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冶力关

芷

文  芷     摄影    芷

醉美甘南，

人间四月天，

南陌北巷间，

落花閒。

       世間萬事，皆因緣而起，比如，与一场山杏的盛装相遇。

　　 

高原的春天來的晚，冬季太長，長得让人在等待中渐失了耐心。遥远的远方不时传来关于春天的讯息，最先，听说腊梅开了，后来，白梅红梅也开了，不久，杏花桃花梨花一股脑儿都开了，最后，连丁香牡丹都开遍了，而在高原，却只能看千树万树雪花开。于是，在一个据说春天来了的雪夜，就着一盏酥油灯盏，想念着别人的，和过往的春天，眼见的灯油燃尽，灯花妖娆，屋外却是飞雪扑窗，恍惚中似见梨花漫天飞舞。

        

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像是一场盛事的序曲，缓缓的，为春天的粉墨登场做着漫长而深情的铺垫。 

雪酝酿着春风，春风却不小心唤醒了不远处的山杏。 

　　 

周末的一天，为减缓高反带来的不适，也为等待和期盼寻得一座临时驿站，我们驱车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镇。薄暮时分，一場素雪轻舞，渐渐化成一夜细雨。清晨，推窗望去，见近处山坡上，高处的山脚，竟有一树树山杏悄然盛开，在晨风中尽显风姿。

　　 

被花吸引，出了门，踏着一条潮湿弯曲的山路，去感受这不期而遇的春色；呼吸着山间夹杂着淡香的空气，心中烦闷顿时被抛向九天云外。

　　 

抬眼望去，浓云重雾下的山顶被积雪覆盖着，虽没有太阳，天气却温润清亮，因了一夜的雨，山色显出青灰色，似是被一位丹青妙手用水墨描绘过；丛林中的树干经雨水滋润，透出隐隐的绿意，一些不知名的树冒着无数嫩绿的或者赭红的细芽儿，李子满树米粒般的花苞，卯足了劲儿，在等一场足够好的阳光，略有触碰，就会漫山遍野。

上了坡向南拐过一个弯，就见几株百年老树守着几户人家，青瓦白墙间，一树树的老杏将枝越过屋脊，伸出院墙，果然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几枝红杏出墙来，或者就在院外交错的小路旁，在青苗初绽的麦田边，满树繁花，不顾人间烟火兀自绽放，无限风情展尽春色。虽无厚宅深院，但云窗雾阁春迟，究竟为谁憔悴损芳容，夜来清梦，究竟为谁误发南枝？

虽说年年花相似， 站在同样的一棵花树下，朵朵花儿迎风绽放，斟满了初春的希望，只是细看这些花儿，有时比往年开的繁茂，也有一年忽然稀疏了许多，不知旧花可曾开，也不知新花多了几许，于是凭添几分惆怅，不由想起“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 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的诗句来，此处无梅，梅花在别处早已谢过许久了，眼前，杏花正新。

       

立于田间地头，放眼望去，不远处绝岩峭壁，山色如画，这时候，便有几缕太阳光，越过云层高处倾泻而下，落在泛绿的麦田里，一片明绿蓦然间就在眼前活泛起来。偏有一树杏花斜斜的绰约，让田野越发显出无限生机；山顶的浓雾也像是听到号角的士兵，忽然列队散开，这时候，云雾之间，秀峰微露，尽显妩媚，花如梦峰似仙，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迷醉期间，忘了归路。有道是“寻汗漫，听潺湲。淡然心寄水云间。无人共酌松黄酒，时有飞仙暗往还。”

人世浮沉，不长的岁月，承载了人间多少悲欢离合，当渐悟到无常才是平常之时，不知要经历怎样的风雨，才会练就一颗揽月入心，汲风而立的情怀。

　　

在这样一个难得相遇的初春，在这样一个小镇的夜晚，我围着温暖的炉火，将这眼见的春光用心镌刻在记忆深处，晾晒成一味陈药，便于往后的日子里，就着某一个冬日的夜晚，拿雪花窨了，随时斟满回忆的青盏，去治愈漫长冬季带来的一份小伤怀。