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

苦茶

　　绿皮车，这种中国最普遍的火车，在高铁飞驰的今天仍然奔跑在铁轨上，像老黄牛一样驮着学生、农民工和创业者们的梦想，穿梭往返于中国的大江南北。

北上求学那几年，我经常坐火车，机票太贵舍不得花钱，偶尔寒假回家过年才坐飞机。记得第一个寒假，我早早买了机票，每天翻出来看看，离回家的日子又近了，心里越发激动，那时候对归心似箭一词深有体会。

　　暑假时间长，坐火车经济实惠，最重要的是不用经常倒腾换站，可常常买不到票，硬座也没有，只好买站票。从河源到西安，京九线到郑州转陇海线，在中国最繁忙的两条大动脉上，一天两夜三十个小时，我站过好几次，夜晚困的时候，我就用报纸垫着蜷缩在洗手台上睡觉，每次下车都挪不开腿。即便是站票，都常常人山人海，有一次旁边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孩，也一路站了二三十个小时，我顿时不觉自己有多辛苦了。

运气好的时候，买到了硬卧或硬座票，硬卧好点，上车就躺着看书或睡觉。硬座的时候我就早早准备好充电宝和耳机，戴上耳机靠着窗户，十几个小时也不会疲倦，到了下车之时几桶泡面也没有吃完。有时候座位不靠窗，手臂没有倚靠容易累，我就坐着听旁边人聊天，遇到健谈友好的旅伴，偶尔也会加入唠嗑大军，总能听到许多故事。

有一次坐到郑州停靠后再次出发时，我发现列车竟跟之前方向相反，后来才明白是换线路时调转了火车头。

　　每次坐在列车窗前，看着对面的绿皮车，或同向，或反向，我都会想：车里那些人从何处而来，又将在何处下车，会有怎样的故事？

有一年我又是买了站票，站久了实在难受，就决定把整条列车几十节车厢都穿行一遍，转到餐车吃了饭走到一个车厢歇脚的时候，看到三个并排坐着的奇怪的男人。原来是两个便衣警察押解中间那个犯人，犯人双手被衣服遮挡放在小桌子上面一直没动，想必里边是戴着手铐的。那犯人的眼神看上去很清澈不像恶人，他们仨一路无言，到站的时候那犯人趴在桌子上哭了，那两个警察轻轻说了几句就带下车了。没人知道那犯人的故事，谁会在乎呢？

那几年坐绿皮车，同行的有带着小孩南下见儿子的老人，也有放弃事业西进新疆追随男友的女孩;有创业失意回乡的青年，也有一身污垢睡在过道的农民工;有专程去会见多年战友的老兵，也有异地求学的学子，形形色色的人物依稀还在脑海。

　　绿皮车传送了烟火人间真挚的情谊，也载满了酸甜苦辣的得意和失意。人生如同列车一般，只缘自己身在其中，进退皆是身不由己，不论你从何处上车，终究都会下车，起点和终点有冷有热，我们都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