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的最后一次串联(2)

洪燕峰

火车走走停停开了两夜一天,在一个秋雨霏霏清晨火车驶入了上海站。由于没有办红卫兵串联车票我们只能分散和人群混出车站,然后在出站口集合。然而情况并不顺利,我们只出来了四个人。我们七个人是一个行动整体,不可能丢下三个人不管,于是我们只好又返回站里。在站长办公室我看见另外三个同伴,屋子里还有不少人,可以看出大部分是北京串联学生。海阳的妈妈可能是上海人,他会一点上海话,他正脸红脖子粗用不地道的上海洋泾浜话和站长吵架。“阿拉上海人,侬为啥不让我出站?”站长笑了笑,咕哝一句上海地道话,海阳无语了,只能讪笑着重复那一句话。站长笑呵呵的用普通话对大家说,“同学们,说什么也没有用,中央有文件,串联结束了,你们只能回北京,一会有一趟车去北京,我送你们上车”。见状,老冯给海阳打了一个手势,他们借故溜出了办公室。我们会合在一起进行了商议,决定跟着下一次进站的火车再次混出上海站。<br>上海人非常精明,把上海站把守的像铁桶一般。我们屡败屡战,被扣的人数越来越多,每次都被送到站长办公室。站长对我们每次到来毫不在意并告诫我们,“上海站你们是出不去的,对你们只有一条路就是老老实实回北京”。经过简单的磋商,我们决定不从上海站出站,在厕所一扇破碎的窗户处翻出去,顺着铁路沿线找机会出站,最终我们找到了一处低矮的围墙翻了出去。这是我第一次到上海,周边都是与北京少见的高楼大厦,仿佛到了西方世界。潮湿的空气中伴随着海腥味。上海,我们来了。我们得意忘形的唱着“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br>下午来到了上海市红卫兵接待站,吃了点饭。接待人员不给我们办理住宿,要求我们坐晚上火车返回北京。好不容易到了上海就马上返回北京,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悄悄离开了接待站,边走边玩,傍晚时分来到了一个建筑物附近。大家分析,这可能是一所中学,门口牌子已经没有了。大铁门锁着,传达室也没有人,看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我们决定晚上在这里住下。<br>我们翻墙进入校区,然后从一扇破碎的窗户进入楼里。教室里的课桌椅有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来学生们早就不来上课了。黑板画的乱七八糟,讲台上还留下了不少写大字报的纸、墨汁、浆糊。我们七手八脚的把课桌椅搭在一起,把大字报纸垫在上面当褥子。这时老冯拉了一下灯绳不亮,才发现教室里一个灯泡也没有,于是对我说,“洪胖子到旁边厕所里拧一个灯泡来”。<br>我来到教室旁边不远处厕所,里面有一个15w灯泡,灯光昏暗,灯泡外边罩着破损的铁丝网,难怪厕所还能剩下一个灯泡,我思辰着。铁丝网被螺丝拧在天花板上,没有螺丝刀不行,干脆一使劲拽下来得了。可是当我刚触到铁丝网时,就觉得一个强大的力量推了我一把,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条胳膊发麻,我马上意识到遭到了电击。正当我不知所措时,走廊传来老冯的声音,“耗子去看看洪胖子怎么了,去了那么半天了。”,老米进来看见我坐在地上调笑我,“洪胖子坐这凉不凉?”,我恨恨的想,凉不凉一会你就知道了。见我不理他,老米又问“灯泡那?”,我用手指了指上边。老米看了看铁丝网里的灯泡笑了笑,“这就没辙了?把网子揪下来不行了吗?”。自负害了老米,当他刚触到铁丝网,就坐到了我的旁边。老米是聪明人,吃亏的事不抱怨,否则只能说明你傻。他斜着眼看着我,我们俩都慧心的笑了笑。是呀,我虽然没有骗老米上当,可是也没有对他说实话,多少有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