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每次到父母那里去,母亲评价你吃没吃好的时候,总是把是不是吃得比较多定为最为满意。<br><br><div>父母是吃过苦,受过累,挨过饿的一代人。对吃多吃少吃饱吃好特别有自己的评价标准。<br><br></div><div>小时候,每家每户盘在小黑厨房的锅,都挺大,号称八印锅。就像农村架在房顶的电视锅。之所以用这么大一口锅做饭,一是人多,二是每个人的饭量大,三是剩下饭食可以拌成猪食。小时候的隔壁邻居二爷爷,年龄早过半百,他喝棒子面熬的糊涂用的碗,是个海碗,像盆子一样大,很粗糙。二爷爷转着碗,吸溜着喝,喝了一碗又一碗,一会儿就喝个三四碗。<br><br></div><div>那时候的饭量,每个人都挺大。<br><br></div><div>村上有一个刚结婚不久的男人,与妻子吵了架。妻子一气跑到娘家。过了两天,男人去叫。大清早到的,正赶上岳丈家中早饭,岳母见了,连忙让姑爷吃饭,姑爷坐下就吃。大清早的饭,狗头大的馍馍姑爷一气儿吃了九个。女儿还想端点小架子闹点小脾气,岳父连忙向外撵,抓紧让小两口走人,中午如果不走,凭姑爷的饭量,还得再蒸一锅馍馍。<br><br></div><div>作家莫言许多文章都是在说的一个饿字。其实不光他那个时代,七八十年代,在我们老家,能吃饱也是一个较高的生活水准。特别是处于发育期消耗期的男孩子。我当兵的时候,一次一个工作在炊事班的战友偷偷送来二十个包子,个个都如拳头大。我俩蹲在营房后边的墙角里,我一气吃了十三个,这是我至今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战友亲然地看着我狼吞虎咽,感觉对战友做了一件十分美好的善举。实话实说,包子的味道很一般,但它另外隐含的感觉,让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怀这件事情。<br><br></div><div>还有。另外一个战友。与我邻县,却属于山东省。个子不高,挺瘦。有点罗圈腿。饭量极大。一次我家属到了部队,住在逼仄狭窄闷热无比的机关单身小公寓里。为了迎接战友夫人的到来,一天中午,他到连队炊事班搞到了一大块肥肉,肥得几乎没有瘦肉。不过他挺会烹饪,把肉煎得黄腾腾的,火候差不多后兑水,再加入青菜烩成肉菜汤。不一会儿,香气四溢。这层拥有十几家住户的二楼小公寓,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是真香。因为有几个住在二楼的战友,掂着饭缸子到这儿转了一圈儿,看有没有共享的可能。但看着一方女人端坐在锅前,家属来队了,又都不好意思地退回了。家属吃到了一次最好的大烩菜,却实在对里面晶莹剔透一咬一股油的肥肉片子享受不住,我也只吃几片,剩下一锅肥肉。战友问,你俩真不吃了?而后他脸上飘过一丝暗笑。就很庄重又很从容地盛了一碗又一碗,盛起一碗,端着,手里掐着一块馒头,时而不时地掰下一块投进碗里。与我们夫妻俩说着拉着。呼噜呼噜地吃。不一会儿,半锅肥肉没有了。很干净。后来我这位亲爱的战友得了胃下垂,卫生队的军医告诉他:吃得太快,吃得太多。可每次遇到好点的饭菜,他把裤腰带刹刹,仍然吃得很多。他说,刹住裤腰是为了不让胃过度下垂。我另外一个战友给他起了个外号:狼狗。<br><br></div><div>当兵没几年。自助餐开始进入我们这些军人的视野,许多带有自助餐的饭店成了一道光景。我们非常愿意去这样的饭店海吃一顿。我记得当初那一两年,去上级机关办事,领导都要恩准到这个城市的一家餐厅就餐,原因就是有自助餐。三五个兄弟一头扎进餐厅,如鱼贯入,急不可耐。基本上抓着盛菜的托盘子,便直奔肥厚荤食的菜食而去,就像扑食的饿猪。菜盘子夹满了,急慌慌坐到一桌,二话不说就吞将起来。但还故作矜持,怕外人以为没见过世面。有时从菜堆里抬起头来,嘴里唔噜唔噜地看看四周。<br><br></div><div>一次,一个初次就餐的战友,没有实战经验,贪多。打了满满一盘子。当时的托盘是不锈钢的,很大。按照正常的节奏,这一盘子足可以供两三人吃饱。另外一个战友神秘地说:吃不完是不让走的。战友开始面露难色,吃一阵子,停上片刻,喘口气,嘬嘬手里的骨头,继续埋头苦吃。最后他实在吃不下去了,脸上开始露出极为难的样子,两个厚嘴片子呈现出油光发紫的色彩,一会儿咕哝咕哝,站一站,面色紧张地四周看一看。最后大家吃定,他没说一句话,躲在人流的后头,慢慢踱出餐厅。他那个盘子里其实也没剩下多少。在回营房的大卡车上,我们坐在颠簸的车厢里,战友半躺着,他的手一直放在腹部不停地揉。<br><br><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