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桑榆晚照

<p>  夏夜静谧,只有月光经过树梢来到大地的脚步声。</p> <p> 轻轻地,像一个女子走在出嫁的路上,羞涩得让这个世界只剩下她的心跳和呼吸。由木板房、柴垛、田野、小溪、杨柳构成的村庄,此刻如同一个蹲在墙角下冥思苦想的老人,一声不吭地沉默着。或许是在回忆曾经的风风雨雨,或许是在遐想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夏夜……</p> <p>  不知不觉,黑暗退去,月光成了今夜唯一的客人。她随手携带的礼物,除一个夏夜的安谧、祥和之外,就是在夏夜安谧之外所发出的星星点点的声音:留守妇女们哀怨的歌声,小溪的流水声,一浪高过一浪的蛙声……</p> <p>  我们一家人在院里乘凉。清风像一壶老酒,把门前的几颗柳树灌得有点儿微醉,细小的枝叶摆来摆去,像迈着微醉的步子走在回家路上的旅人。父亲慈祥的伸出粗糙的宽手掌搭在我的额头上,讲薛平贵与薛宝叉,我听着听着,鼾声响起,等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而母亲总是借着月色,反反复复地搓着麻线,为我们准备过冬的布鞋。偶尔,她也会唱起几句山歌,婉转的歌声增添了几分夏日的静谧。</p> <p>  长大一些,我就不是如此听话了,悄悄地溜出家门,与早已候在后门的小伙伴们,疯跑到村边的只有巴掌大的晒谷坪里,玩起了老得掉渣的老鹰抓小鸡。</p> <p>  如今,我对于夏夜的星空充满了无限的眷恋和敬畏。父亲虽八十高龄,依旧矍铄,依旧坐在当年给我们讲故事的木凳上,不同的是他不再给我讲故事,只是吧嗒吧嗒的埋头抽烟,间歇,老父亲满脸笑意的说上几句:“我死了,你也不用哭了,你孝敬的有了……”母亲虽消瘦了些,可思路清晰的很,满有兴致的给我讲起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菩提树下》。这时父亲忍不住又说上了:“就是这些片子,把好人给带坏了,该死的不死。”母亲骄傲的笑出声来,不是为自己精彩的演讲,是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拥有一个忠实的听众。此时,我注视着辽阔,干净的星空,再看看相依相伴的父母,我的心也变得开阔起来。他们相濡以沫走过了那么多艰难的岁月,还有什么更令我开心呢?</p> <p>  天际上布满的星星,像神写下的文字,吸引着你用一生的长度去慢慢地阅读和体味。某一天偶尔回头一望的时候,就会发现,无数的夏夜,其实不正是你不经意时所亲历的一句很美很纯的诗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