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四月雪”的故事

孙学桢

        今天是5月1日，劳动节，放假五天，真好。清晨醒来，阅读几篇叙事者的文章，是一种享受。一群人，志同道合，共同追光，很美。许多老师在文中都写到了汪曾祺的几句话——日日有小暖，至味在人间；人生忽如寄，莫辜负了茶、汤、好天气。越咀嚼越有滋味。窗外，天气真好，阳光明媚，还有清脆的鸟鸣。不能辜负了这好天气，于是带着小狗贝贝走出家门。

         我的本意是到博物馆前去转转的，但是当我来到小区东门的时候，竟然发现，以前能够进出的地方，已被物业加固了。尝试了半天，出不去，只能呼唤贝贝原路返回。贝贝是不肯的，它竟然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它仿佛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也许是在怀念那些草地上的朋友。究竟是如何，我是不懂的，毕竟我听不懂它的语言。但是我能读懂它的动作，它一次又一次地扑着我的腿，眼巴巴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外面那么美，一起去看看。

          我只好抱起小狗，告诉它，你能钻出去，可我出不去。咱在小区里转转。路上，我在想究竟写点什么呢？写槐花，可小区里没有槐花，凭空想象，好像违背了我写作的原则。毕竟我是希望孩子们能够有了观察所得，然后再去写写。我不想做一个坏的示范。即使孩子不知道，可是我自己知道。

        我突然想起，写写流苏树。老实说，我对那棵流苏树曾经全是陌生的。之所以知道这棵树，还是妻子发现了它，然后告诉了我。那一天，妻很神秘地说，在咱们小区里有一颗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树，花很漂亮，像雪。她借助“形色”软件鉴别了一下，知道这棵树叫四月雪。她仿佛很喜欢这棵树，因为我能感觉到她的兴奋，她把拍的照片传给了我，让我有时间去看看。我听她这样说，有些心动，不过，也不是很在意。为此，她甚至对我有些不满。现在想来，她是多么喜欢那棵树呀。

       直到那一天，我们骑电动车去书城看书，经过那地方。妻指着远处那棵树让我看，我才真正察觉到了它的存在，它的美。远看花团锦簇、如云如雾，近看莹莹白白、清丽精致。的确很美！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车，来到树的跟前，拍了张照片，查了一下它的名字——流苏树，又叫四月雪、牛筋子、糯米茶树，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四月是它的花期，花开绽放，如片片白雪，故又名“四月雪”。树开花时，由叶心鼓出花苞，如糯米般圆润剔透。乍一看，就像洒落的粒粒糯米，故也称糯米茶树。树的花瓣细长，可以做成花茶。就这样，我对它有了一点了解。

      那天是要去新华书城看书的，妻子催促我，因此，那一次的相逢十分短暂，初见，便是离别。根本没有相互的聆听，更谈不上相互的欣赏。有的只是记忆中的那一刻的惊艳。然后在忙碌的工作中就慢慢将它淡忘了。如果不是今天走不出小区，我也许会彻底把它忘记。

        它就在我们小区，隐藏在小区洋房的一个角落。如果不是四月花开，即使遇见它，我也会把它当做冬青，或者石楠。因为，它们的叶子很像，都是椭圆形。

        我奔着她走去。近了，我能闻到她的花香了；近了，我已经看到她的倩影了。花瓣正在风中飘落，像一只只小小的蝴蝶。满树的花竟然变了颜色，不再是那种雪白，而是泛着浅浅的黄。哦，我错了。当我站在她的身边，仔细观察的时候，我发现，黄的，是剩下的花蕊，枝上残留的花瓣依然雪白。我站在树的身旁，欣赏着她的美丽，久久的凝望，彼此沉默不语。就在她的身边，我写她的故事。她仿佛也很喜悦，送我一缕又一缕的花香。

       不时地，一阵风吹来，花朵簌簌的飘落，像雪花一般，随风飘舞。有些花瓣落在我的身上，我捡起它，很是细长，像我们见过的金花银花。花瓣，洁白如雪，即使生命即将结束，这些花瓣，依然保留着它的本色它的尊严。这让我心生敬意，也浮想联翩。花亦如此，人亦如此。人生天地之间，仿佛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们活这一次，都逃离不了最终的归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望着凋落的花瓣，我想起了文天祥的故事。

        1271年，元朝建立，派大军攻打南宋，临安危在旦夕。文天祥虽然是个文官，但他认为自己既然是国家的一分子，就应当负起保卫祖国的责任。1275年，他毅然变卖了家产，招兵买马，购买军粮。百姓纷纷响应，加入他的抗敌队伍。

        由于元军势力强大，文天祥和其他将领抵抗不住，不得不退守临安。1276年，朝廷派他去和元军讲和，元军将领反而逼他投降，甚至威胁要把他杀死。

        文天祥说道：“国家存在，我也存在；国家灭亡，我也灭亡。你们就是把刀、锯、油锅放在我面前，我也不怕！”元军将领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扣留起来，再押送到大都去。

         途中，文天祥得到一个船夫的协助，乘机逃脱。他历经许多艰险，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南方，重新组织抗元救国队伍，还打了几次胜仗，收复了一些失地。

        1278年，文天祥在一次战役中，被元军俘虏了。元军主帅劝文天祥投降，但被文天祥一口拒绝。1279年，元军消灭了南宋的残余部队。文天祥知道国家灭亡了，伤心欲绝，于是写下了一首诗，表达他以死报国的决心。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诗句意思是：“自古以来，有哪一个人不会死去呢？死要死得有价值，让我们把红心留在史册上吧！”

        文天祥被押送到大都，关在地牢里。元朝统治者劝文天祥说：“只要你投降，为我们出力，我们就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可是，不管他们怎样威迫利诱，也无法动摇文天祥尽忠报国的决心。

         文天祥在地牢里，受尽了折磨。1283年，元朝统治者知道无法逼他投降，就下令把他杀了。文天祥临死时，朝南方拜了几拜，沉痛地说：“我报答国家的机会，只能到此了。”

        按说此时皇帝（宋恭帝）已降，国家已灭，作为臣子已经无所效忠，即使投降也无可指责。对于文天祥，忽必烈有意延揽，甚至开出为相的高价，也体现了难得的耐心，三年多的时间各种招降手段，宰相，同殿旧臣，已经投降的南宋小皇帝，甚至忽必烈本人亲自出马；用文天祥妻子、女儿来威胁，文丞相始终没有屈服。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背过他写的那首诗《过零丁洋》，老师给我们讲了他宁死不屈的故事。但当时的我是不解的，南宋岳飞精忠报国，却落得了如此下场，我对那个朝廷和皇帝没有什么好感。为此，我甚至埋怨文天祥有些愚忠。

        现在的我，站在流苏树旁，望着飘落的洁白的花朵，回忆着文天祥的故事，心中肃然起敬。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望着地上细碎的如雪般的花瓣，我不禁想起他的这些名言。

        活着，定将灿烂；归去，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