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野菜

垚堃

　　我喜欢吃野菜，每每遇到市场有售卖野菜的必定要走进看一看然后急不可耐不问价格买上尝鲜，野菜见证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以前人们爱吃肉，现在人们崇尚绿色蔬菜，肉从主角变成了配角，野菜如今就跟当年的肉类一样，成为了人们内心里比较渴望的东西。不信你看，现在野菜身上的标签可多了：“原生态无污染”、“绿色蔬菜食品”、“养生良菜”、“营养价值高”、“清新可口”、“药食同补”、“防癌”等等……而与之随行的就是野菜的高价难求了，由于野菜不比其他蔬菜，纯野生的几乎都是季节性蔬菜，且吃期较短，因此市场价格也就因其稀少以及各种标签而水涨船高，比如香椿，初始上市可以50-80一斤，比鱼肉不知贵了多少倍！

野菜还是当年的野菜，当年挖野菜吃野菜是迫不得已为了裹腹充饥去吃，从前母亲就常常说起六十年代闹饥荒不得不去挖野菜充饥，那个时候白银公司才初建规模，厂里的定量不够吃，母亲就和其他家属到附近山上挖沙葱，沙葱挖完了就挖一种叫羊胡子的野葱，据说羊胡子吃多了身上都会发出一种类似羊的膻味。后来母亲带着我们三姊妹下放到南方一个土家族的村子，那里山峦叠嶂沟壑纵横，村民基本都居住在半山腰或者山顶上，土地少得可怜，即使不得不烧山开荒粮食还是不够吃，到每年的三四月份青黄不接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许多人家不得不到山上挖野菜，挖的最多的是蕨根，挖蕨根时，就像开山地一样，挖得越深，蕨根越黑、越粗。因为有粉的蕨根长在深土里，因此，要挖两尺多深才能挖到能洗出淀粉的好蕨根。一米五的个子70多斤的母亲带着十来岁的大姐拿着锄头在又黏又硬的山里一锄头一锄头的挖，由于没有力气经常挖断成一节一节，挖好后从山上背到河边一根根洗净然后再用用大锤砸烂，砸到淀粉流出再用借来的大缸（木头做的）加水搅动，然后过滤沉淀晒干制定粉状，其中的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为了一家人活下来她瘦小的身躯都一一承受了下来。对她们那一代人来说，野菜代表的是苦难贫穷和艰辛和不堪回首，因此，对于野菜似乎不似我们这般的向往，而于我们只记得小时候的味道。 在食材丰富的今天为是什么野菜这么吃香呢？除了是养生以外，自然还有份情怀在里面，再经过互联网那么一传播，尤其在改革开放后生活逐渐富裕起来的人们都渴望生活质量的和生活方式得到改善，自然生长野菜未施农药的野菜自然也就火了。

于是全国各地晒挖野菜。

我居住的白银市是西北甘肃的一座以铜为主的工业城市也叫铜城，离兰州八十多公里，这里的野菜主要以苦苦菜，苜蓿，蒲公英，沙葱为主，但如今的野菜有些也已经变成家菜了，长的肥头大耳水分十足一看就是大鹏人工野菜，要吃真正的野菜得慧眼识菜或者躬身去挖了。对，挖野菜去，说走就走。四月春光无限好，结伴踏青好时节，恰逢周末约了两个好友，各自携带着小铲子塑料袋早上八点半开车向南出发。因为疫情好久不见的好友相聚自然少不了许多问候，激动的心情像发动机一样向前奔驰。有些路上正在施工，但比之前拓宽了许多，不时有施工车辆擦肩而过，但是也不影响我们向往大自然和欣赏路边各种风景，麦苗绿了田野，梨花装满了农家院子，有些调皮的花枝还伸出了院外向路人招手，丁香也无时不刻的吐露着它的芬芳让人沉醉其中，一时间眼耳鼻都忙碌起来让人顾此失彼，大自然是这般的美好，真是人间四月好风光，花红柳绿蜂蝶忙，好友结伴挖菜去，一路欢歌喜洋洋。

车辆行驶约40分钟后就看见路边一块闲置的田地间有个老乡貌似正在挖野菜，我们也立即叫停拿起装备下车几步跨到田间，只见足有一亩的荒地里长满了各种野菜和野草，由于近期天旱无雨，苦苦菜只冒出四五片叶子，叶片像触手一般静静地爬在地面上，仿佛刚出生的婴儿正冒出脑袋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在雨露没有到来前还没有充足的力气把叶子支撑得更高更远。

在这些刚冒出来的苦苦菜当中还有不时冒出来的一朵朵小黄花，在微风中摇摇摆摆，我们前面看见的那个老乡正在低头寻找着它们并把它们一个个挖出收入囊中，我们走进一看是蒲公英，老乡说这个时候正是吃蒲公英的时候，吃不完可以晒干冲水喝，蒲公英的药用价值是毋庸置疑的，还有叫它做黄花地丁。《土宿本草》云∶金簪草一名地丁，花如金簪头，独脚如丁，故以名之黄花地丁。 而我真正知道它的药效还是去年的事，当时在学校上班时感冒嗓子哑了，说话沙哑难受无比，有同事就拿来刚从绿化带拔出的蒲公英让我熬水吃菜，我便洗净连根熬制，汤汁每天喝三次，将菜凉拌，如此一天就大有好转并且晨起口苦的毛病也得到改善，三天下来嗓子彻底恢复，由此我便对蒲公英另眼相看，只要看见它便当看见宝贝一样随手挖出洗净晒干，今天看见它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先站定然后放眼望去，看见点点黄色便开始选定区域蹲下开挖，蒲公英根须较深且大加上田地未经雨水浸泡挖起一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颗蒲公英要四五铲子才能挖出，一开始我挖一颗毁一颗，原因是挖的浅根须未挖出，等于拦腰斩断叶片四散了，经同事指点后慢慢掌握技巧越挖越熟练了，比起苦苦菜蒲公英算是凤毛麟角星星点点，经过我们一个小时扫荡田间地头基本就看不见小黄色了，我们三人的手里也收获了慢慢一大袋的蒲公英，然后稍作休息，又开始对那冒出地面的苦苦菜下手，比起蒲公英苦苦菜就好挖的多，它根浅且小，一铲子一颗，由于掌握了技巧每次是先铲除一片然后再慢慢抖净杂草和灰土放到袋子里，三个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同伴一个人一把铲子蹲在地里低着头一只手挖一只手捡，从这头到那头又从那头到这头，当随身携带的袋子都装满以后才一手扶腰一手擦汗直起身子来，然后就是三声“哎呦”“腰疼”“膝盖疼”“哈哈哈哈”，再看时间一点半了居然没觉得肚子饿，再看看地里还有那么多的苦苦菜就好似我们没来过一般，就又生了贪心不足的心思，但从没干过农活的我们似乎筋疲力尽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挖只能望菜兴叹了，于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后头的拎上苦苦菜和蒲公英满载而归。

回家的路上都憧憬着把野菜洗净沥出然后炉上架锅锅里放水水里加点盐水开下锅里一焯捞出凉水里漂过滤去水分放入盘中，蒜末辣椒咸盐一撒，热油一浇“兹拉”一声齐活了，三人心里越想越是饥肠辘辘不由得加足马力往回赶。

挖野菜，其实挖的不仅是野菜，挖的记忆和心里的那份情怀和对自然的向往，无论我们身居何处无论住在多高的大厦我们的内心向往的始终都是承载人类的土地，吃野菜，吃的是一份新鲜也是一种情怀一份生活无法抹去的记忆。

二零二零年四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