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合曼家的“割礼”庆事

谢中

文／谢中 图/网络   

　　　 　　

        那是一个晴朗的星期天早晨，当一缕阳光透进玻璃窗照在床边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是我的一个维吾尔族朋友热合曼打来的，说他五岁的儿子居来提·热合曼要做“割礼”，请我光临，我带有一种近似于兴奋的状态答应了他。　　

        到新疆二十多年，对维吾尔族的“割礼”仪式早有所闻，但能够亲历一次的机会还没有过。“割礼”是伊斯兰教的一种习俗，就是将男孩阴茎的包皮割除，维吾尔族将其看作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在维语里叫做“逊耐克托依”。据说，这是每个维吾尔族男子在孩提时候都要经历这样一场人生中十分光耀喜事。现代科学证明，这是一个很好的符合卫生要求的习俗，为了伤口能够尽快愈合，“割礼”大多选择在春秋季节进行，维吾尔族视单数为吉祥，所以一般是孩子单岁的单月里举行“割礼”仪式。　　

  

    

   

  　

　    热合曼在城里工作，家依然居住在城边的农村。我按照热合曼电话中指引的路线，搭乘一辆出租车赶到了他的老家伊西哈拉村。下了车来，就见到或是一群一群，或是三三两两的穿着整洁艳丽民族服饰的男男女女在说说笑笑中向村东头涌动，富丽堂皇的“巴旦多帕”（花帽）与流光溢彩的“坎西特里克奎衣乃克”（绣花服饰）交相辉映，冬巴鼓和唢呐声响顺着人流逆转的方向飘过来，整个村落都沉浸节日的喜庆之中。

         走在人群中，心里充满了新奇感，这时你根本不用为所要去的地方在哪里而去问谁，人流汇集的地方就是热合曼的家。　　

         身着一身得体西装、头戴“刘满塔什干多帕”花帽的热合曼和一身粉红套裙扎着粉红头巾的妻子帕丽旦像一对新人，站在门前的石榴树前迎接着客人的到来。儿子居来提穿得像个小大人似的，打扮酷似著名歌唱家帕瓦罗蒂，一身奶白色西装，红色衬衣领上扎了一个蝴蝶结，正在和一群年龄差不多的小孩绕膝玩耍。见了这幅景象，我对热合曼开玩笑说：“今天的‘割礼’，是你的也是大家的，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的确，民俗与现代的结合看不出哪一点不合适来。热合曼夫妇与来宾一一握手，传达着对来者的敬意和谢意，我也学着维吾尔族同胞的样子，握过手后将右手贴在左胸，以表达对“割礼”者虔诚的祝贺。 

        走进庭院，一股抓饭香掺杂着烤羊肉串的孜然香扑鼻而来，沁人肠胃。雕梁画栋的维吾尔族民宅，不同于北京的四合院，处处都充溢着民族的气息。抬头望去，鼓乐队就在屋顶上演奏，扬琴、热瓦甫、唢呐、都它尔、手风琴、手鼓、电子琴、冬巴鼓……，这种土洋结合的乐队组合只有在南疆这块土地上才显得那样的自然无比，旋律舒展，热情高亢，优美至极。所有乐队成员在演奏的同时，卖力地高歌绝非作秀，那美妙的音乐和极具穿透力的歌声旋梁绕顶，尔后顺着石榴花和白杨树的叶片飘到伊西哈拉村的角角落落。　　

         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热合曼告诉我，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主要是他和“洋纲子”（老婆）的朋友，也有一些是居来提邀请来的小朋友，前两天已经办一次宴席，来客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者。热合曼给我介绍了一个新朋友叫木塔力甫，在电视台工作，汉语说得非常好，见人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我们握过手后，不容我开口，他便侃侃而谈起来。他说今天这么多的宾客，都是居来提亲自去请的，这是维吾尔族的传统习俗。在举办“割礼”请客的前两天，受礼的男孩要穿上新衣新裤，骑上一岁的马驹，由家里大人牵马并陪同到亲朋好友家去送请柬。各家接到邀请后，要在送请柬来的孩子身上别一块布条，待孩子送完请柬归来时，身上已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条。如今，这个习惯在农村牧区仍然非常普遍。　　

         木塔力甫告诉我，现在大多不在“割礼”当天请客，可以是在“割礼”的前几天，也可以是前几个月，亦或是在“割礼”的后几天或后几个月，但大都将“割礼”的时间放在春秋天气不冷不热的季度进行。前来为孩子庆贺的客人，人人都带来了礼品，包括方糖，砖茶和孩子喜欢的衣物、小食品等。随着现代文明在农村牧区的不断渗透，也有赠送鲜花和电动儿童玩具的。我作为一个异族朋友不知该给孩子送点什么，只有按照汉族人婚嫁时的礼节送了一张崭新的百元面钞，像我这样直送面钞的人也有，只是面额不等。主人不在乎“礼”的大小，更看中的是那份真挚的心意。

  　

  　热合曼之子居来提的“割礼”是在请客后两月后进行的，征得热合曼的同意，我相约木塔力甫再一次来到热合曼家。主要理解我的好奇，没得我把心思全盘托出的时候，就把我和木塔力甫迎进了将要对孩子进行“割礼”的房间。不过，对我的现场拍照的请求，热尔曼还是婉言谢绝了。　

  　房间打扫得非常干净，被褥全换成了新的，木塔力甫说，孩子的衣服、裤子都要从里到外换成新的，特别是内衣内裤必须是新的，讲究一些的家长，还要对孩子的内衣内裤在阳光下曝晒三天进行消毒。“割礼”是在单独的房间中进行的，谢绝女人入内。

        正午时分，一位须髯飘逸身着乳白色超长过膝袷袢的长者，笑容可掬，一边给居来提讲着什么，一边拉着居来提在炕沿坐下，木塔力甫悄悄声对我说，这就是要为孩子实施“割礼”术的大阿訇阿不拉·吐尔逊老人。老人慈眉善目，把居来提揽在怀里，嘴里不停地给他讲着好像非常动听的故事，逗得居来提咯咯直乐。说笑间，老人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脱光了居来提的下身，不停地用手磨挲生殖器的包皮，此时居来提似乎听得更加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下身已被脱光。趁其不备，老人将一把藏在衣袖内锋利的手术刀掏出，在继续用他的动人故事来分散居来提注意力的当儿，敏捷的用竹板夹住其生殖器的包皮，一刀下去，一圈环状的包皮被割除了，并迅速进行了包扎。当居来提感到疼痛正要张嘴哭闹时，身边一位年轻的助手已经把一颗染成玫瑰红色的鸡蛋剥去蛋皮，塞进了居来提的嘴里，孩子的哭声被堵住了，等嘴里的鸡蛋吃完时，剧痛早已过去了。　　

    热闹有趣的一天过去了，在告别热合曼家的“割礼”庆事返回途中，那一幕幕十分有趣场景在脑海中久久回荡。我想，这种前后只用不到两分钟左右的“割礼”手术，却能使孩子的一生不被阴茎包皮过长带来的疾患所困扰，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