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渡口泛涟漪

药元生产队

古镇杏花酒一醉十里桃花红        青石板桥头不见你回眸        山色缱绻烟雨楼暗香添衣袖        紫燕飞过窗檐带着清风柔         玲珑剔透红酥手        描眉才知道人消瘦        泼墨伞下画中游        淋湿墙外垂杨柳        ……   听着张梓瑶唱的悠悠又稍显哀绵的《桃花渡》歌曲，张子坑的思绪翻腾到了1986年上大二时的那个春天，一支粉面的桃花敲开了他那紧闭的心门。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八六年大年初五。他一如既往地在新余挤上从上海开往重庆再中转去成都的火车。车厢里照样拥挤得没落脚处，卫生间、过道、开水房，甚至座位下或站或躺，挤满了旅客。随着列车发出的阵阵轰鸣声，载着他恋家的不舍情结，向西南驶去。   一个人的旅程很寂寞，被拥在过道人群间动弹不得，还得小心翼翼地守着放在脚下、被人踩来踩去、母亲前一天晚上挑夜灯为他装满各种生活学习用品的上海牌旅行袋，生怕被人提走。袋里实际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是几件洗换衣服、几本书和一个装了针线、带去学校缝被子用的针线包之类的日常用品。最恼人的是眼睛得时时盯住穿在脚上的鞋子，手则不能轻易离开屁股后面的裤子口袋处，因为随身带的300元钱伙食费分别藏在鞋垫下和被母亲缝在内裤口袋里，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一个学期的伙食费啊。   随着推着快餐车的列车员的吆喝声由远及近，过道上的旅客相互推挤着，仿佛要把列车也挤得摇晃起来。正当他在想如何避让时，一阵香烟味夹杂着些许汗巴味随着银铃般的吉安话“休命，个挤呀”飘来。他定睛一看，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被挤靠在他身边，再看胸前别着的“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的校徽和他别的相差无二，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生长在大山里、平时腼腆的连说话也脸红的他，不知哪来的勇气，那刻居然互留了宿舍的房号、班级和姓名。   经过二天二夜的长途奔波，他一回到学校，躺在七人一间的学生宿舍单人床上，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眠。头脑中一直在想着那群“小老乡”女生，其中一个叫“红桃”的08511班的吉安市女生尤其令他难忘。圆圆的脸、齐耳的短发，总是带些许微笑;说话轻声轻气，不紧不慢，静中又不失大方;嘴角微扬，张扬又不失收敛;个不高但有副得体的容貌，笑起来如桃花初绽。她没有牡丹鲜红的刺眼，但较之多了份典雅，不似水仙清淡的朴实，较之多了份妖冶;她镌刻着粉红的亲切，粉红的浪漫，粉红的回忆，每一举一动，没有青松的挺拔，却有青松的坚韧，不只有柳枝的婀娜，且有柳枝的柔美。在疲惫的的冲击下，他带着这份美随着血液流浪在似睡似醒中，镌刻在想入非非的梦境中。   也许是有意抑或无意，反正之后的一段时日，每当晚自习时，他总是背着个军用书包，装模做样、忐忑不安且漫无目的地在灯火通明的各栋教学楼瞎逛。从一系楼到十四系楼，从主教学楼的东侧至西边，再到校图书馆，总无法静下心来看书学习。那时的心情至今他也描绘不出来，就是有点神不守舍、意乱情迷的样子。说不出的缘由，体会不出的个中滋味。   终有一晚，他照样背着书包，徘徊到主教学楼西三(2)教室门口时，突然感觉有一缕似曾闻过的清幽、淡雅香味从教室里向他飘来，在二月底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桃花般散发的芬芳，那么沁人心脾。教室的北边，穿着一身粉红色套装的红桃端坐在靠窗户边埋头做着作业，身旁的位置空着，摆放着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她黑色的短发规矩的齐着双肩，额头上有一个很好看的蝴蝶发夹夹着一小束发髻，透露着一种优雅，仿佛不在凡尘之中的仙子。   他鼓足勇气，从教室后门悄悄走到她身旁，特意装着寻找座位的样子，四面环顾，略显焦虑和不安，当然，脸涨得通红是肯定的。她抬头见是他，桃花般的脸浅浅一笑，轻轻的把她摆放在旁边座位上的书籍挪开，他一声“谢”也羞于开口地坐在她身旁，也晚自习了起来，但不敢主动搭一句讪。   也许是从小生活在街上见多了世面的缘故吧，她终于先开口说话了。   “你天天在这栋楼里上晚自习？”   “有时候吧，你呢？”   “这是我们班常上课的教室。”   听闻此，他紧张的连呼吸都想闭了，东瞧瞧西望望，生怕在坐的全是她班上的同学，顿觉得脸滚烫滚烫的，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晚自习时我们班的同学也没有定所，今晚在这个教室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许是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帮他打破了窘境。   这以后，只要晚上没安排上集中课，他就会隔三岔五地来到这个教室上晚自习，而她一如既往地会把几本书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而他也就顺其自然地挨着她坐，大多数情况下除交流做作业外没有更多的互动，好像成了习惯。   时间一晃来到了三月。一晚，她悠悠问他:“我们出去走走？”   “嗯。”他颤颤巍巍地答，一丝惊喜掠过心头。   在那个不支持也不特别禁止恋爱的大学时代，他生怕被同学发现而遭人误解成在谈恋爱，保持二、三米的距离，弱弱地跟在她身后，向教学楼旁那条贯穿整个校园、掩隐在花草树丛里的幽静沙河岸边小径走去。树下、草丛中有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喃喃细语。他顿觉的脸红耳躁起来，心跳陡然加速，不敢环顾左右半点，低头猛走，生怕被她甩下。不知何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喂”声，差点没把他的心惊出。回头一望，她竟不知不觉斜倚在他身后路边沙河河畔的一棵树干上。他赶紧回走几步，在离她一米左右的距离伫立，傻傻地瞧着地面，紧张的两手打架似的不停地搓揉。 　“为什么桃花的枝丫总是相互交叉着，就像是手牵着手?”她嗫嚅着，似自言自语又似问他。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和风中一缕甜润的幽香袭来，帮他从惶恐中回过神来。原来她靠倚在一棵挂满粉红桃花的桃花树干上，因一路行走而绯红的脸颊，伴着一缕清幽的香，如同一朵桃花开在了他的眼前;眯起的双眼，月牙一样浅浅的弯向两边。她浅笑着伸出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粉面的桃花。油亮的褐色枝条上缀着三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一如晴空中那几朵飘渺的云，幽深而轻柔。它就那样的默默无语，纤吐着曼妙芳华。而她，黑亮的眼眸中闪动着点点期望的光。他痴痴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桃花虽美，但终会被无情的北风吹落，却又想要把它的叶连枝卷走。为防独自忍受北风带来的痛苦折磨，满树的桃枝慢慢地彼此靠近、缠绕、依偎……多么奇怪的花，为什么不在夏秋季节绽放，反而要在冬春时节忍受北风的折磨？多么奇怪的北风，为什么不在夏秋季节吹拂，反而要在冬春时节折磨娇美的桃花？”她幽幽地像似自问自答，又似哀绵地自顾倾诉。在绚烂的桃花和清澈的沙河水辉映下，纵使她双眸溢满了花季的忧伤，却依旧笑靥如花。如同一朵朵粉面的桃花，在人生的春季中，骄傲而灿烂的绽放。那一缕缕轻柔的幽香悄然漫过的锦瑟年华，溅起了一季的繁华。   自此后，在晚自习的空隙，他俩时常漫步在这棵桃花树下，感受河畔的风光旖旎，享受河岸的春意盎然;看争先恐后开放的桃花，惹得无数彩蝶竞徘徊，蜜蜂成群飞舞，为谁辛苦为谁忙的景象;置身于桃花簇中，看着粉嘟嘟的桃花，闻着桃花淡淡的幽香，听着桃花的私语，感受桃花的争奇斗艳。这种赏心悦目，常让他俩如痴如醉，心旌荡漾。桃花飘落，似商量好一样，落英缤纷，那么轻盈，那么潇洒，那么悠然。手捧桃花，那细腻令人爱不释手;心念桃花，说不出的缱绻缠绵。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徜徉于桃树下，任花瓣飘落于怀，任水滴洒落于心，就这样乐此不疲，流连忘返。   桃花养人，人面桃花相映红，漂亮的人在桃花的映衬下，会变得更俊俏。桃花怡人，再木讷的人在桃花的感染下，愁思会烟消云散，笑口会常开。他俩手摇《桃花扇》，吟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畅谈着各自家世、人生、理想和毕业后的打算……   三月底的一个周五晚上，还是在这棵桃花树下，她昂着头，怔怔地看着他，声音低沉的询问他，“你觉得桃花美吗?”他一愣后回答，“嗯，挺美的。”她似乎很满意他的答案，嘴角流露出浅浅的笑容，说她也这样觉得，之后又抬起头看了看满树盛开的桃花，黯然神伤的低下头，“可惜又快要凋零了。”这句话不知是给他说的，还是给她自己说的，或是给那棵听不见的桃树说的。   “桃花从诗经周南里而来，从崔护的诗篇款款而来，从陶渊明的梦想中悠然而来。人面桃花的诗歌故事深入人心，唐代才子和桃花女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故事，让人充满无尽的遐想和怅惘，想来真如李商隐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中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明代唐伯虎的《桃花庵歌》唱尽了桃花仙人的不羁和洒脱。”她款款而谈，他一如既往地站在离她约一米远处痴痴地傻听。   “桃花，往往与女人连在一起。形容女人水色好，白里透红，就说面若桃花;形容女人长得好看，笑容可掬，就说灿若桃花。爱情来了，叫做走桃花运;没有爱情，感叹命无桃花;爱情受到磨难，叫做桃花劫;因爱情而发疯，叫做桃花癫。桃花，也与故乡、思念相连。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如同桃花般美丽可爱的吉安家乡。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潭水深，哪有亲人的感情深?所以，在高考前夕，我在原来的名字后面加了个桃字，就是因为我喜欢桃花。”   谈着听着，不知不觉间“的铃铃”的熄灯铃已响起。他俩无耐的怀揣不舍，一前一后默默地沿沙河幽径返回。她在前面走的很慢很慢，似在等待他缓缓地靠近，直至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闻到彼此的气息。那晚的沙河两岸出奇的静，静得让人有点嗔怒。平时见到有路人拼命地拉长距离躲闪、生怕别人议论的感觉忽然荡然无存了，反倒有点抱怨今夜的路人怎么这么稀少了。直至快到女生宿舍大门口，一路无语的她突然回头，“明天下午2点半来我宿舍接我，去看电影。”没等他缓过神来，她一溜烟似的轻盈地小跑着进了女生宿舍门岗，快转弯时头一次朝他挥了挥手，留下了一阵清醇的桃花香。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人生第一次失眠了，长了这么大又是第一次。就这样他静静的睁着眼在夜里躺着，看着窗外的天渐渐的亮了！   这一天是周未，下午快二点时，从不刻意打扮的他，特意换了双皮鞋，还上了点鞋油，光亮了许多。再找了把梳子，背着同宿舍的同学，偷偷地把头发梳理平整，朝女生宿舍楼方向走去。待到楼前的假山处，他却犹豫了，进女生宿舍楼得找个恰当的理由，报上班级、姓名、事由，再由门岗管理员通过对讲机呼叫连接在各女生宿舍的传声器，经该女生本人确认身份和同意后，才可登记进入，且得限时。每当有男生进入，整个女生宿舍甚至整楼层的人都会听到或看见，对他这个从没进过女生楼的男生来说确实有难言之隐，且那年代电话不普及，更别说手机等通讯设施了。   惶恐中他带着些许忐忑，站在假山旁不停地张望着女生楼进出的人群。在焦虑地等到近三点半，隐约有股熟悉的桃花淡香飘来，让他惊喜万状。红桃轻盈盈地似在梦中向他飘来，手上还拿着昨晚采摘的那枝桃花。她好像没见到他似的嗔怪着自顾往前走，他赶紧追了上去，随着她出了校园来到了建设路口的沙河电影院。幽暗的电影院里传来了银幕上男女主人公缠绵的情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柔柔的，似股暖流，又似桃花的馨香，沁入他颤抖的心房;齐耳的秀发蹭擦着他滚烫的脸颊;悠悠的呼吸声渗入他粗重的喘气声中，奏响了一曲不难听还算和谐的交响曲……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生平第一次握紧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手，他俩好像是相恋了……   看完电影，像往日一样漫步在沙河岸边小径上。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俩是肩并肩、手牵着手，没有了一米的距离，没有了怕被人瞧见的尴尬。虽然照样还是少言少语，但一路上桃花香溢得更芬芳、更沁人心肺。虽然俩人都因心跳的加速而脸稍带些许红晕，但清澈的河水倒映着俩个依偎着的身影，显得比平日和谐了许多。他俩紧挨着坐在以前时常驻足的桃花树下，背靠着桃花树干，仰望星空，看星星眨眼，听河水欢唱，闻桃花芳香。也许是两情相悦，也许是桃花芬芳得让人情不自禁，他俩脸贴近了，嘴对着嘴，就在嘴唇似触非触到的瞬间，醉的俩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地，这种感觉难道就是初恋？   “山色桃花柳上开，芬芳不许人自来。一抹嫣红轩窗对，酥雨含羞满亭台。”阳春三月，是谁在沙河岸边桃红里许下一生的誓言;芳菲四溢的季节里，是谁羞涩地告白灿烂着一世动人的情缘。桃花盛开，相思缱绻，朵朵争艳，朵朵情醉意浓，醉了辗转的倾慕，醉了美好的邂逅。桃花十里为倾城，春风十里不如她，一江桃花春水，盈盈默默无语。是谁伫立在桃花渡口，深深地凝眸那一抹晕染的涟漪，用一枝桃花，宛如天仙的袖手，轻轻拂过他的眼前，定格了前世今生的眷恋，又是谁泛一叶轻舟，掠过繁华驶向他心灵的码头，不载忧愁，不负盟约，只为红尘缱绻，明媚韶华，用一缕幽香化作相思雨，挟一抹嫣红倾诉离愁别绪，把万般柔情点燃得如雨丝般温馨。桃花笺，鸳鸯弦，落雨冷冷相思浅，那桃花笺上写满的蝇蝇小字，每一个字都蕴藏着故事的深情，每一个字都隽刻着刻骨的爱恋。春风十里，怎及桃花一枚，水深千尺，怎及她一往情深。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千朵万朵总是春，春色满园总是艳，艳锁长亭芳菲尽，尽头回首是三月。   以后的每天晚自习，他俩不再在乎人家惊愕的表情和诧异的目光，会迫不及待地早早来到那间教室，看书、做作业，弥补白天不能在一起的遗憾。每当他有事去晚了或那间教室安排了公开课，她定会在教室走廊上痴痴地守候着，生怕他找不到她，而他却无一例外地找到了她。遇中途倦了，俩人依旧会去沙河岸边尽情享受着花香、鸟鸣、波光粼粼和晚风吹拂的喜乐，描绘着未来的宏伟蓝图，有时也会去沙河电影院看场诸如《红高梁》的电影，哼着《咖啡屋》走进校门口那间温馨的冷饮店，或来杯龙井或一杯饮料抑或喝杯浓浓的咖啡，尽情地沐浴在俩个人的时光中。   在大三时，他班上有个女生因失恋想不开吃了不少安眠药，被中午回宿舍休息的同学发现后已是昏迷不醒，急送当时的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抢救。身为班长的他和指导员连同几个女生，要守夜。坐在病床边，看着昏迷的同学，还有从甘肃专程赶来的同学的母亲凄惨的哭泣声，再想到红桃肯定还在教室走廊上傻傻地等着他，他心如刀绞，不知所措。考虑再三后，他向同值班的同学打了个招呼，转了三次公交车，于晚九点才气喘嘘嘘地跑到了晚自习教学楼梯口，刚准备上楼，觅见她略带嗔怪地等候在楼梯口，看到他汗流夹背、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她由嗔转喜，满脸关切又羞涩地盯着他假装生气的样子真好看，红朴朴的脸，散发出的桃花幽香和哀怨却又不轻易露峥嵘的婉婷淑女形象，让他不得不急切而又不太连贯地向她叙说缘由，断断续续的解释还未完，她伸出柔和的纤手，掩着他的嘴唇，流下了委屈、伤心的眼泪。而他则静静的抱着她的双肩，强装笑脸，抚慰着她。可她在片刻的抽泣后，猛然一把推开了他，“快走，你这是擅离岗位，不可以让同学记恨你，而空留遗憾。”他强忍泪水，哽咽着挥手与她道别，难舍地坐着建设路至春熙路的公交车，再转了二、三趟，终于又到了同学静躺的华西医大附院，望着还沉睡未醒的同学，泪花挂满了脸颊。直至凌晨医生宣布了噩耗，他还是不敢相信，人的生命就这样脆弱？   以后数日，他的精神差到了极点，哪怕和她坐在一起晚自习，也是沉默寡言，眼泪汪汪。每当此时，她总是瑟瑟的从书包里抽出几张洁净的白纸，替他擦试着眼角的泪珠，旁若无人似的，不再在乎其他人的注视。此时此刻，他暗暗发誓，一辈子只求与她能相拥相依，相互搀扶着永远漫步在那条桃花盛开的沙河岸边小路上……   转眼到了1988年的那个3月初，他俩一如既往的行走在沙河岸边，坐在那棵桃花树下，摘一枝桃花，闻着桃花的幽香，仰望星空，看沙河水奔腾，听翠鸟欢唱。马上要去外地实习了，该是暂别的时候了，缠绵的他俩互相道别，他去眉山，她去乐山，离别的誓言相约在信笺中再见。她说桃花是圣洁的，浪漫的，有桃花的地方他俩就会是幸福的，他说，他会在眉山的桃林里想她。她笑了，笑的那么开心、自然。任凭她揪着他的耳朵，装着飞翔的模样，追忆着前些黄昏时日，他俩拥在一起，彼此牵着手走上那条开满桃花的沙河岸边小路，轻轻的哼唱着歌谣，轻轻的踩踏在写满幸福的路上……   那年的六月，各自实习归来，在毕业季里，在分别的前夜，他俩又相拥在沙河岸边那棵桃花已凋零的桃树下而泣。在深夜的树下，他俩手牵手地数星星，等待黎明时分的启明星为他们照亮方向。累了，蹲到铺满紫色小花的路边，轻轻为彼此捏捏手脚，拉拉勾，破涕为笑。   后来，他去了南方的老家。而她，却在不熟悉的远方等了他许久……         ……        我弹春水流蓑翁撑船在渡口        等一夜守候挂一盏灯笼        我唱离人愁穿针引线桃花绣        不知几春秋仍相思依旧         我弹春水流天涯过客不停留        只一夜等候点一盏烛火        我唱离人愁阴晴月缺有离合        桃花相印红引相思泪流   悠扬哀怨的《桃花渡》还在耳际回荡，引得他又泪流不止……   庐陵的春，来得虽然迟一些，尽管还能看到冬天萧瑟的痕迹和影子，比如，那些被一场寒风折断了茎叶的野草，还一幅萎靡不振地匍匐在赣江大地上的花骨朵，也许春风的抚慰还一时半会不能让它们受伤的内心激起复苏的力量。但是，还是有一些生命，在经历了寒冬的侵袭后，依然顽强地活过来了。比如，这一树一树的桃花，它们不但顽强地活着，而且生命之花绽放着不凡的风采。你看，树树的桃花，映衬的尚未返青的山坡有了生机，桃花开满了沟岔，开满了山梁，这儿一树红，那儿一树粉，一树一树的桃花在比美，微风中颤动着她优美的舞姿，柔情转成琴音，时而婉转，时而悠扬……   2002年3月初，刚用上手机没几年的张子坑，突然接到了阔别二十四载的红桃的电话，电话的那端，传来了她熟悉、稍显急促的语音，“中午有空见下不？我晚上就得返程了。”语气有点伤感，夹带些许命令，他沉寂了多年的心又泛起了波澜。“有，中午十二点，阿龙餐馆桃花厅。”随着“嗯”声之后就是挂断电话后吱吱的盲音。   中午十二点，端坐在餐厅一角的他又闻到了二十年来、未曾闻过的那种特别的桃花香。她依旧盈盈地走来，款款地坐在他身旁，不过又离了一米左右的距离。照旧是片刻沉默，叙说各自的经历和感受，没有了依偎和缠绵，更多的是鼓励和鞭策，当然隐隐中也夹着些许婉惜。还是她先问:“那年、那时的你是初恋不？”随着他“嗯”完，她嗫嚅着:“至今，我忘记了很多同学的模样和往事，但初恋的感觉是我抹不去的回忆，永久的记忆，想忘却忘不了。”说完，不待他回复，她随手在餐厅里栽植的桃树盆景中摘下一朵浅红色的桃花，婉然一笑，起身离去，留下了一厅的桃花幽香……                                  一一《后记》 文字:山涧瀚墨图片:山涧小溪、网络场景:庐陵后河创意、后期处理:张小云歌曲:《桃花渡》演唱:张梓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