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

苏老版

图文/孙以煜 一个人一生中只当哥哥做不成弟弟,心理上似乎总有一种无法弥补的亏欠。<br>我就是这个样子,因为母亲第一个生下我,作为家中长子,那种想当一次弟弟的资格便永远地丧失了,成了我心中一个永久的遗憾。所以,从小的时候起,我便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望,渴望能有一个大我几岁的小男孩成为我的哥哥,或者有一个大一点的小女孩能成为我的姐姐;渴望在我受到坏孩子欺负的时候,我能求助地喊一声“哥——”然后吓得坏孩子作鸟兽散的快感;渴望在我病痛无助的时候能低低的唤一声“姐——”,便有个大点的女孩,端来甜水,绵软的手在我额头摸摸的情景。然而,这只能是一种渴望,一种无法启及的想往了。因为是长子,所以,天生地失去了做弟弟的资格,留给我的,只有一种长子的硬朗,长子的孤独和长子的责任,一种独立完成自己所要做的一切而不求助于他人的秉性。因为做不成弟弟,那个喊哥哥、姐姐的本能就有形无形地在体内融化、丧失了……<br> 在我的意识里,我永远都是哥哥,哥哥!只有弟弟、妹妹们喊,我却不能。而我童年的记忆中是多么地想喊一声呀!因为不能,所以那种喊哥哥的欲望就被禁锢在内心的深处,以至于不自然;以至于痕化。有据可查的是童年的一次经历:记得是小学二年级吧,楼下有位叫张永军的小男孩,口吃的相当厉害,却灵气,人缘好,学什么像什么。因此,周围总有一帮孩子围着他转,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二,又大我几岁,所以小伙伴们都叫他二哥。一天,我们尾随他去参加集会看红火,七八个小伙伴偏偏把我走失了。在拥挤的人群里,我突然地感到忧郁和恐慌,无助地想找到小伙伴却又没有办法。这时,我突然地萌发了想喊几声哥哥的欲望,于是便试着喊了一声“哥——”声音出来,有一种胆怯和不自然,颤微微的,只有我自己能听见,那是一种气流在口中呼出的感觉。可因为喊的是“哥——“,所以我突然地有一种委屈,似乎我真地变成了被哥哥带丢了的小弟弟。声音竟从小变大。最后变成了凄凄惨惨的呼唤,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大,”哥——“”哥——“最后竟委屈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这是我第一次过喊哥哥的瘾。虽然我的喊声并没有喊来小伙伴,但从这以后,我却老巴结似的跟在这个叫张永军的小伙伴身边,真地把他当哥哥一样看了。因为跟在他身边,竟害得我也落了个口吃的毛病。好在这个叫张永军的小男孩很快随父母搬迁去了四川。我的口吃毛病才渐渐扳了过来。但是因为他,我发出了“哥哥”的呼唤,所以,我便永远地记住了他。 然而,不知是老天窥探出了我的心理,还是兄弟中有一种感应,我虽然身后有三个弟弟,却没有一个喊我哥哥的。用老百姓的话讲,这是一种家庭教育的残缺,哪有弟弟不喊哥哥的?可我们家中就是不喊。几个弟弟从小到大,对我都是直呼其名。所以,我们兄弟之间是平等和睦的。因为不喊,我也就习惯了,觉得这样很好,兄弟间平等祥和从始而终。大家都一样,都是父母的儿子,但我又毕竟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子,是弟弟们的哥哥,这种潜在的意识有形无形地在心里扎着根,使我有意无意地在约束着自己,塑造着自己长子的形象,而在弟弟们的心目中,我也的确还是大哥的。虽然他们不叫,到最后不好意思叫,可他们在向同学和朋友介绍我时,还是叫我哥哥,只是不直接称呼而已。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小弟以刚到上海读大学,第一个假期回来,由于是初次远离家门,有了一些经历,多了一点成熟,回来后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拿起来,脱口喊了一声“大哥!”这一声喊,,使我“呼”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愣了好一阵,我才惶惑地回答:“嗳,嗳,是小刚啊!”这一短暂的窘迫我们都感觉到了,以至于我们兄弟在一起小斟,酒过三杯,总要那这次称呼开个玩笑。因此,以后便又不称呼了。有时我也想,弟弟们心里也许也有着一种委屈,那就是,有个哥哥却不能叫,想到这些,我心里便也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因此,在做长子和兄长的责任和行为上,我便尽可能地多做一些,以让弟弟们在心里感觉到,他们还是有一个可以依赖的大哥,一个可以靠得住的大哥的。 的确,做长子,做大哥虽然少了一份依赖和温情,但却多了一份压力和责任。较之于弟弟们,我,还多了一分硬朗的男子气。尤其是在我成了一条汉子之后,那种想喊一声“哥哥”的愿望被永远的埋没了,可硬朗的男子汉心理却强有力地溢满了我的周身。尤其是父母退休后,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要首先跟我说,听我意见的举动;弟弟们在事业和生活中有什么起落,需要同我打个招呼拿个主意的时;甚至孩子起个名字,家里怎么布置合适等等,琐屑生活小事都要与我说说的时候,我心里多少地总有一些满足。这是一种长子位置的显示。这种长子的位置使我的心性变得自立,孤傲,硬朗、强健和成熟。从这个意义上讲,长子的位置还是值得的。它有益于一个人在生存中责任心的确立。 如今,独生子女已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家庭的长子,不同的是,因为是独生子女,父母过分的溺爱,生活中过多地给孩子以关照,使那种长子的心里荡然无存。但有一点是好的,独生子女先天地自我,有益于独立人格的确立,个中利弊,很难评说,。在我就要进入不惑的今天,那个想同大一点的孩子叫一声哥哥的念头虽已深埋心底了,但在得不到它的同时,我却得到了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男人的硬朗和力量,我想,这也算是人性中的一种补偿吧,这样想来,也就不显得那么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