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年 糗 事

陈年老酒

　　人在童年时会或多或少干出些糗事，伴随着成长，伴随着知书达礼明辨是非，糗事就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变得荒诞不经不可理喻，当然也可以大度地看成是童年的童真烂漫或者是童心无忌的趣事。这些在成年后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令人难堪和汗颜，多少又有些忍俊不禁。既然是糗事估计一般人会让它烂在肚子里，当然如果豁达地不惧贻笑大方说出来也无妨，毕竟那也是一段成长经历。

　　记不清当时开没开始上学，伊犁边防站家属院聚集了许多随当兵父辈一起从全国各地抽调到伊犁各边防站的家属和孩子。仅仅像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有几十号。那时最大的兴趣就是能与他们在一起玩耍。每每吃饭都是有家长来叫自己的孩子，其它孩子才会感觉到肚子饿，才会就做鸟兽散各回各家。

　　我们在一都玩些什么记不清了，似乎有藏猫猫，抓特务，打髀匙（羊拐），跳山羊，捉蚂蚱等等，反正那时候只要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什么都感到其乐无穷，乐此不彼。

　　一起疯耍感到口渴是没有人肯回家去喝水的，抱着院子里的自来水龙头一阵猛灌就完事。那时大家都很皮实，没听说过谁因此而生病。家属院几十家共用一只水龙头，喝水你争我夺好不热闹。有次我们正集聚在水龙头边争着喝水，一个穿着军装的大人（院子里的大人几乎都穿军装）呵斥我们，说生水不能喝，喝了会生病。大人都不允许我们喝生水，当然我们也是见多不怪，有人管我们就躲开，等管闲事的人走开我们再接着喝。不过这次我们被赶开后我发现那人却自己头一低头抱着龙头喝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大人像我们一样抱着龙头喝水，于是我非常不满地回到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喝，直到他喝了个心满意足抬起头来，我才没好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自己能喝？他没想到一个小孩能够责问他，于是眼珠子狡邪地转了几圈，然后用手摸了把嘴巴上的水渍又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老子这里面有炉子，喝的水在肚子里可以烧开，你们小孩肚子里没炉子所以不能喝。

　　他一本正经振振有词答复让我信以为真，为此还费了不少心思。我有事没事就开始观察大人的肚子，考虑那炉子在肚子里是怎么放法。体胖肚子大的还好想象，可体廋的那炉子又如何安放呢？观察思考许久，一天似乎突然开窍了。我非常高兴地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就是男人肚子里可能会有炉子，女人肚子里不会有，因为男人高大，肚子也比女人的大，女人就算个别肚子大也是因为里面有娃娃才大的。而且也只有男人才喝生水，女人是不喝的。这个秘密我是否告诉过他人，又是什么时间被解密就真的记不清了。

童年时代看电影是非常兴奋的，而看电影自己也可以走火入魔。有次看一部外国战争故事片，其中有一个场景是游击队员把德国人打跑了，可惜德国人跑之前把抓到的游记队员都枪杀了。那时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德国人跟日本人一样坏是鬼子，游击队员被德国鬼子打死就是好人被坏人打死，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影片中游击队员摘下帽子为死难者默哀，镜头在遇难者遗体上一一划过，突然，我发现一个死人肚子动了一下，瞪大双眼仔细观察，天哪！是在微微起伏是呼吸！这个人没有死，他还活着！可他的战友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只是摘帽默哀后一个个的悲愤地离开。当时把我急得抓耳挠腮，怪他们太粗心没有仔细检查，他们就这样走了，那个还有还有呼吸的人又该找谁来救呢？

　　不仅那晚上搞得我焦头烂额六神无主，以后看电影只要有死人我就聚精会神仔细观察，研究死人是真死假死。那时候不知道电影是演员按导演安排演戏，而是把它当成了情景再现，甚至融入其中，成为事件的观察员。好人没死着急找不到人施救，坏人没死害怕他再祸害人间。想想当初的宝宝也是为电影演员操碎了心。

　　好像是小学二年级吧，有天上学突然感到天翻地覆了。平时至高无上的校长被五花大绑戴上了用报纸湖起来的高帽子，后面还跟着几个老师也带着高帽子，他们每个人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被打了叉叉写了些字的牌子，被高年级的学生押着向学校外面走去。听同学说他们是什么资产阶级。

　　学校乱了，上不上课好像没什么人管了。这时候部队子弟开始了一波转学潮，陆陆续续往“复课闹革命”搞得好的兵团农四师子女学校转。我也随大流准备要转学。走之前我又去了母校十五小学。要转学了，再看看学校，再看看同学。那天担任班主任的语文课老师来到课堂，好像随便讲点什么就让自由活动。见她要走，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作业本在她哪里。于是追了上去，她说已经发了，我说没见到，她说发的时候你不在。冷冰冰的语言和态度，似乎我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这位女老师个头不高，是位头上梳着两只小辫子的大姑娘。以前她是那么和蔼可亲，今天怎么就变得如此凶神恶煞。想想现在连校长见人都低声下气，她可好倒变得如此嚣张可恶，霎那间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就像电影中的英雄豪杰一样大吼一声抡起拳头就向她挥去。然而都没看出她是怎么出的手，一拨拉我就摔在了地上，我更火了，爬起来继续向她冲去，结果一次次不是让她再次摔倒就是被扒拉踉踉跄跄站立不稳。直到摔得痛了也累了，我只好坐在地上气嘘嘘地瞪着怒目看着她。当时懊恼急了，真是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男人打不过女人？为什么如此拼命却连她的衣服都碰不到？为什么她只是随便动动手就能让自己吃尽苦头？老师见我不再起来纠缠就一扭头走了。我坐在地上没动，目送老师的身影消失后才发现周围不少看热闹的同学。于是我更糊涂了，为什么同学不一拥而上也给她来个五花大绑，再给她戴顶高帽子……

　　转学后我没再回过母校，那难堪的告别场景令人无地自容。以至后来见到老同学他们尽然诧异地问我怎么失踪了。时光荏苒，转眼自己已是花甲老人，再回忆这事有的只是惭愧和内疚。我早已忘记那位老师的姓氏，但我却一直为当年对她的无理而愧疚。真想走到她面前深深地鞠一躬，向她诚恳地道一声对不起。荒唐的年代荒唐的事，想想当年有多少青年学生怀着崇高的信念干出后悔终身无法弥补蠢事恶事，我想那位老师一定会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