五一”找个时间聚一聚。这让我想起了他的“电.话故事”,那真是“邪乎”透了。</p> <p>这小子前期也算是员福将,在山区学校没干几年,结婚后正安心扎根,课余不是喝酒,就是写作文风雅风雅。这时市里的一个电话打到县里,县里又一个电话打到学校,就让他到市级部门报到去了,与另两名青年才俊组成了以后著名的“三小龙”,大侠也立马就成了我当时市里的上级。运气来了,门板都压不住呀。这背后,他的“正”的一面与那些还真不错的作文恐怕是起了大作用的,那年头风气好啊。</p><p>借调到了市里后,领导办公室刚好有外线直拨电话,他想着要给妻子打电话,面对盘面上零到九的一串数字,大侠傻眼了:这可咋整呀,是先拿话筒再按数字呢,还是反之?他怕把电话弄坏了把他赶回“山”里,只好等第二天偷偷观察人家是怎么弄的。此后,他跟喜欢酒一样喜欢上了电话,电话好啊,一个电话,他就从山里来到市里,数字一揿,便能与爱妻诉说衷肠。</p><p>没想到的是,电话也会给他带来烦恼。那年,他已从市级部门荣升到市级机关,后来还当上了办公宝主任。有一天晚上他加班写作文,电话响了,那头说某某在吗?大侠一听火气就上来了,直呼严主任的名字我都不高兴,谁居然敢直呼我大领导的大名,于是他发话了:我要纠正一下,如是党内应该称某某同志,如是其他应该叫某某部长,某某的名字是你叫的吗?对方说,也对也对,我是某某同志。这时,大侠的不但豪气没了,魂都吓得不知跑哪儿去了,这可是本地一号人物呀。第二天,部长说,小严呀,你能干善写,这很好,可这嘴巴可得好好把把门呀。</p> <p>后来,他提拨到一个管写作文的单位当副职去了,跟他的期望当然大相径庭,也不知道跟电话问题有没有直接关系,但跟他口无遮拦、放浪形骇肯定有关系。当领导后他发现,这单位整天屋里出奇地安静。</p><p>有一次我用座机打电话给他,他张口就“骂”了我一顿,说你以后联系先打个电话来先说一下,刚才你吓了我一大跳。我问怎么了,他说好好的办公室,怎么突然有东西会响起来。我说这不正跟你打电话吗,让我怎么预通知你呀。他这才说也是也是,你以后多打几个。</p><p>此后他经常等电话响起来,但大多以失望为主。有时他自己用手机打座机,定期检测一下看看座机是否坏了。有一次,有朋友来了,聊了半天,人家不时接个手机,他却没一个电话,觉得很没面子,只好自己跑到卫生间,用手机打座机,然后回到办公室,朋友说刚刚有个电话打进来了。他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电话太多实在烦人,八成是叫喝酒的,不回了,咱们等会自己喝去。</p> <p>电话的故事实在太多。如一同学家属打电话自称“小童”要来“严主席”办公室,娇滴滴的声音把他吓心里发毛:不会被谁讹诈上了吧。事后他打电话给同学破口大骂:你老婆都几岁了?还小童小童的,想吓死农民啊……</p><p>第二天刚到办公室,这平时不怎么响电话居然又响了,这肯定又是“小童”。拎起电话他就训了:你个娘们,老都老了,还来吓人啊?对方不吭声了几秒,然后缓缓说:一大早发什么牢骚啊!大侠一听,糟了,是一名女性市领导。他赶忙解释道歉,她老人家在电话里好像也笑出了声,然后严肃地问,你座机不显示来电号码吗?我还从没被人骂过娘们呢,小子真有你的。</p><p>说了这么多趣事、糗事,好像大侠真的是“一身邪气”的人。其实,他只是一个有些另类的“一身正气”干部,行政办事干净利索,一手文章行云流水,满满的正能量。前些天,他刚把“方方”们骂了个狗血喷头,言辞犀利,畅快淋漓。</p><p><br></p> <p>近年,大侠虽然还在岗位上,实际也算处于二线了。“严大侠”也华丽转身为“沈家农民”,这下好了,经历多了,奋斗过了,阅人无数,过尽千帆,自称农民的他终于拿起那支能把死人说活的笔,一口气写下几十篇灵动隽永的美文,浓浓的乡愁,拳拳的心意,满满的情怀,莫不跃然纸上,而且大侠兼农民的性情自然流入他别具一格的文字中。去年,这些美文结集成书,取名《三衢道上》,农民和我等的老首长、近日满票当选副部级岗位的领导为之作前序,他的同事、我等的老领导、群中德艺双馨的芝麻为之作后序,这是何等厚重惊艳的待遇呀。</p><p>农民的正,是与生俱来的正,是融入血液的正。农民的邪,并非歪门邪道的邪,更非魔道邪教的邪,而是说他是个侠义的人、率性的人、好玩的人。从体制内人的标准来审视,他的确显得有些“另类”,也多少对他的“进步”有些影响,与当年的小伙伴们相比,才情他应排前例,但位置上人家已经绝尘而去了。他说挺好的了,咱一山区农民已是县级干部,咱家咱村八辈子都没一个,那个“一枝独秀”的妻子,现是衢州一名大学教授,阳光帅气的儿子是一名军官。</p><p>看来,而农民还是那个大侠,我难以想象,假如他也变身为那样的“标准”人,那是何等的没趣呀!</p> <p>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是正常人,每个人都有“正”的一面,也有“邪”的一面,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大侠也好,农民也罢,不过是特征更鲜明一点,隐藏功夫要稍逊一点,如此而已。红楼梦有个风月宝鉴,一正一反,亦正亦邪,真的能坚持只看反面、不看正面的人,我想是少之又少。说明一下,红楼梦中的话是反着说的,写作技巧是“一击两鸣”,个中意旨是“一喉二歌”。</p><p>报告有些长了,但故事才进行了十之一二,刚说了几个电话的事,那些酒啊烟啊的话题还没展开,就此打住吧,不然就成报告文学了。明天找个地与农民喝酒去,放歌山水,载酒江湖,好好与他来个华山论剑,煮酒论论英雄!</p><p>二0二0年五月二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