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瑶寨，等你来......

老山野人

1985年10月在老山前线82号阵地留影

      老山主峰左侧，密不透隙的原始森林中有一82号迫击炮阵地，它是一个极其隐蔽的炮阵地。

      阵地上生活补给、弹药补充和抢运伤员等任务交由驻扎在老山脚下马嘿瑶寨里的一支民马连民兵全天候提供保障。

       阵地如需补给时，先由部队后勤保障车辆将所需物资运抵代号398山坳处，再由民马连同志用云南当地的小矮马驮着物资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爬上三四百米高的山坡。且路滑坡陡，沿途还要防越军炮击。翻过山坡再穿过一片密林走上近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炮阵地，一路艰险可想而知。

1985年11月初速写的82迫击炮炮位

    2017年4月底重返炮阵地，三十几年前的炮阵地已被瑶寨村民种植了芭蕉林。

    代号“398”坐落在战时修建一条盘山公路山坳处，山坡上种满芭蕉，藤蔓与杂树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悬崖峭壁上野花盛开。峭壁之上有一条细细山泉通过架设几根毛竹导流到砌成长方形的蓄水池中。小溪旁搭起几处野战帐篷，这是冲洗收敛烈士遗体的地方。有多少年轻的躯体在这被“整容，穿上斩新的军装踏上回家之路。” 这一代号也让无数战友流泪，伤心，悲痛……

2017年4月底重返代号398的水源点

     自“12·2”战斗结束后，双方似乎进入对峙状态。我们近九个月没下阵地，天天是“猫耳洞、炮位、哨位” 三点成一线。一天趁战斗间隙赶紧下阵地，到山脚下的瑶寨附近一处山泉小溪边洗个澡。走下阵地的我们个个邋邋遢遢长发披肩，胡子拉茬活像从深山老林里逃出的一群“野人。”

刘玉才战友与史秀成连长（右）在1072炮观前留影

     马嘿瑶族村寨离边境线很近的小村寨，有着三十几户人家，落座在两山之间的平缓处，中间一股小溪流沿着山间潺潺流淌。瑶族村民的生活用水，也是利用毛竹导管流淌到各家门前大小不一的蓄水池中。瑶族居住的房屋傍山势搭起两层，一层用十几根长1.6米左右、直径二十几公分圆木支撑，上面铺上木板再建二层，一层下面圈养家畜，全家老少居住在二层。

1986年3月初速写瑶族民居

      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的田园般的生活，尽管生活不富裕也知足了，每逢赶集的日子，他们穿上干净的衣服，背上背箩带上鸡鸭等步行到二十公里外的猛洞镇集市贩卖并采购油盐等生活用品返回。

1986年3月初速写瑶寨村民手工缝制民族服饰

    寨子里有两处利用山泉溪水带动一根木杆，一端盛水另一端装有坚硬木桩，准确无误的砸在石臼里，远处都能听见哗哗流水和木桩敲打石臼里稻谷发出的声响。

      途径马嘿瑶族寨子时迎面碰见盘大哥，盘大哥曾率村民协助我们抢运过伤员，我们急步上前，紧捂双手说：“上次战斗负伤的战友，多亏你们支援，抢出了时间”，“要不然受伤的战友因流血过多，伤势会加重。”盘大哥说：“大兵同志，你们这么年轻，离开家乡，保卫边境，保卫边民，这点没什么啦。”又说：“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名字，就叫大军同志吧！”我们一听乐了，叫“大军同志好呀，我们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威武之师，正义之师”。

      盘大哥三十开外，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由于瑶族人下田干活，上山放牛砍柴都是光脚习惯，盘大哥双脚厚实10根脚丫间隙特大。我抽出一支“大重九”牌香烟递过去，他摆摆手，露出憨厚的微笑，瞧瞧手中的“水烟筒”示意纸烟没黄烟丝有味道。

      “水烟筒”一般用三年以上的老竹子做成，全长不过四五十公分。“水烟筒”底部偏上开个小孔安装一根六公分左右，中指一般粗凤尾竹，圆口用黄铜精致包裹着，筒内灌入五分之三的水。盘大哥手中的“水烟筒”，用40火箭筒制作的，上面雕刻了类似“图腾”的小饰纹，线条有些粗旷，但不失瑶族同胞的审美情趣。

      我们跟随在盘大哥身后，拾级而上绕过村寨一颗茂阴遮日的大树，走进盘大哥家。把下阵地洗澡的事抛掷脑后，走进村民家也算是违反战场纪律的。没啥，毕竟人家帮助过我们。

三十几年前战友们与瑶族同胞合影留念

       房子很大，屋子里被黑烟熏得幽黑一片。堂厅中间是边境少数民族特有的“火塘”主要用于做饭取暖。“火塘”上方房顶下四处挂了烟熏食物。因亚热带雨林气候，不象四季分明的内地。这里主要分一旱一雨，旱季天天大雾弥漫难见日头，雨季是天无三分晴，说下就下湿度很大。

    盘大哥端上开水，身后跟着八九岁小女儿。光着小脚丫，扎个“牛角”小辫，稚气的小脸白里透红，单眼皮小眼睛十分可爱又腼腆。瞅见我们叽叽喳喳，“叔叔，叔叔，我外婆家在山那边，不打炮上姥姥家玩。”

      在与盘大哥交流中得知，小女孩妈妈是越南人，十几年前嫁到中国，养育一对儿女。两个山寨只隔一座老山，像这“跨国婚姻”在边境很多。盘大哥一家自边境战火燃起后，近八年多没去山那边了。

     望着乖巧的小女儿，盘大哥沉思良久，吸一口“水烟”吐出一口烟雾。自言自语道“边境要是不打仗，多好啊，越军不侵占我国边境，枪杀我边民，我那无辜的妹妹也不会惨死在自家的水稻田里，咳，太惨了”盘大哥缓缓说道。

      从内心深处讲，我们也希望边境战事尽快结束，让边境边民过上正常的日子，与边境双方百姓自由来往，自由发展边境贸易。

      小女儿撅着小嘴，两只小眼水汪汪的望着阿爸。

      临近中午了，阵地方向传出的炮声......

三十几年前在老山脚下瑶族村寨留影

2017年4月底，重返老山脚下马嘿瑶族村寨与盘云华（左二）村民小组长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