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达墓前的遐想

潘全耀

翻修一新的孟达墓与文星塔。

　　一丘荒土无墓碑

口口相传有争议

生前处世万人骂

死后墓冢千古谜

这是我曾经为孟达墓写的一首诗。

时隔一年，当我再次登上王家山，来到孟达墓前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翻修一新的孟达墓。旁边的文星塔也同时贴上了仿古薄砖，塔与墓一下子年轻了很多。

孟达墓座落于王家山，与旬阳县城隔河相望，它没有墓墙墓砖，更没有墓碑，千百年来，孟达墓是口口相传，他虽然没有好的口碑，但他的墓碑却在旬阳人的心里耸立了两千多年。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荒野土丘，却是陕西省公布的在安康地区最早和当时仅有的一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孟达墓与蜀王冢、独孤信印并称旬阳三大千古之谜，至今史学家们也未能解开谜团。

学者们把孟达墓定位为传说墓葬，但它又不同于其它传说墓葬，它看得见，摸得着，只是有一点说不清。

孟达降魏后，曹丕对孟达十分赏识，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郡，封孟达为太守，治所在上庸。后曹丕驾崩，孟达失势，内斗激烈，加上诸葛亮设计诱逼，达无奈欲归顺蜀汉，被司马懿识破，斩杀孟达于上庸，即今天的竹山县城，首级传到京师洛阳。身首异处，死得十分凄惨。

司马懿先斩后奏， 朝野震荡，也打破了蜀吴两家的营救计划。那么，旬阳的孟达墓到底埋的是什么？

有人说是衣冠冢，有人说吴蜀各派兵救达，走到旬阳王家山闻听达已死，为祭奠他，士兵一人抓了一把土，堆成一座墓冢，后来这墓冢见风就长，越长越高，到了清代，旬阳文运渐衰，人们便把原因归咎于孟达墓的见风就长，便在墓的旁边修了一座塔来镇它，此塔叫文星塔，其意在扬文㧕武。传说很多，无法考证。

关于孟达，自古口碑不佳，认为他是背信弃义之人，事蜀弃蜀，降魏又背魏，所以晋人陈寿在三国志里不为孟达立传，认为他无国可依。现在有很多人站在今人的角度为孟达开脱翻案，情有可原。

历史不会改变，但可留给后人纵横评说。兴亡天下事，何惧身后评。特定的历史条件诞生别样的历史人物，孟达是个另类，也是个传奇。他的故事传奇，墓葬更为传奇。

人们喜欢传奇，但传奇对当事人却是一杯苦酒。我相信，如果能与孟达举杯畅饮，这位风云人物肯定有一肚子苦水要吐。

去年我到孟达墓考察，那时的墓葬并未翻修。我发现墓堆上有两棵枫树，还有七棵苦楝树，我很奇怪，墓葬周围并没有枫树分布，我采访当地群众也并非人为栽植，一到秋季枫叶红时，墓堆上象点燃了一把火，格外显眼。

为什么墓上会生长着两棵枫树和七棵苦楝树？我略加深思，恍然大悟，原来孟达是扶风人，两棵枫树是他在异乡把凄凉化着对家乡的思念和寄托，那七棵苦楝树表示孟达心中有无限的凄苦，更向谁人说？

可昨天再上王家山，见到整修的孟达墓已不见了那两棵枫树和七棵苦楝树，不知怎么，纵然新墓已不再颓废荒凉，可我的心却象少了点啥，是少了些沧桑，还是失却了曾经的想象空间？

当我的这番感概在微信上发出来时，旬阳泥塑人杜新强老师留言：孟达应当安息了。

甘溪初级中学副校长李声忠留言：有人常将孟达念起，他不再凄苦。

是的，当历史已经成为历史，不再是当权者利用的工具时，历史人物就会成为一种社会和经济资源被今天的人们开发利用。孟达的趋利避害行为，在当朝人的心中不被接受，并被戴上背信弃义的帽子，而今天的人们，提起孟达，无须指责他的历史功过，他只是一位重要的三国人物，一个很好的旅游资源，开发利用是今人的首要。今天的孟达墓已成为旬阳的重要旅游资源，孟达不应再有凄苦。

而我的联想缘于一次到汉中的踏行。

前几年我在汉中武候墓看到诸葛亮墓堆上有一棵黄桷树，这种树是南方树种，我们南北过渡带上几乎没有，这一棵非常稀奇珍贵。而且是飞子成树，树龄只有几百年，而诸葛亮离开我们1786年了，于是，这棵树成了谜。后来有关学者破解了此疑惑。

讲解员告诉我们，诸葛亮的夫人姓黄，夫妻非常恩爱，诸葛亮死后秘密葬于汉中定军山下，夫人悲痛欲绝，四处寻找，竟然在千年之后找到了丈夫，从此长相厮守，永不离弃，听后让我感概万千。于是，我看到孟达墓上的枫树，便有了类似的联想。

孟达墓这个地方居高临下，的确是个抒发思古幽情的好地方。

站在墓前西望滔滔汉水日夜不息向东流去，南眺茫茫群山一座毛公山安祥伟岸。脚下是旬阳老城金线吊葫芦，隔条小溪是状元罗洪先就读的灵崖寺。名山名水，古城古寺，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俯瞰旬阳县城，民国时期旬阳教育局长陈中谟有联：腰缠两条玉带，怀抱一座金城。可谓形象生动，美不胜收。当你身临其境才会找到这副对联的绝妙感觉。

旬阳县城在过去以金线吊葫芦著称，在当今以中华太极城名扬，如今东西山头都建有观景台。

　　葫芦城与太极城各有千秋，各领风骚。葫芦是福禄的象征和代名词，太极是道教的符号和核心，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不论你东观西望，都给人美的享受和精神上的升华。于是，我也随性拼凑一首打油诗：

旬阳县城藏玄机

一城两看天下奇

东观金线吊葫芦

西眺旬水绕太极

现在的王家山，亭台楼阁，山庄别墅，人间蓬莱，今非昔比，人称小台湾。游人在这里品农家菜，赏三国情，观毛公山，览葫芦城，观光农业园，感受新时代。

景点里游人如织，农家乐宾朋满座。

　　孟达墓旁新开了个小茶庄，这小茶庄的位置绝佳，文星塔就在主人院坝，孟达墓上的黄旗迎风招展，哗拉拉响，如煮茶的声响不绝于耳，又如岁月难忘的诉说，时光在这样的诉说里倒转，风轻云淡，一饮便是千年。

喝罢茶，驾车农业观光园。适才畅游在历史的长河里，转眼又陶醉在现代的文明里。

园区里品种齐全，风景如画。大樱桃、大枇杷、大柚子、大桃子、大棚菜，应有尽有，园区公路四通八达，亭台楼阁遥相呼应。

走在王家山（现在叫李家台村）每一寸土地上，心情是愉悦的，情调是高雅的，呼吸是清新的，心灵是纯净的。

凡登王家山看孟达墓的游客，都是三国文化的粉丝，孟达的知心朋友。孟达墓吸引了游客，带动了全村经济的发展。这是孟达没有想到的，也是他在灵崖寺旁苦修两千年的福报，从此，他不再寂寞。

2020年4月25日

　　潘全耀：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政协安康市文史研究员。

出版有散文集《悠悠兰草花》《此岸彼岸》，著有中篇小说《不爱》、《尿茶》、《认爹》，长篇小说《沸腾的山乡》。文史类作品：《美援华战斗机坠毁旬阳始末》在《各界》发表，《一双泥巴手与总理握手》《洵阳大学并非传说》《洵水绘成太极图墓联出土及其始末》《独孤信印与旬阳的千古奇缘》《千古之谜蜀王冢》《罗洪先在灵崖寺的传说》先后被收录《旬阳文史》，《探秘黄家庄》《寻访中国小英雄何香姣》《旬阳黑山战斗的故事》《张家大院的那段红色历史》《独孤信印为什么会在旬阳出土》等，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映。

整修前的孟达墓。

整修前的文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