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肆虐的日子里（一）

大内群英

3月22號，周日 晴，室外溫度華氏41度

     早上起來望出窗外，天空一片清朗。門前的花圃長出一朵朵小黃花，忍不住跑出門去看過仔細。雖然此刻晨光普照，但仍感到陣陣的寒意。真不知道暖春的日子什麼時候來臨？！

     我回屋冲了一杯熱檸姜茶，老公則去附近的bagel 店買了一杯咖啡和一個熱乎乎的bagel with egg and cheese 回來當早餐。 他說bagel店的員工和里面的顧客都沒有帶口罩。真不可思議！如此嚴峻的非常時期，美國人還是那麼大意，不以為然，可怕！

     2:45pm, 得知紐約確診人數破兩萬，一日新增個案超一萬！紐約人，再不醒覺就遲了！

3/23/20， 周一 陰天 有雪雨，室外溫度37度

     由於睡不好的原因，現在還不想起床漱洗。想到要上班，心情就有點忐忑。昨晚開始封城，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怎樣？但無論如何，我得爬起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身為一线人員的我又怎能退縮？

天雖下著小雨，但上班的路上卻沒受天氣的影響一馬平川，平時至少要半小時才到單位，今天只花15分鐘就可以了。

     回到單位，首先影入眼簾的是電梯口的告示：「只允許三人以下同搭電梯」嗯，後知後覺的美國人總算有所行動了！

     早上领导手里拿着一盒一般的口罩（并非N95口罩）来到我跟前，他先让我签名，我心中一喜（以为员工的福利终于来了）！刚想用手接过盒子，领导却先打开盒子，吩咐我拿一个，说每人每天只能拿一个。我问如果口罩弄湿或弄脏了怎么办？他说：“那就不要弄湿或弄脏它”。什么话啊！还有逻辑吗？

     11:45am我接到一个病人的电话，询问20号那天她在急诊室做的冠毒测试结果，为此我用电脑查看她的看病记录，16号第一次看急诊是因为咳嗽，诊断是病毒感染（Viral syndrome), 当天就让病人回家；20号病人再次掛急诊，原因是呼吸急促，这次才为病人做测试，但院方叫病人回家等待化验报告。病历显示当时医生给她开了消炎药（Biaxin),激素(prednisone)和一些扩张气管（albuteral inhaler)和化痰止咳（Robitussin)等药物，病人除了没有用激素之外，其他药都用了，但症状至今依然没有得到改善。当我打开化验报告这一栏时，我吓了一跳：“阳性反应”！再看看病人来我诊所的看病记录：3/3，那个时候，诊所没有釆取任何防御措施，也没人带口罩😷！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3/24 周二晴，陽光普照 

     要是平時，逢周二我值晚班（11:30am-8pm), 但由於疫情，所有病人的预約都取消了，均改為tele-visit 。故此我們所有人統一上日班（8am-4:30pm). 本來可以睡懶覺的星期二，從今早開始反而要更加早起了。所以說世事無絕對，變幻才是永恆！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艱難時期接二連三地收到來自各方好友和親人的关心和问候。 一位久違了的高中校友主動聯系我，還給我郵寄抗新冠病毒的藥物；甥女万宜也想盡一切辦法提供支援！感动之余也覺得友情親情的可貴！正是“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3/25，周三 阴天

     時阴時晴的天氣真讓人無所適從。今早回單位上班時收到一個通知：每人進入大樓之前必須測量體溫，盡管釆用的測量方法（口探oral temperature taking)我一直不主張，但還是覺得這個辦法總比什麼都不做好，而且早就應該實施了。

     開始工作沒多久，就有同事過來告訴我一個「不好」的消息，就是樓下兒科護士長Cynthia昨天下班前測出的体溫是101度。她當即被告知停工并在家休息三個星期。我聽後的第一反應是：”Oh, my God!” 她經常上來找我溝通工作上的問題，我們還在同一室一起吃過午飯。我們之間的距離絕對沒有六尺之遙，我不堪設想啊！希望她發燒是因為其他原因，不然的話，糟糕透了！

3/26周四，剛睜開雙眼，不知道今天是晴還是陰

     連日來的焦慮和不安，睡眠再次成了我的奢侈品，可遇不可求！整個人處於不堪一擊的狀態。昨晚決定釆取行動，晚餐後的家務就讓給老公和兒子去做了，自己躺在按摩椅上閉上眼睛，開啓了按摩鍵的所有模式⋯感覺好像坐上了飛機✈️

     高科技的雲端技術成了人們在抗疫期間的生活媒體和必要工具。國內有云相親，云聚會，云購物等等，而我這裡也開始了網課和云開會一系列的活動。自上星期起，我加入了雲端跳舞課和免費的集體在家做瑜珈。哈哈，人們都跑到「天」上來與牛郎織女爭地盤了

     昨晚九點正就上床睡覺了，睡覺前喝了一碗安神的中藥。不知道是太疲累的原因還是藥的作用，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可以放肆地睡一張King size 🛏️的原故，我很快就進入夢鄉了！第一次醒來，感覺象睡了一宿，但一看表才知道是深夜一點（平時這個時間我還未睡得著）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天放亮了！整個人感覺輕鬆多了，心情也愉悦了！

     我已經准備好了我的甘草鮮姜陣皮大棗湯，開始了新一天的征程！

3/27 周五，陰轉晴

     隨著確診病例指數上升，我居住的所在地皇后區又是重災區的重災區。無論是在工作單位還是在家裡，緊張氣氛明顯升級。記得前天下班回家，瞥見一輛救護車停在附近，繼而看見兩位身穿隔離衣和帶口罩的急救人員走向救護車，後經證實是我們的鄰居「中招」了。也就是說病毒已經開始在社區傳播！小兒子的工作單位（消防局）也有幾位同事確診，第一位確診的同事是受其妻子傳播的，而他的妻子是通過來自德國的父親感染的；另外一位同事是因外出旅遊回來後確診的。然而，由於人手不足，兒子與同仁也要冒著受感染的風險堅守崗位。在郵局工作的老公也要繼續上班，每天面對社區民眾以及接觸有可能被污染的郵件。總之，我們一家三口均處於風險的浪尖之中！

昨晚開始老公成為有史以來參與家居環境清潔的模範積極分子。他用消毒水拖樓上樓下的地面，高溫清洗所有當天穿過的衣服和用過的毛巾，還帶上口罩整理和消毒兒子的房間；他幾小時內共洗了兩次澡⋯⋯盡管如此，仍未减輕他的焦慮！早上起來，他惶恐地說：「完了完了，這個總統太不給力了！看來我們難逃一劫！」我對他說：”calm down “(放鬆點！）

     說實在，我也隨即緊張起來。剛才我們這裡的一名醫生告訴我一個震驚的消息：昨天她去我們醫院QHC替30多名員工測試，其中近乎70%的員工測試結果是陽性。

     真可謂危機四伏，四面楚歌，試問我又怎能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3/28 週六 多雲有雨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不用上班還可以宅🏡，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緩一緩。有朋友介紹洋蔥可以用來防疫，我不知道是否屬實，但洋蔥可以殺菌是無容置疑的。於是乎昨天下班後去家裡附近的超市買了一袋紫洋蔥回來（順便說一下，超市裡帶口罩的人明顯增多）。我取出洋蔥，削開外衣，切開兩邊，分別放置在家裡的不同方位，沒多久，由於洋蔥的揮發性，屋內空氣彌漫著淡淡的洋蔥味⋯到了今天早上，這種味道更加濃郁，想到它可能會消除空氣裡的新冠病毒🦠，突然間喜歡上這種味道，並深深地吸上多幾口⋯⋯

     這幾天我一直有與生病的同事Cynthia通電話，前天她說感覺上好點，但有腹瀉症狀；昨天她說仍有發燒，我建議她去醫院做個病毒測試，她說再等等看。我隱約感覺到她是無助的以及害怕這個結果的到來。想想一個60歲的單身黑人女性生病在家，沒人照顧也是怪可憐的。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她，剛才我再次致電給她，她告訴我她的病情沒有好轉的跡象，而且我聽出她的聲音仍然很沙啞。我叫她不要等了，趕快弄點吃的然後去醫院⋯不知道怎滴，一種不祥的預感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有三天沒過去看我媽了，主要是從安全的角度去考慮，畢竟媽媽年紀大了，抵抗力弱，非常時期少與她接觸為妙。昨晚與哥哥通電話，他告知護理員沒來兩天了，希望我今天過去幫媽媽衝涼洗澡🛁。我當然義不容辭，不過我也要好好武裝自己，起碼手套和口罩必需的。

     每次我下班後去看媽媽，她幾乎都是躺在沙發椅上閉著眼睛，我的到來她是高興的，每次都是用招待小孩子的口吻來哄我，不是叫我吃糖就是叫我吃餅，然後她就會問：「你這麼早就過來？」我答她：「媽，不早了，我已經下班了，現在是傍晚了⋯」唉！老人家由於行動不便，足不出戶，不分晝夜，更不瞭解外面的世界有多險惡！從這個層面來看，也許是件好事。

     幫媽媽洗澡比給嬰兒洗澡還要小心，一方面要防止她趺倒，另一方面又擔心她受傷和受涼，帶著口罩操作卻又不想開抽氣扇，加上媽媽的動作緩慢，想快但又不能快，整個過程極具挑戰性。怪不得媽媽說每次護理員協助她洗完澡都是滿頭大汗。是啊，就當自己做了一次汗蒸桑拿唄。

     從媽媽那裡回來，小兒子Justin 問我要體溫計，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雖然他沒有發燒，但顯得很疲倦，他還說有點頭痛，喉嚨也有一點不舒服。這下子我慌了！連忙去找藥，發現Tylenol已經過了有效日期，老公馬上去附近藥房買，但藥已經售罄。我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希望希望他沒事！

3/29 星期日 早上六點，天還沒放晴

     我被敲門聲驚醒，心跳瞬間加速，我下意識地帶上放在床邊的口罩。Justin 告訴我他整宿沒睡，頭痛得很，我測了他體溫是98.5F，沒燒。我問他有沒有喉嚨痛，他說沒有，他又沒有咳嗽，我安慰他沒事，可能是緊張情緒引起的頭痛兼失眠。他問我為什麼他從來沒有過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我說因為現在我們每個人都要面對以前從來沒有遇過的難題！我建議他去洗個熱水澡，把頭髮吹乾。等他從bathroom （浴室）出來，我吩附他喝掉我為他准備好的板藍根沖劑，給他🈯️壓一系列的穴位，包括頭頸部的風池，大錐，肩井，百會，四神聪，頭維，印堂和太陽穴，還有手部的合谷，神門，曲池以及下肢的足三里和太沖等等。我安撫他回房間睡覺。

     我脫掉口罩，洗手，消毒然後換掉衣服，剛躺下，放在客廳裡的手機鈴聲響起，我連忙起來去接，是睡在樓下的老公打來的，他提醒我換衣服，我沒好氣地說：「換了！」。

     干嘛了？什麼日子？！弄得每個人都神經兮兮的！

煲人参鸡汤的材料

3/30 星期一

     Justin 在沒有出現相關症狀的情況下自我「診斷」自己感染了COVID-19。他說他最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既然如此，我們就當他是「病患者」來看待。要求他上班帶口罩，與他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在家裡要自我隔離，他口頭上應允，但對於年輕人的草率態度又怎敢恭維？所以我們決定率先讓兒子住在樓上，而我們倆老的起居飲食和活動中心則局限于樓下。

考慮到我寢睡時佔用的面積較小，為此讓出樓下唯一的一間睡房給老公，我呢就在餐廳旁邊的狹長紅木椅上東拼西湊「造」了一個窩，看起來像🐶窩。就這樣，我在🐶窩裡睡了第一個晚上。

     臨上班出門前，以下是我與老公的對話：

老公：”Be safe! I need you .” (這話多說無防😊）

我: “You too, make sure to wear mask，be carefulbut don’t be panic.” (小心但不要慌張！）

老公：”I am not panic but we have to treat ourselves as the last day in the world .”(意思是過好每一天，而且每一天都當作是自己的最後一天來看待。）

我：”No, I don’t think so. You got to believe we all have a future and to be sure tomorrow will be better.”(我們要有信心明天會更好！）

     顯然，我們的對話觸及到了「戰略」與「戰術」的問題，正如毛爺爺所說：「戰略上要藐視敵人 ，戰術上要重視敵人。」而這次抗疫，就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

三月份的最後一天，愁雲慘霧

     救護車的呼叫聲近日來在寧靜的社区和大街小巷頻繁響過不停，一桩桩駭人聽聞的疫情事件映入眼帘，灌入耳朵！我已经下意识地屏蔽许多负面新闻了，但避無可避，也許就在我身邊，「狼」真的，來了！

昨晚大兒子在電話裡告誡我別太靠近弟弟，我問為什麼？他說弟弟的「自我診斷」很可能是對的，因為他失去了嗅覺與味覺的靈敏度。這一消息如五雷轟頂！我立即致電在值班的弟弟，我想將煎好的中藥茶送去他單位，他說不需要，“I am fine. Don’t worry about me.”這是他的回答。

     做父母的哪有不擔心子女的？我昨晚轉輾反側，難以入睡，不知道怎樣應對？

     早上上班前將中藥茶弄好，并用短信告知弟弟回家後先服用一小包藿香正氣丸，2-3小時後把藥茶喝了再睡覺。回診所上班後一直跟玉玲和大眼偉等友人通微信，詢問他們大陸友人寄來的抗疫藥有否收到？他們都很努力地為我打聽，最後得到的答案是所有人的郵件都還在路上，我心裡急得象熱鍋裡的螞蟻！情急之下，我請求醫生同事幫兒子開羟氯喹和Z-pak的處方。醫生同意幫忙，真是謝天謝地！可是，當醫生打電話去藥房下處方的時候被告知不能發藥因為法律尚未通過（住院病人及確診病例除外）。哎喲我的媽呀，現在到了這個時候，還未批下來，別的國家早就使用也證明有效了，FDA還猶豫什麼？救人要緊啊！

下班歸心似箭，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兒子，他看上去不錯，比前天好，也比我和他爸爸還精神。我建議他上明尼蘇達大學的網站加入預防治癒（post-expose prophylaxis/preemptive treatment)的trial study. 他不同意，他說他為什麼要去當白老鼠，說不准這些藥吃下去對他身體有負面的影響。我說不過他，就只能釆用中醫療法，這點，兒子願意接納。

     這幾天為籌備中藥也是煞費苦心，國內親友曾提供多個防疫抗疫的方子，無奈這裡的中藥鋪不是關門就是缺貨。「飢寒交迫」之下，幸虧得到好多貴人（包括雅愛、錫江夫婦和金橋中藥店的東主文青等等）的出手相助，及時雪中送炭。現在有足夠的「炭」取暖了，也就是說在彈足糧充的情況下，打勝仗的信心倍增！

中药防疫抗疫方剂

陈皮海带绿豆汤

检疫人员竟然没有带护目镜

小儿子在后院子锻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