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中,曾经遗忘的往事开始泛起点点涟漪,将儿时的记忆碎片轻轻拂动,慢慢拼接,渐渐地在脑海中浮现。</p> <p>老家在秦巴腹地的县城西南,距县城十里之遥,隔河相望。房屋坐北朝南,右边是一条不大的南北向坡梁,坡底修有一条抽河水引灌农作物的水渠,每到夏日,潺潺流淌的小溪,让渠边的空气也清凉舒爽!夜幕降临,拿上一条长櫈,放在渠水流动的岸边,着一身短裤背心,躺在上面,仰望着天空,看那闪烁不定的星星,思绪漫无目的地飞翔,一天的疲劳一扫而光。中途老母亲做的土豆片汤,土豆切片,热锅猪油、葱花炝锅,洋芋翻炒,添水煮透,一碗浓浓的土豆汤,后味无穷,真香,至今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p> <p>房屋后面约六百米处,一条大河自西向东流淌,河对岸靠西有一条自北向南的排洪沟,下雨时北山退下的洪水,将河水射向我们住家西头二百余米的岸边,被偏西的坡梁石嘴拦住,形成回旋水流,继续向东偏北方向奔涌而去!这条河水伴随着我的童年和青少年,留下了许多欢歌笑语。曾经在浅水里拿上竹杆,尾随着小鱼奔跑,东截西插,待小鱼精疲力尽时收入囊中,清理凉干裹上面粉油炸,香味诱人。有时午后,相约几个小伙伴,在河水较深处跳水、游泳,两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就流失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水下的石缝中,摸到一两条小鲢鱼!</p> <p>房屋的东边是大片的农田,三四月份麦苗青青,油菜花黄,田坎边的胡豆开着紫红色的小花,远方的一两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宁静安详。这些农田,曾经全是水田,人踩下去后泥土没入膝盖之上。五六十年代,老家农田只种一季作物,夏天水稻,冬季撂荒,满田蓄起来的水面结起厚厚的冰,引的小伙伴们在上面滑冰玩耍,一不小心冰破鞋湿,少不了挨父母一顿臭骂!七十年代开始放水晒田,土地一季变两季,春插水稻,秋播小麦,虽然粮多了但水田少了,导致雨水少了,河水也小多了!现在思来,环境变化应该与水田变旱田有一定的关系吧?</p> <p>房屋正前方三四百米左右的地方,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宛延前行,上午人流往东,步行的,骑自行车的,拉架子车的,形态各异。偶然有几辆汽车驶过,带起一阵尘烟。人们前往县城交换物品,卖了农产品,换回了日用品!下午人流往西,也许是见识了繁华,购买了物品,脸部带着满足的表情,或甩开膀子,或迈着八字步,匆匆忙忙回家栖憩!如今,这条公路南移改道,原有的道路虽然也能行走跑车,但比起新改的公路,很是冷清!</p> <p>我们老家的村落,曾经住着四户人家,一户向家,两户王家,一户胡家。是一个院落,西边的四间房,曾经是个庙堂,住着一个老人。后来随着老人去了,房屋年久失修就拆除了。南面五间房住着向、王两家。北面三间正房,东西各建一间偏厦房,胡、王两家各住东西。院子中间有一颗柚子树,一颗桂花树,两棵树都挺大的,秋季时满树的桂花香气浓郁,透彻心扉。柚子树上挂满了柚子,圆圆的、黄黄的,无事时喜欢搬个櫈子坐在树旁,望着树上的柚子,仿佛满嘴都是酸甜可口的柚子香味!后来,向家两兄弟分家了,老大在院子的南边修了三间房,老宅留给了老二。胡家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房子紧张,六十年代初在院子的北面新修了三间坐北朝南的房子,再后来胡家大儿子分家后又在新修的房子东面盖了两间房子!</p> <p>老家的村落,应该算的上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向家老大五个女儿个个水灵甜美,出嫁后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儿子在县城做生意,也算个小富之家。向家老二一儿一女,儿子在深圳从做小本生意起,逐渐立足深圳,如今也算有车有房人家。南面西头王家三儿两女,老大在略阳磷矿工作,老二当兵后集体转业留在深圳,在一家上市公司当保安部长,大女儿出嫁邻村,也算小康之家了。北面西头王家三儿两女,大儿子从民办教师转成公办教师,后从县乡企局退休。二儿子务农,小儿子在乡镇土管所工作,日子过得还算充实!东边胡家四儿两女,大儿子先后在税务、公安部门工作,最后在县政府办公室行政科长位置退休。二儿子高中毕业后入伍参军,从部队转业后在县检察院工作,后任人大常委会办公室主任、司法局长。三儿子入伍参军后转业到石油行业工作,现居住在西安。小儿子恢复高考后第一年即考入大学,后在某市科委、城建、环保部门任职,退休后移居西安!两个女儿一个参加工作,一个务农,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如今,村落繁华不再,南面向家老大老二尚居住于此,王家房屋则空置多时。北边王家房屋也一样空置,胡家房屋也只有老大毎天早上回来看看,下午又回到县城;老二一周回来几天,拾掇拾掇父母留下的自留地,种植点蔬菜,当然也是早上来、下午又回到县城里!</p> <p>老家的村落,留给人的是甜蜜的回忆,是难舍的乡愁。儿时的院落,非常温暖和热闹。记得过年前夕,家家都会将喂养一年的肥猪杀掉过年。院落里放一个大木桶,木桶旁立一个木架子,木架旁放置一个大门板,桶里盛满冒着热气的开水,几个小伙将猪连引带托拉到门板旁,突然一齐举起猪的四条腿,压在门板上,请来的屠夫一刀没入猪的喉咙,将血放入盆中,然后将死去的猪抛入木桶,翻转几次后拔毛破肚,用两个大S铁钩将猪挂在栏杆上,清毛洗膛,一半猪肉留下放盐腌制后挂在家中慢慢吃,另一半运到县城卖了后购置过年用品。杀猪当天,主人家将取出的猪杂件,外搭一块槽头肉一起煮一大锅,里面配上一些萝卜,邻家的孩子都可以吃上一大碗,别提多解馋多快乐了!</p> <p>(网络照片)</p> <p>记得过年的日子里,小孩子都会得到家长给的几毛、一元钱,买点小鞭炮,不时取出一两个点烧,砰砰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响起,别提有多开心了!至今仍记得,有一年春节,穿上父母为我做的新衣服中山装,用过年的压岁钱,在县城买了一挂小鞭炮,装在衣服口袋里,回家的路上不时揪出一个点燃,抛入空中,听那悦耳的爆炸声。突然,一阵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低头一看,鞭炮在口袋中震响,手忙脚乱地将鞭炮掏出来、扔出去,再看衣服口袋时,虽未破但面料已焦黄,好好的衣服弄坏了,着实让我心疼了好长时间!有一年春节期间,大我近二十岁的大哥从工作单位回到家里,院子里有不少大人小孩子。大哥搭起一个木板斜坡,手拿一长一短的两个小木棍,木板前方地面是围观邻居散落各处的一毛、五分纸、硬钱币,随着大哥手中的大铜钱从斜木板上滚落下去,地上的纸、硬币离铜钱的距离,长棍量到的赢钱,短棍量到的输钱,不时引起大家的惊叫欢呼声。</p> <p>农村上学,大人从来不管不问,自己的事情自已做。上学时间到了,大人叫醒自己,爬起床背上书包,在尚未天亮的晨雾中叫上邻家三两个小孩,结伴而行。上学的路上,孩子们之间也有闹矛盾的,打架的,但争争吵吵、打打闹闹几天后又会和好的。下午放学时间早,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是分组打仗,滚铁环,老鹰捉小鸡,斗拐(也叫斗鸡),踢毽子等,玩的不亦乐乎!记得在我上小学时,对什么事都感兴趣,高中毕业在家的二哥,用肥皂盒做外壳,装配了一个收音机,乘二哥下地干活的时候,拿起盒子鼓捣半天,结果弄坏了不敢说,悄悄放在原地,晚上被二哥发现,挨了一拳只好忍着。也许二哥不记得了,可我至今想起来都还有一点甜丝丝的亲切感觉!记忆中的三哥对父母很孝顺,转业油田工作后,每年冬季回家探亲,都要为父母买不少东西。有一年冬季回家,给父亲买了一双大头翻毛皮鞋、里面镶有羊羔毛的长黑大衣、皮帽子,父亲穿上,犹如电影智取威虎山中的扬子荣一样,风光威风,至今记忆犹新!</p> <p>(网络照片)</p> <p>(网络照片)</p> <p>上高中後,因为二哥三哥參了軍,分家后的大哥孩子多、负担重,家裡的活就得自己盡力去做,最大的事情就是解決生活用柴火。那時不像如今,用液化氣、用煤炭,做飯用麥草等農作物桔桿,山上砍伐的杂木枝條。冬季來臨後,經常䠀過屋後的河水,拉上架子車,前往三十華里左右的群山裡,砍上兩擔柴拉回家,大的劈斷截短碼起來,小杂树枝按捆堆起來,直至够一年的做饭炒菜用量。高中毕业后回到家乡的近三年时间里,每天随大家一起出工干农活,从事农村集体劳动。春节前夕带领和组织一批回乡和下乡知青,排炼节目,然后在春节期间敲鼓打锣,打着灯笼,拿上彩莲船,逐个生产队演出慰问,既愉快又热闹。当然排练和演出节目,都是要记工分的,正月十五过后活动结束,生产大队将各自的排演天数介绍给各生产小队,按天记工分,届时按工分分粮分钱!曾经随大家一起,前往县上重点水利工程干活,睡通铺、吃大锅饭,开山放炮,现在想起虽苦还甜,也算是一种人生历练!</p> <p>一場高考,改變了一批人的命運。至今仍清楚地記得,七七年的秋冬季,我被公社抽調到另一個生產大隊從事農村基本路線教育,村上的有線高音喇叭傳出恢復高考新聞,當時愣在原地,聽了兩遍,心情震憾也很激動,終於有機會公平競爭、跳出農門了。於是,請假回家,閉門看書,自學二十餘天前往應試,成績公佈後成為全縣六七十個入圍人選之一。體檢後遲遲未等到錄取書,情急之下騎車前往二十餘里的區公所(一個區公所轄六個人民公社)郵局查詢,原來是我們片區的郵遞員請假回家,將信件延誤了。拿到錄取通知書別提多開心了,騎行回家的路上感到車子很輕、渾身是勁,有點春風得意馬蹄急的興奮!</p> <p>外出求學,參加工作,見過了太多的人,也見過了太多的事,起起伏伏,有喜有憂,總體平安順達。如今孩子已經成人,工作都还努力,事业也算小成,我们也过上了与千万个退休人员一样的生活!照顾一下孙子,踏遍千山万水,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身边的事有时也不时忘记,有时下楼时忘带房门钥匙,逛超市回来后才发现计划买的某件东西忘了买,老伴交待的事情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身不久又忘了。这些,均是人老了的表现常态!但很奇妙,一边爱忘事,一边又记忆清晰。儿时经过的人和事,在一点点出现,一点点清䀿,一点点串成一条线,一点点汇成片,在脑海中不断播放浮现,成为甜蜜的回忆!离乡无论隔多久,终将梦归故乡处。这,也许就是一种乡愁,就是一种乡结,就是一种人生意义上的叶落归根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