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读书日｜读蒋勋和蒋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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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世界读书日，我来读读蒋勋的书和蒋勋吧。

蒋勋是谁？林青霞说：蒋勋是我唯一的偶像和半颗安眠药。

蒋勋是台湾一位优秀的学者，他对很多领域都独具建树，特别是融入了东西方美学文化，和禅宗的很多理念，于是他的文字优美而深刻，有着关乎心灵的终极关怀。

他写过很多书，也推荐过很多书。还被称之为“美学大师”。

文化界评价蒋勋是位善述者，善于把低眉垂睫的美唤醒，让人看到精灿灼人的明眸，善于把沉哑喑灭的美唤醒，让我们听到恍如莺啼翠柳的华丽歌声。

作家张晓风称蒋勋为“台北风流人物”，还称他是南朝遗风的人，我不确定这种描述是否确切，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倒是颇有这种感受。每每谈及台湾，仿佛那里一直温婉的存在着传统文化的温度。他温敦，谦良，低调而不张扬。

要我说，蒋勋不仅是位“善述”的作家，也是一个“善悲”的人。

蒋勋的悲，是悲怆而非悲惨，是面对生命的谦卑和敬畏，而非面向未来的颓废或绝望。

一个人在“悲”中看到而且淡定面对的“喜”，才是大写的喜，让人珍惜，却不会得意忘形。

那些悲喜，是最自然，如作者所写《无关岁月》，所言“无关岁月”。

他能从文人讲到书画长卷，能从庄子讲到唐诗宋词。

读他的书，会感觉内心变得无比的丰盈。

我知道蒋勋先生是读他的《忘言书》，惊为天人。这书的柔美冲淡，像我想象中的中国工笔画，深得我心，魂牵梦萦许久。后来陆陆续续读了蒋勋写的300多万文字。

读他的细说《红楼梦》系列，又是一次惊为天人。原来《红楼梦》还可以这样审美地去亲近，不是像老学究一样古板严肃地去研究。后来晚上经常听他的音频，他的声音很好听。喜欢听他磁性的声音，那是一种男性的妩媚。

一个人若能站在众生的角度去看历史，才能写得血肉丰满栩栩如生吧。

如果说《红楼梦》是一片沃土，有人在这里建起高楼大厦，有人在这里考古深掘，而蒋勋，是在这里种植了一朵美丽的花。这朵花的功能就是带我领略美丽。

读蒋勋先生的《孤独六讲》。

《孤独六讲》是一本讲述孤独的书——残酷青春里野兽般奔突的“情欲孤独”，众声喧哗却无人肯听的“语言孤独”，始于踌躇满志终于落寞虚无的“革命孤独”，潜藏于人性内在本质的“暴力孤独”，不可思不可议的“思维孤独”，以爱的名义捆缚与被捆缚的“伦理孤独”。

《孤独六讲》写的不是如何消除孤独，而是如何完成孤独。如何给予孤独，如何尊重孤独。

作者以美学家特有的思维和情感切入孤独，融个人记忆。美学追问、文化反思、社会批判于一体。作者创造了孤独美学：美学的本质或许就是孤独。

他写作常常得尝辄止。他跟俄国作家死磕式的写作方式截然不同，那样太累人了，几乎绞尽脑汁，让人心力耗尽，一旦追求深刻性，就顾及不了美，而他是轻盈的翩翩的世家公子一样的作家，他追求的绝对不是把自己搞得衣冠不整，神经质地去思考同一个问题，他追求的是爱和美的体验，是沐浴在阳光下，让自己以及自己周围人的身心都舒舒服服。

人都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性情变了，读的书多了，才渐渐察觉到浅尝辄止的重要。就像冰心笔下的童心与母爱。我们不过是在不同的作家那儿体验不同的感觉，于我需要心灵平静，短暂沐浴阳光时。

读蒋勋的《山盟》，这篇文章收录在《蒋勋散文》中，张晓风为这本书写的序里对蒋勋的评价非常精彩。

喜欢《山盟》这个题目，似乎有一种中国人心里独特的情感在，其中一个章节写《山路》有一段很有意思：

作者从法国东部去意大利，需要经过阿尔卑斯山主峰，那是欧洲历史的古道，处处绝壁，非常险峻。也是拿破仑两次挑战的奇险。

戏剧的是，他无意间搭乘了一个醉汉的车，而且是喝得烂醉，车子一路狂奔，此醉汉一路高歌，毫不减速。

他写到：“我侧身下窥，知道随时要粉身碎骨，但是，有酒壮胆，我岂可惊惧怯懦，便一路与他歌唱到米兰。阿尔卑斯山上，有多少英雄死去，汉尼巴与拿破仑声名不朽，他不过只是个醉汉，但是，有酒有歌，一路伴他指点江山，在历史的险绝处，他不减速，也不退却，也仿佛是英雄了。历史真是奇险，峰回路转，处处要人粉身碎骨，然而，历史也可以呵呵一笑，拿来佐酒，入渔樵的闲话”。

在去普罗旺斯的车窗外，松绿和土褐的色块，交错在静静的阳光里，近于数学的结构。这是他找到的法国著名新印象派画家塞尚画中的山。

他说在西方美术史上，与山对话的画家并不多见，西方人多在人体上看风景，中国人则完全相反，是在山水中看到了人的诸多变貌。

塞尚把一生舍给了圣维克多山，就像范宽舍给了华山，渐江舍给了黄山，黄公望舍给了富春山。他们的生命因与山盟而厚重。

文中提到在狮头山的石壁上刻着一联：

山静云闲，如是机缘如是法，
鸟啼花放，尔时休息尔时心。

从他一生看山的经历和机缘，一定领悟到了禅宗里讲的，人生关于看山看水的三个境界。

“山”在易经里是“艮”，艮相，兼山，有着息止的意思，“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儒家也说，“仁者乐山，仁者静”，似乎山象征的就是生命久动之后的息止，是纷乱中的僻静之处，是静定与沉思，是专注于一个简单的对象，从纷扰中退下，知道停止的意义。

由此想到我国近20年的两次疫情中，“小汤山”，“火神山”，“雷神山”甚至包括人人敬仰的“钟南山”，可见这天地人和间，蕴含着中国人古老的智慧和对于生命的希望，希望以“山”之静气和息止之势震慑邪恶之气从纷扰中退下。

虽然出生在四面环山的故乡，但由于我的性格和体质的原因，恋水不恋山，但不恋不等于不欣赏。也走过很多山，却没有一次徒步登临全程的记录，最狼狈是在泰山被困大雨中，放弃了攀登。心里默诵：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没有登顶的雄心便怎么也吟不出老杜的气韵。然而感觉毕竟亲近了山，心中有了山，似乎就有了远眺的心境，也有了一览众山小的视野，可以渐渐压得住岁月的风霜，那就是文章中说的静定与沉思吧。

愿我的生命里常蓄着一汪水，立着一座山，让我在经历过岁月变迁后也能如蒋勋先生一样，温润静气，用一双清澈而灵修的眼，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也能自信从容地写出属于我的《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