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慈父》(上)

宇卿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郑宇卿,文学爱好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6月20日是父亲节,把我对父亲的思念勾起。思念好比酵母,时间愈久效力愈大,思念亦愈深。父亲离开我们已四十多年,他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深深地铭记在我的脑海里,他那伟岸的身躯像一座无言的丰碑,清晰刚毅地矗立在我的心中。父亲没给我们留下金钱和财宝,但他留下了比金钱和财宝更珍贵的精神财富。他给我们留下了许许多多有形的和无形的隐形的东西,他留下许多藏书,关于历史政治法律医学保健气功地理文学书法科普等方面的书籍,留下了自己挥毫泼墨书写的真草隶篆书法作品,他留下了自己撰写的美文诗句,他留下了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特别是淡薄名利虚怀若谷的优秀品格,他留下进步科学的生活理念,他遗传给我们乐观大度的个性,他给我们留下了受益一生幸褔快乐的法宝。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他是红军时期的干部,早在1937年I0月以前参加革命,后来又积极投身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兢兢业业为党和人民工作一辈子。他平凡而敬业,忠厚而儒雅,他虽然已离开我们四十多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对他的理解也更深刻啦,爸爸,您永远是我心头那缕最明亮的阳光, 永远是我最深的思念。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爸爸出身在一个贫困之家,奶奶49岁时生下了爸爸,家里又多了张嘴,爷爷奶奶很犯愁,好像老天也在考验爸爸,出生几天就赶上电闪雷鸣的天气。窗外下起大雨,窗户上糊得麻纸被雨打湿被风吹着一起一伏,把爸爸吹得抽起风来了,奶奶爷爷只是叹气很是为难,想着家里仅有的几枚铜钱,看着全家食不裹腹的日子,数来数去不舍得拿出来买药,那也是全家的救命钱。大妈实在看不下去,用半个铜钱买些药给他治了病。爸爸排行老四,我爷爷和三个大爷都给地主当长工打短工来维持生活,由于不识字,老被地主用所谓的看不懂的契约糊弄,辛苦一年收获无几,因此在爸爸长到七八岁时,家里就让他本城刘氏私塾坊去认识几个字,为得是以后不被地主欺负和愚弄。在那里念了一些《三字经》、《百家姓》、《论语》、《孟子》等书籍。爸爸从小很懂事,由于奶奶眼睛不好做鞋时不方便,就告诉爸爸说:四子,你要省着穿鞋。爸爸每天从家里出来后就光着脚走路,去上学的路上满是石头沙子,爸爸的脚上磨起血泡,他都毫不理会这些,心里为省鞋而高兴,快到私塾坊才穿着进去见先生。后来,奶奶的眼睛完全看不见,当她问起鞋的事,爸就把鞋递到奶奶手里,奶奶摸着光光的鞋子,高兴地夸爸爸很节省,爸爸高兴地和奶奶聊着,脚上磨起的血泡还在流着血。若干年后,爸爸提起此事还为过去家里穷给奶奶治不起眼睛而懊悔。当时爸爸一边读书,一边在农忙时帮助家里在地里干活,也体验到地主对佃农的苛刻,全家人除给地主种地交租子外,逢年过节还得给地主家送礼,地主虽然老是加租,全家人包括我爸也认为地是地主的,人家涨租或收回地都是应该的。奶奶总是说:“人家让涨就涨吧,我们省吃俭用就过去啦,如果没地种,光景就没法过啦。”在那个时侯家里人并没有认识到地主的剥削,还错误地认为富人生下来就是享福,穷人天生只有受罪。随着知识的增长和眼界的开阔,父亲也开始思考:为什么穷人老是受欺负?为什么富人老把命运不公说成是神灵佛主在主宰?为什么穷人遇事求神拜佛也摆脱不了贫困?在他幼小的脑子里,开始对那套剥削阶级当做武器用来愚弄穷人的封建迷信神鬼产生怀疑。他和小伙伴在离家附近的一个小庙玩时,把庙里的小泥佛的头给拔下来拿回家里,晚上偷偷放到鞋里。由于白天玩得很累,晚上发起烧来啦,奶奶赶忙到附近的小庙里烧香求佛保佑孩子,看到小泥佛头不在,奶奶回去问爸爸看到没有,爸爸把他的对求神拜佛作用的怀疑告诉奶奶,遭到奶奶的责备,奶奶连夜和泥把小佛头糊上,虽然遭到奶奶的责备,但爸爸始终不信神鬼迷信。后来他一直也是教育我们不要相信神鬼之类的东西,这倒是培养了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都是无神论者。爸爸在私塾坊断断续续农忙种地、农闲读书过了七八年,后来又上了高小。毕业后,爷爷说:“你年龄不小了,不能老是念书,学些谋生的手艺吧,要不经商也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因为爸爸聪明勤奋,天赋很高,很爱读书,所以很顺利考入本县中学。学校不收学费 ,只收书本费,每天回家吃饭,省了不少钱。爸爸在校期间县试每获第一。在这期间他受国文教员孙先生的影响很深。先生对当时的军阀官僚不满,经常在讲课时把袁世凯、曹琨大骂起来,说他们是如何祸国殃民等等。爸爸感同身受,也老是和其他人讲这些事情,很是忧国忧民。1925年5月上海日商纱厂枪杀工人顾正红后,引起各地学生的反抗,爸爸亦响应举行罢课游行示威,以声援各地的反帝革命运动。经过这些运动,爸爸认识到帝国主义的狰狞面目,认识到他们的野心不光是屠杀我民众,并要灭亡我中国。爸爸初步树立了反帝思想。1926年5月,神溪村的庙会上,有几个传教士欺骗国人,大讲帝国统治的好处,爸爸和几个同学就在旁边宣传帝国主义鸦片战争后侵略我国的大量事实,很多群众倾听爸爸的演讲,惹得传教士悻悻离去。爸爸在作文里经常大骂帝国主义,老师对那些句子还给加点划圈,这就更加增长了爸爸的反帝思想和写作兴趣。随着时间的推进,爸爸中学毕业。他上午毕业回到家,下午就有老师到家里请爷爷奶奶让父亲到学校去当老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爸爸后来经常教育我们,自己如果学到本领,就不怕没地方工作,人家会到家里请。毕业后他一直在中学教书,家庭的贫寒使爸爸感到世事的不公,也成为他勤奋好学的动力,知识的学习使他对人生有了新的思考,他用学到的知识向学生传授人生的道理。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爆发前, 他毅然弃笔从戎。 1936年9月,中国共产党与山西阎锡山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后,12月山西牺盟会总会派遣一批干部到雁北各县发展牺盟会员,积极发展会员开展抗日救亡宣传活动。1937年3月,中共浑源城内由特派员中共党员史怀璧(解放后曾任国家民政部副部长)、张天乙(曾任山西省供销社主任)去浑源发展会员开展工作。由于爸爸当时思想进步,兼任本县牺牲救国同盟会常务委员,后任抗日民主政府一区区长,积极发动群众游行示威,反对本县恶霸地主。当时李峪村挖出了一批文物,恶霸地主借口他院子大可以代为存放保管,后来就拖延抵赖起来不归还。爸爸和牺盟会的成员们发动一千多工农学生游行示威,向恶霸家讨索古物价款,带领大家高喊口号,真有声震屋瓦之势,吓得恶霸家大门紧闭不敢露面,夜里偷偷移居太原,文物归回。经过这些运动,爸爸相信依靠人民的力量反对恶势力是正确的方法。七七事变后,爸爸所在的牺盟会组织进行了多次抗敌救亡宣传运动,积极地为党工作,县里的抗日工作搞得轰轰烈烈,当时的浑源县抗日政府成立,成为八路军在大同地区最早建立的县抗日政府。雁北党史资料和大事记中多次提到爸爸的工作事迹。在国庆六十年大庆前夕,2007年9月29日的《大同日报》上连载以《深入敌后游击战,开辟恒山根据地》为题的文章中,提到爸爸的名字,记述了他们在七七事变前为党所做的工作和所任职务。在抗日时期,爸爸在东坊城当时的地下党三区联络站,以当老师为名做地下工作,送情报,协助部队买药材,积极组织捐助,为部队打掩护,主要是为部队培养和输送有文化的人才,也接受部队赠送给他的《新民主主义论》、《百团大战》、《边区抗敌报》等进步书报。爸爸有强烈的民族气节,为了不向插在城门上的日本膏药旗鞠躬,他宁肯多日不回家也不经过城门,在私塾坊里秘密地发展培养积极分子,联络反日同盟。他谈起日本鬼子来,很是气愤,谈起一次“踩地雷”的经历既气愤又得意。有一次,日本人把一大批他们认为是共党分子的人抓起来,其实里面好多是普通老百姓。把大家的手用绳子连在一起,怕大家逃跑,日本鬼子怀疑有个地方有我们部队埋的地雷,就让去踩,把中国人当炮灰。大家走在前,鬼子在后面用刺刀逼着。大家很小心地走着,生怕踩着雷,爸爸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怎样带着大家一起把鬼子甩掉。天黑了,爸爸故意大声喊叫,鬼子吓了一大跳,他们以为遇上地雷,连忙往后退,爸爸趁机大喊:快跑。快跑。大家熟悉地形虽然栓着手也很快跑得无影无踪。跑到较远的地方,大家互相把绳子脱开总算幸免一劫。爸爸说起来很自豪,当问到他当时是否害怕,他说当时只是在想对策,事后感觉很庆幸。抗战胜利前夕,驻扎在浑源县的日寇接到密令,偷偷弃城出逃,爸爸得到消息,连夜急行几十里给八路军送情报。在此期间,爸爸曾任县政府督学、司法处书记官、小学校长、文联会主任和文教科科长,为教育事业做了很大贡献。抗日战争胜利,又迎来了解放战争,爸爸又积极地利用当老师的身份,向学生宣传革命道理,把教过的一批学生送到革命队伍里,为党输送新鲜血液。据原雁北科委副主任李守义大哥讲述,他是我爸最小的学生,家离私塾坊很近,家里很穷,每天到私塾坊门口去听里面的孩子读书。当爸爸了解到他的情况后,免费让他读书。他后来了解到里面有好几个穷孩子都是免费读书的。教授的内容是新文化白话文,他还保留着一本我爸自己编的<世说精华>的教材,都是宣传革命道理的内容,这本书他珍藏着,一辈子跟随他不舍得给别人。他还清楚地记得,一天他们正在上课,来了一个穿烂棉袄腰上扎着草绳的芭脸男人,先生和来人小声地说话,他们钻到来人衣服下面玩迷藏的游戏,突然看到那人腰上别着的独角牛手枪,李大哥后来说好像三八大盖盒子枪。当时先生告诉我们枪是那个叔叔走夜路打狼用的,并反复叮嘱我们不能和任何人包括父母讲。后来知道那个大叔是革命人士,找先生是为党取情报,他说这个人就是解放后在雁北地区公安处的王瑞处长。当时过段一段时间,李大哥慢慢地发现好多师哥不见,直到他长大后才知道他们都通过先生介绍参加革命。确实爸爸当时介绍好多学生工作,好几个南下的,后来成为很优秀的干部,担任省长部长等重要职务。爸爸的大女婿白克敬也是他培养的学生,1939年参加革命,47年任当时的浑源市副市长,1948年任应县三区区长,在小石口开会时被敌人的 “复仇队”乔日成的军队包围,不幸牺牲。晋察冀日报发表文章称颂白克敬及全家是“满门忠义,革命模范家庭”,成为华北十大烈士之一。爸爸为烈士塔提词,塔里面陈列有两位穆岳、白克敬烈士,其中一位是自己未满周岁的外甥女之父,自己的女婿。他在烈士塔门楣上提到:上联灭蒋贼人民翻身;下联驱日寇全国解放;横批英雄烈迹。多年以后,我才能体会爸爸当时的心情。(顺便插几句,在建党一百周年宣传英烈的时候,外甥女在张吉福书记的带领下,一起去山西省政府大会堂讲了题为《我的父亲白可敬》的事迹,外甥女编写的《我的父亲白可敬》的书,由国家图书馆,山西省图书馆太原市图书馆大同市图书馆,浑原图书馆应县图书馆等多家图书馆收藏。)到了1945年,浑源县解放后举行庆功大会,爸爸参加主席团。身份一公开,好多熟悉的老乡才知道,这个教书先生原来是地下党。解放后,他更加勤奋地工作,他的工作得到当时地委的表彰,地委副书记刘模在大会上多次表扬。当时的县委书记戈华 (后任北大哲学系党委书记)感到在当地像爸爸那样具有民族气节,积极为党工作的知识分子不多,为了为党培养更好的干部,他把爸爸派到中国政法大学学习,当时政大的校长是谢觉哉。在学校里爸爸如鱼得水,勤奋努力,被誉为“活字典”,他帮助其他同志学习文化知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1949年10月1月,爸爸有幸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说起来有意思,当时妈妈也在北京华北人民革命大学第二期学习,校长是刘澜涛。她也参加了开国大典,虽然他们当时还不认识,但他们都是新中国成立的见证人,共同亲历了新中国的诞生。当时妈妈的学校在北京西苑,早早进到天安门,大典仪式结束后她们回到学校已是半夜。爸爸说起来这件事很激动,当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广场上欢呼声响彻云霄,经久不息,人们高兴地把帽子手绢抛向天空,跳跃着喊叫着,把长期积蓄在心里的阴霾和祖祖辈辈压抑了多少年的委屈喊出来,把翻身解放当国家主人的幸福心情表现出来,大典后,天安门广场上留下一大堆帽子手绢等物品,高音喇叭广播了几次让人们认领无人响应。哪顾得这些,人们都在喊着跳着,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和喜悦的笑脸,久久不愿离开天安门广场。我想当时人们的心情和我们经历的中国申奥成功相似吧,开国大典进场退场可能和今天的奥运开幕式进场退场差不多吧。后来在爸妈结为夫妻当上父母时,给孩子们讲起当时的情景时还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看来从旧中国走过来的人就是感触良多。说实在话,共产党帮爸爸拔了穷根,没有党培养,没有爸爸的今天,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老百姓的好日子。爸爸更加拥护共产党,全心全意努力为党为人民工作,鞠躬尽瘁。</span></p> <p class="ql-block">爸爸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妈妈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妈妈的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