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个村里都有一个“孝贤广场”

岁月如歌

<p>文/李静</p><p> 皓月当空,蛙唱虫鸣,一群女孩子手拉手在夜幕中走来。“琉璃蹦蹦搭戏台,谁来带谁来。谁不来,俺走啦。今年八月十五啦,磕鸡蛋,下面蛋,咕嘟咕嘟喝两碗。谁不喝,砸谁滴锅,谁不砸,掰谁滴牙,谁不掰,骂到晌午骂到黑……”不知已传唱了多少年多少辈的童谣,被可着嗓子喊出来,大人们听到笑了,孩子们听到都从家里跑出来了,麦场里沸腾了。</p><p> 呵呵,无数次午夜梦回,那笑声犹在耳边,那情景犹在脑海。场在农忙时,是热闹的,农闲时,它也是热闹的,可以说,它是村里人尤其是孩子们唯一的休闲游乐中心,把它比作如今县城的孝贤广场,感觉一点都不夸张呢。</p><p> 麦收时节,场里垛满了大大小小圆圆的麦垛,几乎是一个紧挨着一个,麦子特有的清香弥漫在场里,空气里充满甜腻的味道。我们小孩子也是半个劳力了,全程参与麦子的收割和搬运。可那时咋不知道啥叫累呢,一有空,就钻进场里,各种玩耍,尤其是捉迷藏,乐此不疲。或者是满场里找青麦穗,放在手心里搓搓,就捂进小嘴里,那个香啊,不可言说。最喜欢的还是钻窝棚,窝棚是大人用地排车、杈子、扫帚、木锨等搭起来的,晚上睡在里面,看场。白天,我们挤在窝棚里看画本,或者打扑克,“金钩钓金鱼”,“摞盘山”,反反复复,也不厌倦。晚上,父亲带着哥哥去窝棚里睡觉,不带我去,我那时就在想,他们在满天星光下入梦,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p><p> 麦收过后,大人们又满沟满渠地遛着割蒲子,割来的蒲子,都摊在场里晾晒。赤脚走上去,凉凉的感觉,晚上躺在蒲子上乘凉,蒲子,又成了天然的凉席。挑一根宽些厚些的蒲子,编个“盒子枪”,在迷宫一样的麦秸垛中间,东躲西藏,学着电视剧中的情节,玩打仗,分成“坏的”一班,“好的”一班。每次都是“坏的”投降做俘虏,给“好的”这一班扇扇子,以求宽大处理。</p><p> 场的最西南角,有一个氨水池,两米高吧,水泥做的,是过去生产队时,沤尿肥用的,上面盖着圆形的大盖子,很是平整光滑。我们常常和大点的孩子一起,用叠罗汉的方法,爬到氨水池上面去,至于最后一个小盆友是咋爬上去的,真记不清了。爬到氨水池上,一是俯瞰一望无际的田野,如君临天下,把小手卷成喇叭状,呼喊彼此的名字;再是躺在上面“晒油”,晒得汗“噗噜噗噜”往外冒,顺着脸颊流到耳朵里,有点痒,酸爽的感觉。至于躺在氨水池上,互相扒着头发逮虱子,那是冬天的事,夏天里,每天都去河里泡澡,干净得很。</p><p> 场里没有蒲子的时候,就成了天然的练车场。想想小时候,哪个小盆友不是在场里学会骑车子的呢!在场里学骑车子,不只是因为场地大,更重要的是,不会停车也不怕摔倒,看准一个麦秸垛,从侧面撞上去,保准你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住,人还能毫发无伤。麦秸垛,成了小伙伴们的刹车神器。事实上何止于此,你看麦秸垛,咋渐渐地有了小蛮腰,那一圈一圈完美的弧形,原来是羊们的杰作。那时村里可谓是牛羊成群,羊身上也会痒啊,自己又挠不到,肿么办?麦秸垛,又成了它们蹭痒痒的神器。那时刚说妥的大姑娘小伙子,正处于热恋中,偶尔约好见个面,除了遛河堰就是躲麦场。快到饭点时,去场里背柴火,不经意间碰到靠在麦秸垛旁谈恋爱的邻村小青年,双方都会很不好意思,一个个的,脸红到脖子根。爱说爱笑的邻家大婶,就向一起背柴火回家的女人们,添枝加叶地讲述,再配上肢体语言,讲得眉飞色舞,热闹非常,就好像谈恋爱的是她一样。“真滴!真滴!俺不骗恁,两个人搂着肩膀,牙碰得咯嘣咯嘣响,我听得真真切切滴!”“你啊,说书啦戏最在行!人家谈恋爱,你激动个啥!”女人们笑着一哄而散,随后,村庄的上空,升起了缕缕炊烟。</p><p> 炊烟渐渐地飘远,我的童年也远了。时间都去哪儿了,不知不觉已人到中年。每当我来到热闹的孝贤广场,都会产生错觉:这里是我的麦场。你听,那笑声,那歌声,那“琉璃蹦蹦搭戏台”的童谣,又在呼唤着我跑向麦场。</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